53 凌亂的亞瑟
歐內(nèi)斯特莊園后街路燈下的男女并沒有閑聊太久。
大概在凱文離開十分鐘之后，那位身材曼妙的女士就起身與亞瑟告了別。
夜色下，亞瑟注視對方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然后，他就看見了從街道另一邊走出來的梅倫。
“你早就到了？”
見梅倫出現(xiàn)的時機如此巧妙，亞瑟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宴會結(jié)束了嗎？抱歉，我沒注意時——”
“凱文·菲利克斯剛走?！?p> 梅倫打斷對方的話，“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p> 情況不對，留下來難免發(fā)生意外。
然而亞瑟聞言后卻并沒有露出驚慌之色，反而略微有點不好意思。
“關(guān)于這點……蘇珊女士走之前說，我不需顧慮她的家人，她會去處理的……”
“你在開玩笑？”梅倫聞言愣了愣，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當(dāng)然沒有，她就是這樣說的?！?p> 亞瑟忙道：“她還說，過陣子希望邀請我去參加一場晚宴，然后，呃……然后讓我見見她兒子……”
瘋了吧！
梅倫聞言更加錯愕了，隨即腦海中念頭飛快轉(zhuǎn)動。
這他娘的，絕對不正常！
眼下，亞瑟已經(jīng)初步勾搭上了吉姆他媽，而吉姆他媽在第一次見面就邀請亞瑟去見家里人。
這個家里人不久之前還搶了亞瑟的女朋友，并且對亞瑟極盡羞辱……
就算在開放的現(xiàn)代社會，這種事情也實在過于奇葩了。
就更別說在這個相對保守的異世界！
“你把和我分開后的遭遇，仔細(xì)說一遍?！?p> 梅倫于是說道：“尤其是遇見這位夫人之后的?！?p> 今天這事畢竟是兩人提前計劃好的，所以亞瑟聞言也沒有拒絕，很干脆的開始講述了起來。
從遇見未婚妻瑪莎開始，到去角落借酒消愁，然后被那位夫人主動搭訕，接著就去逛了后花園賞花……
“這個逛后花園……他正經(jīng)嗎？”梅倫忍不住插話道。
亞瑟聞言很疑惑。
“逛后花園能有什么不正經(jīng)的逛法？”
“呃，沒什么，我想多了，你繼續(xù)?！?p> “其實也沒什么?！?p> 這個來之前還滿心沉悶的漢子此刻說起話來，不自覺就帶著一點笑意。
“我們在后花園逛了一會后，她就提議去海邊看看海，還說晚上有一段海岸會出現(xiàn)一些發(fā)光海藻，十分漂亮，然后我們就乘坐馬車去了，但是今天有點不湊巧，所以除了黑乎乎一片沙灘外，什么都沒見著?！?p> “再然后，我們就回來了，坐在這里聊了半天?！?p> “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主要是她說，我聽，也沒什么重要事情，只是提及一些生活瑣事，太過平淡無聊之類的，她很懷念她的學(xué)生時代，還說羨慕我這個年紀(jì)，就算是和人結(jié)仇，也總歸是一件刺激事……”
“哦，對了，她還講了最喜歡白薔薇這種花的原因，是因為這種花象征著純潔的愛情?？上幕橐鍪质?，只能將心思寄托在花草上。所幸她現(xiàn)在離婚了，有了自由身……”
亞瑟這家伙明顯已經(jīng)動了心，乃至于話語中不自覺就帶著點刺激單身狗的味道。
不過梅倫這條單身狗倒是沒被刺激到，他的臉色反而越聽越古怪。
“所以，你就沒想過，你和那位夫人之間進展這么快……實在是很不對勁嗎？”
“她說她喜歡刺激的。”
亞瑟坦言道：“而和我在一起，就是一件十分刺激的事情。按照你之前和我講的說法，這就叫背德感。”
好家伙，梅倫聞言咋舌。
他之前還在尋思那家伙是個變態(tài)呢，誰承想，人家早就承認(rèn)了這點，竟然根本不否認(rèn)！
虧得亞瑟說起這事來滿臉淡定。
雖說有復(fù)仇緣故，但看他的樣子，顯然又不只是因為這樣可以幫他報仇。
“你真的能夠確定，那位夫人……就是吉姆他媽媽？”
梅倫略顯遲疑地問。
