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宇開口,何大壯便一個箭步,抓住了張麻子。
一個膘肥體壯,另一個骨瘦如柴,張麻子落到何大壯手里,簡直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雞。
何大壯咧嘴一笑,說不出的兇惡,“誰說你殺人了,沒做的話,你心虛什么?”
“何捕頭,妾身前幾日聽到張麻子與我夫君爭吵,似是張麻子想要學我孫記的祖?zhèn)魇炙嚕髞響斒菦]談妥,他們便不歡而散?!睂O夫人適時開口,看著張麻子臉上帶著悲痛和不敢相信。
其他人看著張麻子,眼里閃過一絲恍然之色。
張麻子是孫記的第一個學徒,更是所有布莊學徒的大師兄,孫掌柜無兒無女,手藝自然要傳給大徒弟。
只是不知為何,張麻子在孫記做了五年學徒,孫掌柜卻遲遲不肯將手藝傳給他。
何大壯擰著張麻子的領口,冷笑道:“孫掌柜與人為善,生意做的紅火卻不曾與誰紅過臉,更沒有結(jié)仇,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觸到孫掌柜,害他性命的恐怕只有你這個好徒弟?!?p> “不是,小人沒有。”張麻子哪見過這等場面,看都不敢看何大壯,差點被嚇尿褲子。
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衙役,手里攥著快破布。
“頭兒,這是從張麻子枕頭下面搜出來的!”
何大壯一手接過破布,上面正是孫記布莊的不傳之秘,何大壯看完遞給孫夫人,讓她查驗。
孫夫人細細看過后,篤定道:“何捕頭,這正是我孫記布莊安身立命之本。”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速速將你如何謀害孫掌柜一事老實交代出來!”何大壯暴吼一聲,面目猙獰,就連陸玉鳳都被這吼聲嚇了一跳。
陸宇輕輕拍了拍自己娘子的手,皺起了眉頭。
真這么簡單?
一個小小的布莊學徒,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膽子殺人,便是殺了人拿到了布莊的秘密,為何不逃?
這個時代可不是陸宇來之前的那個時代,更沒有攝像頭這種東西。
殺了人,往大山里一鉆,或者換個地方改頭換面,單憑一紙畫像,只要小心些,官府很難發(fā)現(xiàn),他完全有這個時間逃走。
張麻子殺人這事根本不合理!
陸宇想到這,看向桌上的燭臺,又看向何大壯,“何捕頭,此案存疑,不如讓我先驗尸再做定奪如何?”
“人證物證俱在,為何要驗尸?”何大壯放下張麻子,聲音中透著幾分不悅。
案情清晰,還有孫夫人的口供,驗尸多此一舉。
難不成他還想趁機發(fā)難?
何大壯瞇眼看著孫夫人,將心中的猜疑壓下,“孫夫人,你以為如何?”
眼下陸宇鋒芒畢露,是井縣尊眼中的紅人,何大壯不愿意跟他對上,便用孫夫人做借口。
來時,孫夫人就抱著孫掌柜的尸身,陸宇想驗尸,便要先過這一關。
“官府辦案,妾身自是愿意的?!睂O夫人猶豫道:“只是眼下案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驚擾老爺?shù)氖?,若是老爺泉下有知,怕是會怪罪與我。”
陸宇見狀,有點犯難。
這孫夫人不愿意損毀孫掌柜的尸身,要是他強來,就顯的有點仗勢欺人的意思。
她這逆來順受的凄苦樣子,要是傳出去,還以為陸宇欺負孫記布莊的寡婦。
“陸先生,何必如此為難,待我將張麻子帶回衙門嚴刑拷打,不信他不開口!”何大壯黑著臉,嚇得其他布莊伙計瑟瑟發(fā)抖。
陸玉鳳見不得他抖威風,“我夫君說驗尸自有他的道理,若是出了岔子,你何大壯擔待的起嗎?”
說罷,她便叫來衙役,將布莊的人全都趕出房間,全都站在院子里,派人看好。
何大壯氣悶,卻沒敢做聲。
還是陸宇與這些縣衙里的捕快打交道太少,不如陸玉鳳來的熟絡。
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惹得陸宇心中躺過一道暖流。
陸宇用手帕捂好口鼻,抬起孫掌柜的手掌、腳脖等地方細細翻看,尸身上那股刺鼻的惡臭熏得他差點吐出來。
“口吐白沫,皮膚青紫。
這是砒霜中毒的跡象!”
砒霜中毒?
陸玉鳳眼神一緊,跟著陸宇的動作,心也懸了起來。
這個時代,砒霜可不是尋常人能買到的東西,更沒幾人能想到如何用砒霜犯案。
一個布莊學徒,怎么可能懂這些?
就連許多捕頭怕是都想不到這點,因為被砒霜毒殺的人,跟死于霍亂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
“夫君,莫非兇犯還精通藥理?”
陸宇眉頭擰成了疙瘩,“兇犯未必精通藥理,但是肯定知道砒霜的特性。
方才我驗尸發(fā)現(xiàn),孫掌柜瞳孔放大,全身僵硬,少說也已經(jīng)死了六個時辰以上。”
六個時辰?
陸玉鳳跟著陷入沉默。
“呵呵,砒霜?
依你的推斷,孫掌柜是在昨天夜里被人毒殺,這與張麻子等人的口供根本對不上!”何大壯冷笑一聲。
“若不是他們提前串供,那便是有人偽造出孫掌柜沒死的假象,案發(fā)現(xiàn)場可只有張麻子、孫掌柜、還有孫氏三人的腳印?!?p> 話說到這,大家心里都犯了嘀咕。
若犯人不是張麻子,那就只剩下主動報官的孫氏和已經(jīng)身死的孫掌柜。
見陸宇不說話,何大壯咧嘴笑道:“若是孫氏心里有鬼,那她為何要報官?依陸先生所見,難不成孫掌柜是自殺?”
陸宇瞥了何大壯一眼,“孫掌柜定然不是自殺,但總不會有賊人會蠢到殺人之后再自曝?!?p> 在陸宇眼中,張麻子和孫氏的嫌疑都不小。
問完張麻子,陸宇又轉(zhuǎn)頭看向?qū)O氏。
‘假如是孫氏……那她為何要毒殺孫掌柜?又怎么制造出孫掌柜清晨時還活著的假象?’
按照何大壯所說,若是孫掌柜平日里與人無冤無仇,那殺人動機也沒法解釋。
陸宇收回念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給我半刻鐘?!?p> 想要快速破局,最好的方法便是仰仗實驗室。
下一秒,熟悉的實驗室出現(xiàn)在四周,不同的是,上次足有四個病床,這次只剩一張,上面孤零零地躺著孫掌柜。
陸宇知道自己時間緊迫,顧不得鏡面上提醒他領取獎勵的字樣,戴上手套便開始解剖孫掌柜的尸身。
采集樣本、逐一化驗。
在無影燈下面,陸宇忘記了時間。
直到半片細碎的食物殘渣被他從孫掌柜的尸身中取出,陸宇如獲至寶,將樣本放到顯微鏡的玻片上。
“終于找到了。”
陸宇舉著玻片上的肉渣,如釋重負。
這便是兇犯的殺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