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嬋不敢發(fā)出聲音,她死死咬住姜瀾的手掌,忍耐著自己的聲音,手指狠狠的抓在墻面上,仿佛要么將墻面抓穿,要么將指甲抓斷。
姜瀾一只手輕輕順?biāo)谋?,試圖讓她好受一點(diǎn),可是申屠嬋太難受了,她像是全身力氣都用來制止自己發(fā)出聲音了,她淚珠子像是下雨一樣砸在姜瀾的手上,脊背不停的顫抖。
那室內(nèi)還在說話,姜瀾一只手勾住申屠嬋的腰想要將她帶走,可是她使了力氣,一動不動。
申屠嬋像是想要聽清楚宇文極還在說的話,她像是要確定這件事,絕不冤枉宇文極分毫。
許久,宇文極他們已經(jīng)不再說這件事了,申屠嬋終于放松了自己的脊背。
她將額頭抵在墻上,像是放空剛才悲傷又壓抑的情緒,如果不是地方過于狹小,姜瀾很想好好抱抱她。
申屠嬋擦干臉上的眼淚,指了指他們剛才跳下來的地方。
他們緩慢的挪回了那個地方,但是他們沒有回到那個耳房,而是從別的地方離去了。
申屠嬋回到馬車上好像就已經(jīng)將剛才的情緒完全壓下去,她靠在車壁上,姜瀾沒有問她要做什么。
申屠嬋又移過來靠在姜瀾的肩膀上,許久才像是請求一樣輕聲道:“姜瀾,你要好好活著,比我活的更久?!?p> 姜瀾將她抱緊,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他以為申屠嬋不會回答這句話,但是過了一會申屠嬋說:“嗯,你要記得。”
太子府里,太安公主正在看內(nèi)務(wù)的賬冊。
申屠嬋已經(jīng)在自己的房間里梳洗更衣過了,她進(jìn)來時,太安公主正沉浸在這些瑣事中。
等申屠嬋敲了敲門進(jìn)來了,太安公主才抬起頭道:“怎么了?成國公那邊有新的消息了?”
申屠嬋站在桌子前,她看著太安公主目光平靜:“我知道李靜姝是怎么死的了?!?p> 太安公主手上的筆在賬冊上留下一個重重的墨點(diǎn),她放下筆抬頭看著申屠嬋道:“是誰?”
申屠嬋沒有賣關(guān)子,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太安公主道:“宇文極應(yīng)該是知道我們要動白側(cè)妃了,又或者他只是想要一份妥帖,讓白側(cè)妃掌太子府的實(shí)權(quán),因此,他要?dú)⑽摇!?p> 太安公主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愣愣的看著申屠嬋道:“李靜姝只是…..”
這其實(shí)已經(jīng)不用多問了,李靜姝只是替太安公主和申屠嬋擋下了這一劫難而已。
申屠嬋看著太安公主,她的眼神和她們擊掌立誓那天一樣堅(jiān)定,她對太安公主道:“娘娘,我要動手了,您準(zhǔn)備好了嗎?”
太安公主只覺得心頭巨顫,她很想問申屠嬋一句,準(zhǔn)備好什么?殺宇文極嗎?可是殺了宇文極她怎么辦?
她咽了一口唾液,直愣愣的看著申屠嬋的目光問道:“我們要怎么做?”
申屠嬋看著太安公主:“白側(cè)妃必須死,那個孩子,就是宇文極的軟肋,必須捏在咱們手里。”
她沒有說殺了宇文極,她還有理智在,太安公主忍不住輕輕松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好?!?p> 次日,宇文極并沒有來找太安公主,他匆忙的進(jìn)了宮,皇帝要下旨懲處成國公府了。
縱使宇文極進(jìn)宮,事情好像也并沒有轉(zhuǎn)圜太多,只是砍頭變成了流放,成國公因大不敬之罪奪爵流放,府中家產(chǎn)抄沒,十歲以上的男丁皆罰做苦役,此事不涉及女眷與孩童。
這消息傳到太子府時申屠嬋正在看藥方子,太安公主正在看今年科考之后的調(diào)動名冊。
太安公主聽完稟報(bào)看向申屠嬋道:“皇帝果然沒有殺他?!?p> 申屠嬋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皇室處決過于仁慈,先讓他吃點(diǎn)苦頭,受點(diǎn)辱?!?p> 太安公主卻有些疑惑道:“你說,玉笛真人不是成國公和宇文極的人嗎?陛下怎么還會下這么狠的手?”
申屠嬋拿筆在藥方子上圈了一筆遞給一旁的侍女轉(zhuǎn)頭對太安公主道:“也許沒處決就是玉笛子真人的功勞呢?娘娘,你別忘了,秦國舅可在呢,你站在皇帝的角度思考一下,是應(yīng)該相信羽翼漸豐的兒子,還是相信跟太子并沒有過分親密,只能依賴陛下的秦家呢?”
太安公主瞬間明了了,皇帝在害怕,就算他再喜歡宇文極這個兒子,但是當(dāng)他強(qiáng)大到觸及皇帝時,黃帝也會瞬間警惕,畢竟天家無父子,誰知道宇文極心里在想什么呢。
申屠嬋將筆墨收好,平靜道:“所以,除非皇帝崩逝,宇文極登基,看在從前成國公府站隊(duì)的功勞上赦免成國公,但是我不會讓他們有這個機(jī)會了?!?p> 太安公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猶豫了片刻說出了心中的擔(dān)憂:“申屠,白側(cè)妃的事....會不會直接跟宇文極撕破臉?”
她畢竟只是個太子妃,是仰仗著宇文極的鼻息生存的。
申屠嬋偏頭看著她含笑道:“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意外呢?或者,這件事的手腳是皇后娘娘做的呢?宇文極能如何?先殺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再殺死自己的嫡母?”
這一切聽起來就十分荒謬,如果宇文極真的這么做了皇室中多的人會指責(zé)他暴戾無道,然后站出來窺伺他的皇位,除非他將皇位的順位繼承人全部殺光。
太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聽你的?!?p> 成國公被帶了重重的鐐銬,四個差役押解著他一個人,他們已經(jīng)出了東都城有五六日了。
天氣漸冷,他們夜間在一處破廟里歇腳。
幾個差役紛紛拿出干糧來啃,成國公出來時也是帶了干糧的,只是他帶的都是肉干點(diǎn)心之類的,已經(jīng)被差役們搶去,這些差役丟給了他幾個饅頭,這樣已經(jīng)好幾日了,一開始他還會質(zhì)問,因?yàn)樘痈吘勾螯c(diǎn)過這些人。
但是差役們嘲笑他道:“一出東都城便是天高皇帝遠(yuǎn),路上波折不平,別說是太子府,就是陛下關(guān)照過也沒用,全看天意?!?p> 成國公虎落平陽被犬欺,只得忍著這口氣。
他們點(diǎn)了火堆,成國公自出生就沒有吃過這種苦,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此時他忍不住往火堆旁邊挪了挪。
幾個人吃完了干糧,其中一個差役出去小解,過了許久才回來,回來附耳跟另外三個人嘀嘀咕咕說了什么,成國公一愣,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手上的鐐銬。
這四個人討論的事情定是跟他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