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兩兄弟回府的時候,秦夫人出去做客去了,根本沒在府中,這件事情就先擱置了。
秦雋一忙就把這件事給忘了,但是剛過了兩日他又遇到了‘元芷小姐’。
他跟幾個好友在臨江閣喝茶,臨江閣并不臨江,只是有個水榭而已。
‘元芷小姐’進來時蒙著面紗,但是他一眼就認了出來,然后想起這人的珠花還在自己書房的屜格中。
他的視線跟著‘元芷小姐’穿過水榭,幾個東都城的貴女迎了出來,將她帶進了另一邊的包廂中。
等過了一會,茶喝了一半,他再抬頭,發(fā)現(xiàn)元芷就坐在對面跟他相同的位置。
孔雀一樣驕傲的女子沒有看見他,而是矜貴的坐著,時不時對著一旁的貴女們笑一笑。
他聽不見她們在說什么,看著她的背影想著,今日回府一定要把珠花交給母親,免得有個什么事會對她的閨譽不好。
他出神的太久了,同桌的一位小將軍忍不住喊他:“秦雋,我們一會兒去校場比箭,你也去吧!”
秦雋尋常不怎么跟他們一起比,因為他是他們中武藝最好的,秦家執(zhí)掌兵權,向來重武輕文,他時常自嘲是個武夫。
但是今天他點了點頭道:“好啊?!?p> 說定了幾個人便起身出去,秦雋剛走到水榭,便看見對面的女眷們也下來了,他們是男子,于是紛紛謙讓女眷先走。
一片熱鬧中,他聽見其中一個貴女對元芷道:“尋北進貢的月光綢美極了,每年都只有幾匹,僅供著皇后娘娘和幾位寵妃?!?p> 元芷淺笑了一下道:“將來我見到了再評價它好了?!?p> 她說完這句話抬頭便看見了秦雋,只是一息間,她跟他擦肩而過。
她身上一股冷香掠過,秦雋在一瞬間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像生怕驚走這陣子冷香。
等元芷的背影走遠了,他心弦徒然一松,感覺自己的衣襟好像也沾了那香氣。
他的幾個好友繼續(xù)說笑著向門口走去,秦雋卻想起了她們剛才說的月光綢。
尋北是秦府駐守的地方,那里深山環(huán)繞,農(nóng)耕受限,沒什么好東西,但是卻產(chǎn)出一種極其精美,耗費人力的綢緞,叫做月光綢。
這種布料在陽光下會泛出一種柔和的光,像是月光一樣,到了室內(nèi)顏色看起來也會比尋常布料色澤正,因此得名月光綢。
月光綢稀少而難保存,因為只要陳舊就會失去泛光的作用。
尋北每年會進貢個兩三匹給皇后,宮中的四妃也就偶爾才有,從前瑞王妃活著的時候,皇后倒是會看著皇帝的面子上賜給她一匹。
皇后素來低調(diào),一般都會賞賜出去,今年她也賞賜了一匹給秦雋的母親秦夫人。
秦夫人當時還開玩笑說,月光綢適合年輕女子,秦雋年紀不小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她就有兒媳婦了,要留著。
秦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些來,他素來心性純正,熟讀禮法,君子六藝更是樣樣精通,東都城美麗的女子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他想了想,便試圖將這件事拋之腦后了。
晚間他回到府中時還記掛著將那株珠花給母親,走到門房時卻忍不住的問了一下:“有沒有客人或者禮物是找我的?”
門房一愣,趕緊把這幾日給他的拜帖和禮物都說了一遍。
秦雋翻了翻,沒有什么姓元的人家,甚至連跟女眷有關系的東西都沒有。
他說不上失望,人家當時也許就只是口頭客氣一下。
他拿著珠花去見秦夫人時在走廊下遇見了秦潤,秦潤一見他就遠遠的跑了過來道:“大哥,我今天見到那個叫元芷的小姐了?!?p> 秦雋一愣:“在哪?”
他臉色有些異樣,他原本有些懷疑這個叫元芷的小姐是不是就是沖他來的,從前也有些女眷想方設法湊到他面前來,但是現(xiàn)在感覺又不像。
秦潤笑道:“臨江閣,她跟上次那個會功夫的小姐一起,她好像有些不開心,那個小姐將她接走了,哎,珠花你還回去了嗎?”
秦雋下意識的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道:“你去臨江閣做什么了?課業(yè)做完了?”
秦潤趕緊找借口跑掉了。
秦雋到秦夫人那里時,秦夫人正在跟下人說話,見他來請安便叫他坐下,說過幾日自己進宮去見皇后。
秦雋忍不住道:“母親,我記得娘娘賞過您一匹月光綢,我能看看嗎?”
秦夫人一愣:“是有的,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秦雋含糊道:“沒什么,可以給我嗎?”
秦夫人頓時又驚又喜:“你要干什么?送人嗎?是誰家的女雋?你喜歡的?”
秦雋頓時頭大,感覺捏在袖子中的珠花都變得燙手,幾乎落荒而逃道:“不是,不是!就是隨口一說,母親別誤會!”
太子府。
太安公主卻有些不安的道:“申屠,秦雋他……”
申屠嬋正在幫她把未嫁女的發(fā)飾改掉,聞言看著鏡子里的她道:娘娘,你如果不想利用他我們還有別的法子。”
太安公主知道她說的別的法子,就是等,等到宇文濯再大一點,等到她自己或者云側(cè)妃生下皇孫,這太久了,久到太安公主根本看不見中間的變數(shù)。
皇帝長時間服用金丹,宇文極把玉笛弄進宮肯定不是為了讓他長命百歲,誰也不知他什么時候駕崩。
太安公主咬了咬唇道:“沒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只是擔心能不能引他上鉤?!?p> 申屠嬋笑了,她撫摸著太安公主的發(fā)髻。
她的手貼在鬢邊冰涼,激的太安公主一個激靈,她微笑道:娘娘,不必,不必引得他上鉤,只需要叫他心里有些惦記你就行,慢慢的抓心撓肺的想著你,好奇你是誰,然后他會知道你的身份,發(fā)現(xiàn)這是禁忌之戀,他自己或許都搞不太清這份悸動是因為你本身,還是因為他心思歪,娘娘,這就夠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最好的?!?p> 太安公主捏了捏摘下來的發(fā)釵:“可是那對咱們有什么幫助?”
申屠嬋依然在微笑:“我還沒說完呢,您要裝作一個弱者,孤立無援,遠道而來卻受盡委屈,惹得他心疼,一步步,讓他不得不為你出頭,就算他清醒,到時候,我也有別的辦法?!?p> 申屠嬋說到最后像是要露出獠牙一般,太安公主閉了閉眼道:“好,我知道怎么做了?!?p> 申屠嬋松開她道:“娘娘,無論秦雋有多么好,你都不能對他有真感情?!?p> 這句話擲地有聲,是十分沉重的警告。
太安公主異常冷靜:“我知道,從我踏上來大周的路,我就不能有真的感情了,現(xiàn)在,我還背負著李靜姝的命,還有你的仇恨。”
她說完抬頭看了看申屠嬋,申屠嬋沒有接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