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嬋自從住在了宮外并沒有日日進宮,她頂著皇后的名義在東都城參加了好幾場小宴。
她住在東都城的使館里,姜瀾也住在這里,這里基本都是大晉的官員,其中幾個去過御前的有見過姜瀾的,但是即便心中有懷疑也不敢多問。
申屠嬋已經(jīng)知道姜瀾上次回大周都遭遇了什么事情,但是姜瀾一直沒跟她說自己最后怎么回來的。
她這幾天閑了才問他:“皇上和皇后娘娘沒直接將你關(guān)禁閉嗎?”
姜瀾正坐在桌子前翻一疊厚厚的圖冊,聞言抬頭道:“沒關(guān)禁閉,只是收了我的令牌想要將我困在京都里?!?p> 申屠嬋一愣:“那你怎么出來的?”
她沒什么父母緣,也不喜歡帝后,但是那是姜瀾的父母,她并不希望姜瀾跟自己的雙親鬧翻。
姜瀾翻完了最后一本,起身將冊子丟在了桌上,走到申屠嬋身邊道:“我沒鬧,我一句難聽的話也沒說,是小侯爺幫我溜出來的?!?p> “我哥哥?”申屠嬋仰面看他。
姜瀾點了點頭,對上她的視線有一瞬間出神。
他們兩個的脾氣都不怎么樣,他眼高于頂,目下無塵,申屠嬋面甜心狠,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申屠嬋好像越來越不一樣了。
她對身邊的人多出了一點善良和柔情,不是那種義無反顧的相信,而是多出了一點珍惜,被誤會也會生氣,也會覺得自己對身邊的人是不是不好。
她失去了小滿,但卻不再是孤身一人,也有了弱點,無法再挾裹著霜和刺。
申屠嬋把他拖進了十丈軟紅,他也將申屠嬋拖進了情愛的嗔癡里。
申屠嬋一雙眸子還盯著他,似乎在等他說申屠丹林的事情。
那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跟她一母同胞,是對她來說,是父母留在這世上最珍貴的一樣。
姜瀾故意有些小小的醋意道:“是啊,怎么?許久沒見是不是想他了,我回去的時候你想我了么?”
申屠嬋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移開目光道:“看來是我哥哥幫你挨罵了?!?p> 她其實并不擔(dān)心,有寧國公主在,帝后也不會如何申屠丹林。
她并不怎么想念申屠丹林,怎么算想呢,他們一共也沒在一起生活多久,維系他們關(guān)系的并不是生活的細(xì)節(jié)和情感,是血脈相連的默契。
她倒是挺想她的祖母的,想老人家溫柔的手掌心,想她身上淡淡的檀香,這是為數(shù)不多將她抱在懷里的長輩。
姜瀾見她出神,以為她在想申屠丹林,彎腰在她臉上啄了一口,有些不滿的道:“你在想什么?”
申屠嬋將頭靠在他的身上:“我想很多人了,想祖母,想絲絲,想寶慶和霍香香,也想寧國公主。”
姜瀾倒是不吃醋了,他哼了一聲將申屠嬋抱在懷里。
他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小氣,他從來沒真正怎樣過李靜姝,他甚至沒有問過申屠嬋:你是怎樣看待李靜姝的呢?李靜姝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呢?你為什么比失去小滿時還傷心呢?
他沒問,怕惹申屠嬋傷心,怕是申屠嬋的逆鱗,也害怕申屠嬋給的回答不是他想聽的。
申屠嬋已經(jīng)放棄過他一次了,但是卻從來沒放棄過李靜姝,她打算帶李靜姝去漠北,甚至留著李靜姝的尸骨在身邊,但是她決定跟著太安公主遠(yuǎn)赴大周時,都沒有想過告訴他一聲。
他計較死了,但是申屠嬋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跟他的婚事,他不能犯渾。
申屠嬋看不到他的這些小九九,她對身邊的人素來不怎么設(shè)防。
兩人正氣氛融洽,外面一陣輕輕地敲門聲。
申屠嬋推開姜瀾坐好才喊人進來,進來的是她的一個心腹侍女。
那侍女道:“小姐,宮里來了消息,皇帝給秦雋賜婚了?!?p> 申屠嬋和姜瀾對視一眼,“太后同意了?誰家的小姐?”
“皇帝沒問太后,直接將秦雋叫去了,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等秦太后知道之后旨意已經(jīng)下了,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大小姐,閨名王婼兒?!?p> 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只不過是個掌管宗廟禮儀的,沒什么重權(quán),跟大理寺,鴻臚寺比不了。
申屠嬋覺得有些好笑:“秦雋怎么說?”
侍女覷了覷她的神色:“秦公子說他目前無心婚事,怕誤了王小姐,這會兒正在養(yǎng)心殿外面跪著呢。”
那就沒什么大事,申屠嬋換了個坐姿道:“看看太后那邊的反應(yīng),對了,旨意是詔書還是口諭?”
這區(qū)別很大,若是已經(jīng)用了玉璽,除非秦雋死了,否則他必須娶王婼兒進門;若現(xiàn)在只是個口諭,皇帝一句秦雋頑劣就可以反口。
“是口諭?!?p> 申屠嬋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下去吧?!?p> 宇文極這是試探秦太后呢,秦太后若是不同意,王婼兒進門了她也能讓秦雋做鰥夫,秦雋這個身份,即便做了鰥夫也能再娶個更好的。
姜瀾對東都城的貴女們不了解,他知道這個王少卿也是只知道他是個什么職位,是宇文極的人,他的女兒們?nèi)绾嗡磺宄?,看申屠嬋有些嘲笑的意味詫異道:“你笑什么?這個王小姐有什么不對嗎?”
申屠嬋搖了搖頭:“我倒沒有笑王小姐,我笑宇文極,吃相太難看,秦雋是秦家這一輩的掌權(quán)人,宮中沒有像樣的公主配給他,還有郡主縣主或者清貴人家的嫡長女,比如之前慶郡王府的嫡小姐,那出嫁也是要封個縣主的,王家可不是什么清貴人家,往上數(shù)兩代家里還是開香燭鋪子的,等著吧,秦太后指定翻臉?!?p> 姜瀾看她只說王家如何,倒是一點不擔(dān)心秦家,提醒道:“你不是說秦太后已經(jīng)知道秦雋那見不得人的心思了,萬一她看這個王小姐不錯病急亂投醫(yī)呢?”
申屠嬋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目前在秦太后的視角看應(yīng)該還不至于,畢竟在她眼里,兩個人沒什么出格的舉動,應(yīng)該不能叫她屈尊降貴到這種地步。
姜瀾見申屠嬋沒說話就知道她把握不大,于是湊過來道:“我?guī)湍愫貌缓???p> 申屠嬋伸出一個指頭推開他幾乎湊到自己鼻尖上的俊臉:“怎么幫?”
姜瀾用鼻尖蹭了蹭申屠嬋的指尖道:“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