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德森的運作下,斑鳩向大樹部落購買了一批土豆,代價是幾乎掏空了斑鳩部落所有的資金。
土豆在運抵斑鳩部落的時候,有些已經發(fā)芽了。
但是沒有辦法,只能削去嫩芽之后,繼續(xù)食用。拉肚子也拉不死人,反而餓死幾個更省糧食。
安德森將部落里所有能動的男性都召集了起來,讓他們跟著他訓練。
為了保證訓練的質量,安德森給他們分發(fā)了糧食,有個別表現(xiàn)好的,甚至還能分到一口酒。
訓練的內容,是實打實的線列步兵戰(zhàn)術,在這個時代,的確是最先進的步兵戰(zhàn)術了。在這一點上,安德森倒是一點折扣沒打。
斑鳩觀察了兩天,什么話都沒有說。一邊啃著烤土豆,一邊沉默地看著他們訓練。
這一天晚上,四腳蛇悄悄地找到了斑鳩。
“酋長,再這樣下去,咱整個部落都成他的啦!”
斑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到:“那有什么辦法?人家有錢,又有糧!”
“嗨!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兒啊!”四腳蛇說到。
斑鳩當然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實際上,白天的時候,安德森就來找過他,要求他帶著他的部落下山去,聽從大樹酋長的統(tǒng)一指揮。
安德森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在這深山老林里面,根本就沒有前途!你總不可能在這里呆一輩子吧?去跟著大樹中尉吧!山外面有吃有喝,哪一點不比呆在這里強?”
斑鳩的回答是,需要再考慮考慮。
“行,那你慢慢考慮吧!”安德森說到。
安德森想要鳩占鵲巢,奪取斑鳩部落的野心,簡直是昭然若揭!
現(xiàn)在,連四腳蛇都在提醒他了。
這說明,安德森對部落的滲透,已經進展到一定程度了。
斑鳩在黑暗的屋子里沉默了半響,最后才說到:“四腳蛇,你去找?guī)孜黄熘?,讓他們過來開會吧!”
“???現(xiàn)在嗎?”
“嗯?!?p> “開什么會?”
“原本是想過一段時間再出去的,”斑鳩說到:“現(xiàn)在看來,必須得提前了!咱們出山去干一票!”
“干一票?不是,我不是反對干一票,我是說為什么是現(xiàn)在?”
“因為現(xiàn)在咱們的情況還算是穩(wěn)定,咱們不能等到真正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行動?!卑啉F說到。
居安思危!
在印第安人中也有一句相同的諺語:在吃飽了的時候狩獵,不要等到饑餓的時候再行動!
四腳蛇愣了一下,說到:“斑鳩,現(xiàn)在你離開部落,不就是將部落讓給那個安德森了嗎?這幾天,他那一伙人一直在上躥下跳,和咱們稱兄道弟,可沒安好心啊!”
“他把你當兄弟,你把他也當兄弟嗎?”斑鳩問到。
“呸!”四腳蛇說到:“狗屁的兄弟!我又不瞎!”
“那不就行了!你們該吃他的就吃他的,該喝他的就喝他的!如果這個我一手建立起來的部落,這么容易就被他拉走了——呵呵!”
“嗨!”四腳蛇嘆了口氣。
“放心吧,四腳蛇!”斑鳩說到:“部落是咱們的,誰也搶不走!”
斑鳩這些天來一直在沉默,是因為他在思考,到底是將刀子揮向外面,還是揮向里面?
部落最大的危機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德森,而是‘窮’!
……
八位旗主來到了斑鳩的屋子里。
“四腳蛇、鸚鵡、青蛙、煙男,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好好的看著部落。那個安德森想要做什么你們都不要管,該吃吃,該練練!只有一點,部落不能跟著他去打仗!”
“先生,我覺得沒必要你親自去冒險!”鸚鵡說到?!艾F(xiàn)在我們同大樹部落的貿易也恢復了,陸陸續(xù)續(xù)會有更多的糧食進來,不必急于一時?!?p> “是啊,先生!”煙男也勸說到:“只要等到大桑收獲了,我們就會有很多錢。到時候買什么買不到,不必太著急了??!”
“而且,就算是要出去,你不必你親自去!”鐵狼和青蛙一人一句地說到:“讓我們幾個去好了,反正大家搶劫的手藝都還在!對付不了白人,還對付不了幾個印第安人嗎?”
斑鳩止住了幾位的七嘴八舌。
“從我?guī)е銈冏叱龉锷焦饶且豢唐?,我就從來沒有想過坐以待斃!”
“現(xiàn)在咱們還能過得下去,但是,我們總不能等到真的過不下去了,才走出這一步!”
“就這樣定了,我?guī)е抻病汀人鳌律饺ジ梢黄?,趁現(xiàn)在仗還沒有打起來,機會多。等打起仗來,就未必有那么好的機會了!”
“糧食這種東西,再多也不能嫌多!”
“而且最關鍵的是槍!有槍,咱們就說得起話,沒槍,咱們說什么都沒用!”
斑鳩安排了一下部落的事情,又特意叮囑了一番四腳蛇,別去動那個安德森。
四腳蛇表示很不服氣。
“先生,我可不像你那么能忍!”
“放屁!”斑鳩一腳踢了過去?!霸匐y忍你也得給老子忍下去!一切都等我回來了再說!”