“她和吉姆長得很像?！眮喩勓砸汇?，“不是他媽媽，還能是誰？”
“也許是他爸爸？”梅倫半開玩笑地道。
他覺得這事還真的很有可能，畢竟現(xiàn)代社會，女裝大佬簡直不要太多，瞧得多了，想象力當(dāng)然也就不會因此受到拘束。
而且很多跡象其實都能貼的上。
不過猜測歸猜測，他當(dāng)然不會因此肯定什么。
“這怎么可能！”
亞瑟聞言很錯愕，“我總不至于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吧？而且，她哪里像是個男人？”
“不管怎么說?！?p> 梅倫道：“我認(rèn)為這件事，我們應(yīng)該從長計議?！?p> “沒必要這么謹(jǐn)慎吧?！?p> 自打計劃開始后就一直很聽梅倫話的亞瑟聞言立即反駁道：“先不說她不可能是男人，就算他是男人，只要能幫我報仇，我也都無所謂！”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人只是在耍你，只是在拿你取樂？”
這話很有可能，然而亞瑟聽了卻還是有些惱火。
或者說，自從聽見梅倫說吉姆的媽媽不是他媽媽后，這位身高體壯的大漢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就算是戲耍我，我又能失去什么？”
“我還能失去什么？尊嚴(yán)？早已經(jīng)沒了！未來？我這個樣子，可能還有未來嗎？”
“如果能復(fù)仇，我連這條命都可以不要！而既然我連命都不在乎了，我還怕什么??？”
他的語氣很憤怒。
或者說，他與其說是憤怒梅倫對那位吉姆媽媽的否定，不如說是憤怒梅倫否定了他眼前剛剛看見的一縷復(fù)仇希望。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你的未婚妻公然在你一眾朋友面前投入敵人懷里，然后毫無羞恥的跟他進行舌吻，你會是什么感受？”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你病重將死的父親躺在床上緊緊攥著你的手，滿懷期待的希望你能在巫師界闖出一片名堂。結(jié)果你現(xiàn)在反而成了巫師們眼中一大笑柄，會是什么感受？”
“你有沒有想過，曾經(jīng)格外重視你的導(dǎo)師在你受到挫折后，跑來安慰你，眼里卻全是失望的時候，你會是什么感受？”
“你都沒有想過這些，所以你會認(rèn)為今晚這件事就算失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而我根本就不用想，因為這他媽的就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
梅倫聞言沉默。
看似冷靜的大漢顯然已經(jīng)被仇恨占據(jù)了全部心思，乃至于一經(jīng)被否認(rèn)希望，就有些偏激起來了。
然而，有些問題不是單純的情緒化可以解決的。
或者說，真要不自覺踩進了一個新陷阱，情緒化只會讓結(jié)局變得更糟。
“也許我該和切爾西夫人提一提這件事？”梅倫腦海中不自覺閃過這個念頭。
他其實也不能確定內(nèi)心的懷疑，但如果是他那位老師，想來一定對整個歐內(nèi)斯特家族有更深了解，真要有不對勁之處，必然能聯(lián)想得到。
畢竟格雷厄姆，是她的地盤。
可是……
梅倫對此又很猶豫。
因為如果要和老師提這件事，那就免不了提他和亞瑟密謀勾引吉姆媽媽的計劃，這個……就太有損他形象了吧？
……
梅倫因猶豫而沉默的時候，亞瑟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而是一屁股坐在街道路邊，手部略顯顫抖地掏出自己的煙斗，點燃后深深吸了幾口，臉上表情逐漸冷靜了下來。
“那枚水藍之心和配套魔法咒語，我已經(jīng)提前交給了我們協(xié)會的愛德華導(dǎo)師。”
他道：“這件事結(jié)束之前，我不打算回氣象協(xié)會了，稍后你就自己去取了吧?！?p> “你確定？”