……
斑鳩一共帶了5個人出山。除了‘巨硬’和‘比索’之外,還有三個小鬼,斑鳩想的是讓他們也出來見見世面。
都是被白人俘虜過一次的人,大人還好說,吃飽了又是一條好漢。
但是那三個小孩子,即便是在部落里將養(yǎng)了大半年,卻始終有些抑郁。連雷聲都會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不顧一切地跳出被窩沖入暴雨中,沒頭沒腦地在山林里亂逃。
……
春季的馬德雷山脈,生機勃勃。
大樹參天,藤蔓瘋長。
如果不是對這片山林特別熟悉的人,很快就會在山林里迷路。
斑鳩已經忘記了當初自己是怎么帶著一群印第安人走到那片山谷的了,大樹和藤蔓改變了道路,大雨和山洪又改變了地形。
如果讓他帶著人像去年那樣又走一次,絕對走不到現(xiàn)在部落的地方去。
即便是現(xiàn)在,已經對這片山林很熟了,并且自己部落的探子都已經做好了只有自己人才認識的標記,想要順利地走下山依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比索!我們怎么又走回這里來了?”斑鳩奇怪地問到。
比索咬著手指,悶悶地看著眼前那一顆大樹。
沒錯,中午的時候,他們就見過這一棵大樹,并且還在樹下休息過。
可是現(xiàn)在,他們兜兜轉轉地又轉了回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索,瞧你帶的路!”巨大大聲地埋怨到。
幾個印第安人居然在自己的山林里迷了路,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怕是要被別人笑死!
更別說,酋長還在呢!
竟然丟了這么大個臉!
巨大一張臉漲得通紅,就要往樹上爬,他要去看看,在頭頂那邊遮天蔽日的綠蔭上,自己一行人到底該走哪個方向。
“都怪鸚鵡!”比索恨恨地說到:“他要是把下山的標記做得顯眼一點,咱們就不會迷路了!現(xiàn)在好了,一場大雨下來,樹枝和藤蔓瘋長,什么標記都沒有了!”
斑鳩聽著比索和巨硬兩人互相埋怨,搖了搖頭。
正當這時,聽見旁邊的‘月牙’叫了起來。
“標記在這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標記!”
隨著他一聲叫嚷,幾個人都看了過去。
另外兩個小孩子更是抓著樹枝,像猴子一樣將自己蕩了過去。
不一會兒便扒開一片被藤蔓和苔蘚覆蓋的石頭,露出上面一個用斧頭鑿出來的箭頭標記!
“快看!標記在這里!”
“我們應該往這個方向走的!”
“沒錯,我們剛才走反了!”
三個孩子圍在那個箭頭標記的旁邊,興高采烈地向著斑鳩說了起來。
這個小小的成功極大地鼓舞了他們。
斑鳩記憶中,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么興奮過。
“月牙,好樣的!”“熏魚,你真厲害!”“鱘魚,你跳得真高!”
再三個大人刻意的鼓勵下,原本陰郁膽小的三個孩子,開始恢復了頑皮打鬧的本性。
從這以后一直到下山,他們三個都跑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們不但探尋著方向,還不時采摘回來野果。
隔著密密層層的樹林,斑鳩都能聽見他們的歡笑聲。
……
“嘿,比索!”巨硬摟住比索的肩膀,“你是怎么想出這個主意的?”
原來剛才那一段迷路的故事,不過是比索和巨硬故意在演戲。目的只是想讓這三個陰郁的孩子們能活潑起來。
“我只是想起了我小時候的事情?!北人骰卮鸬剑骸拔倚〉臅r候也曾經和他們一樣,被白人俘虜過。后來我爸爸將我又從白人手中搶了回來,可是我回家之后,就變得十分膽小,生怕一閉眼,爸爸媽媽就又不見了?!?p> “后來呢?”巨大問到:“你現(xiàn)在膽子大得不像話,可不像是個膽小鬼!”
“嘿嘿!”比索笑了一下,接著說到:“后來,我爸爸就帶著我去獵殺野牛,當然,主要是他在殺,我就在旁邊看著。有一次,一條兇猛的野牛居然把我爸爸給撞飛了,我一開始嚇得大哭,看著爸爸掛在野牛角上,聽著他瘋狂的大喊,我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爸爸就這樣死了嗎?”巨大促狹地問到。
“滾!”比索摟著巨大的肩膀,給了他一記重重的頭槌,繼續(xù)說到:“我爸爸掛在野牛角上,叫我撿起地上的刀來,等那頭野牛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砍斷它的蹄子!”
“你當時肯定不敢!”巨硬說到。
“是啊,我當時不敢!磨蹭了好久,聽見我爸爸的聲音都嘶啞了。他一直在鼓勵我,一直教我。他告訴我要將刀舉平,要用力地握住刀柄,揮刀的時候一定不要閉上眼睛……他嘮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一直說一直說,等到天都快黑了——我殺掉了那頭野牛?!?p> “你的膽子就這樣變大了?”
“嗯。其實小孩子和我們大人一樣,他們也希望建功立業(yè),獲得我們的夸獎——”比索說到:“現(xiàn)在想起來,那件事情很簡單。但是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卻難如登天。你不知道,那一天晚上,我一整夜都沒睡!實在是太興奮了!太高興了!太激動了!”
“你有一個好爸爸!”
“嗯?!?p> 比索松開了摟住巨大的手,默默地走快了一步。
斑鳩走在他們的身后。
前方傳來三個印第安孩子歡樂的吵鬧聲。他們應該是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指路的標記。
這就是這些印第安孩子們,也許這一輩子第一次享受到這么快樂的時光。
在萬物瘋長的山林中,他們和同時代的白人孩子們一樣,也擁有一個精彩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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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橘綠S
圣-安德森也是一種資源。 在印第安人目前艱難的條件下,斑鳩必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因為資源本來就不多。即便是敵人,也可以壓榨出他的作用。 ——因為可能有讀者追求爽度,想要將安德森這種人一刀砍了完事。所以簡單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