梅倫聞言一怔，“我們的交易還沒完成?！?p> “你的辦法很管用。”
亞瑟回答，“如果這次不成功，我也想不到我還能怎樣去復(fù)仇了，所以交易到此為止?！?p> 說著，他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抱歉，剛才有些激動，不該和你生氣?！?p> “我可以理解?！?p> “你不應(yīng)該理解。”
亞瑟搖頭道：“你應(yīng)該要牢記，牢記我的教訓(xùn)，牢記我現(xiàn)在的慘樣，牢記我將會為此付出的代價?！?p> “然后，等你將來進入某座巫師學(xué)校時，你就會減少被那群純血坑害的幾率了?！?p> “畢竟你的外型太顯眼了，一定會有很多純血嫉妒你，然后不惜損人不利己的找你麻煩，變著法的羞辱你?！?p> “學(xué)校的教授當(dāng)中不乏有好人，但你不能奢望他們能保護你的安全，相比善心，他們其實更在乎他們的前途?！?p> “所以你要警惕，因為一切都要靠自己，有我的教訓(xùn)在前，你甚至不能去相信你身邊的混血朋友。”
說著，這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收起手中煙斗，起身拍了拍梅倫的肩膀，一臉苦澀。
“就這樣吧，如果這能幫到你，幫到那些即將入學(xué)的混血同胞，我也會覺得這件事，其實也不算太壞。”
梅倫聞言沒說什么，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表情誠懇，明顯是聽進了心里。
亞瑟見此很欣慰，但他也沒有更多話要講了，所以轉(zhuǎn)身就想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遲疑的招呼聲。
“是艾格嗎？艾格·威爾遜？”
聲音是從街頭拐角傳來的。
朦朧月光下，可以看到那是一位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少年巫師，手上還拎著一副假面，明顯是之前宴會參與者之一。
他是一位純血。
亞瑟見此，眼中閃過一抹警惕。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什么，那少年語氣當(dāng)中的遲疑就突然變成了驚喜，似乎已經(jīng)看清了梅倫的臉。
“真的是你！艾格？我們之前一直在找你，可始終沒找到?！?p> “沒想到，竟然在回家的路上碰見你了！”
說著，不待回應(yīng)，他就轉(zhuǎn)頭朝街道拐角另一個方向高興的喊了一聲。
于是沒多久，一群大概十多人的少年少女就滿臉興奮地從那邊跑了過來，把梅倫給團團圍了住。
“艾格！能講講你到底是怎么和凱文合謀的嗎？還有，那群人到底什么身份？”
“你要火了，艾格，我爸是巫師教育報的主編，他剛才還朝我打聽你的事情呢?！?p> “我聽人說凱文其實是你兄長，艾格，這是真的嗎？”
“明天我們家有一場聚會……我能邀請你參加嗎，艾格？”
“……”
“……”
他們的問題千奇百怪，也徹底將這里原本低沉的氛圍沖擊的支離破碎。
梅倫對此感到有些尷尬。
一旁的亞瑟則愣愣注視著這一切，半天沒回過神來。
什么時候，這群年輕卻傲慢十足的純血，會如此客氣的對待一個混血了？
不僅語氣親近無比，態(tài)度十分熱情，神色中，竟然還隱隱存在著些許崇敬？
甚至連邀請艾格參加宴會，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拒絕一樣……
這還不是最夸張的。
最夸張的是，在這群年輕的純血巫師當(dāng)中，有一位曾經(jīng)對亞瑟滿是鄙夷與不屑的熟人。
現(xiàn)在見他站在艾格身旁，不僅態(tài)度變得溫和了起來，甚至還主動朝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亞瑟徹底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