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呀,一個我都沒解出來?!?p> 丫頭噘起瓣唇,苦思冥想好一會,最終選擇放棄。
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木簽。
只要能翻開,就可以見到背面印著的答案,她恨不得自己有一雙透視眼。
端莊淑柔的女子,露出一絲無奈地苦笑:“這是當然,店家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爺,出的題目自然很難,等閑讀書人未必能解開?!?p> “那小姐是讀書人?”
“見過讀書人?!?p> 小姐愣了一會,伸出纖纖白手捏了捏丫頭小白臉,“你呀~就想說你家小姐笨是吧?!?p> “沒有,沒有,你看看他們在猜了。”
丫頭轉移話題,指著旁邊的一對男女,顯然是公子哥帶著小丫鬟。
此時白琳一籌莫展。
最后扭過頭,眼眸帶著水汪汪,宛如受傷的小兔用祈求的目光救助。
洛生無奈嘆了一口氣。
瞥了一眼她正猜著的木簽。
隨口就道:“特殊的‘殊’,你問問店家對不對?!?p> 白琳將他的答案告訴給山羊胡老人。
店家翻開一看,果然,‘一抹夕陽別樣紅’背面刻著殊字。
白琳喜笑顏開的選了一個精致玉蝴蝶發(fā)簪。
然后再選下一個木簽,“云破月來花弄影。”她念出聲來,而后繼續(xù)同樣的目光望向洛生,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洛生又同樣看了一眼,旋即就道:“能者多勞的‘能’?!?p> 山羊胡店家怔住了。
隨后翻開木簽,背面赫然刻著洛生口中的字。
語氣冷淡了許多,“你要那個,自己選吧。”
白琳笑嘻嘻指了一支金茉莉發(fā)釵。
就在她想接下一個時,山羊胡店家把木簽收起來道:“你們還是別禍禍老夫,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字謎,再選一個發(fā)飾吧,選完就滾。”
白琳又選了一個銀百合花發(fā)釵,付了銀票,歡天喜地的將這些飾品收了起來。
旁邊那對小姐丫鬟,好一陣羨慕。
瞧著她們連拿了三件,而自己在這絞盡腦汁好些時間,依舊一無所獲。
這時,白琳蹦蹦跳跳來到她們面前。
親切熱情道:“我瞧你們在這站了有些功夫了,想必有心意的發(fā)飾,需要幫忙嗎?”
“這……這怎么如此好意思?”
“小姐!”丫鬟拉了一會她,隨后對白琳道:“要,拜托你了,姐姐?!?p> 白琳又無助地看向洛生。
洛生直接給她翻了一個大白眼。
怎么一聲不吭把自己擺上架,不先知會一聲。
不過他還是對這兩位小女子客氣道:“兩位姑娘,你們想要猜那個?”
美人小姐還沒說話,丫頭就已經指向展墻頂上那枚最為精致的發(fā)簪,估計是本店的鎮(zhèn)店之寶,眼光相當不錯。
“這位公子,我家小姐心意那發(fā)簪,拜托公子了。”
老店家眉頭緊鎖,但還是隨他去了,因為那是一首詩。
那可比單純的半句闕難多了,之前的猜字謎,只要在句中找到邏輯,逐字拆解,拼湊,就能猜出字謎,但整首詩,那就包羅萬象,逐字拆解也未必能猜出。
洛生抬頭望著如牌匾一般的木簽。
“遠望峰有色,近聞溪無聲。冬逝梅還在,人往鳥依舊?!?p> 白琳看了都沉默。
這個更難猜,什么有色什么無聲,簡直牛頭不對馬尾。
隨后三人皆是緊張地盯著洛生,而山羊胡店家不屑笑了一下,內心無比暢快,一報先前三件頭飾之仇。
“公子,若是猜不出,莫要勉為其難了?!蹦俏幻廊诵〗闱敢獾馈?p> “不,我只是想到另一首詩?!?p> 洛生實話實說。
他其實早就猜出來了,不過這首詩與他前世了解的另一首詩十分相似,那詩比這更加通暢,意境更深,更加簡單優(yōu)雅。
“另一首詩?我能聽聽嗎?”
美人小姐嗓音軟濡文雅,滿是柔情之色。
她確實喜歡附庸風雅,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好奇。
洛生沒有私藏,隨意道:“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p> 那小姐聽完之后,反復咀嚼,不斷地點點頭,嘴巴念了又念。
仿佛聽到了什么寶貝似的,回味無窮。
就連假裝無意的山羊胡店家,眼睛也亮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詩,對比別人意境就差了一大截,內心早就背了下來,但表面依舊云淡風輕,畢竟面子過不去。
美人小姐已經開口了:“好詩,在京城也難能聽到如此佳作,言簡意賅,十分難得,這詩是你作的?”
洛生沒有回答。
而是對老店家喊道:“這字謎是‘畫’對吧?”
店家嘆息一聲,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唉,真是開業(yè)破財!算了算,破財消災,你別再來了,老夫好不容易寫出來一首,就被你猜去,你肯定存心砸我招牌!”
取下那金玉制作的發(fā)簪,丟到小姐面前。
白琳倒是笑道:“店家,您如此有才華,再作一首不難?!?p> “哼哼!”老店家郁悶道:“你做一首試試?我花了三個月才想到這么一首,作本店字謎招牌,若你能作出與之類似的,老夫退還剛才的錢給你,日后你來本店依舊八折于你?!?p> 老店家說這個不過是氣話,發(fā)發(fā)牢騷而已。
詩,哪有這么容易就能作成?
特別是猜字謎的詩,既要文雅,也要有一定的邏輯與關聯(lián)性,不能東一些西一點,沒法猜東西的爛詩。
這時,輪到白琳眼睛亮了。
她剛剛可是花了二十兩銀子,能讓她心痛好久。
畢竟丫鬟例錢一個月二兩銀子,而她難得手中有了這么多的錢,一下子就沒了二十兩。
重點日后都能便宜兩折,這是致命誘惑,有白撿的便宜,誰不心動?
隨后眼睛又看向洛生。
洛生想說我有的是錢,別要什么詩了。
但看在店家一副欲要殺人的模樣,以及白琳與鄰為善的友好性格,和可憐楚楚的眼睛。
頓時把話收回去了,則是道:“好吧,我這恰好聽過這么一首?!?p> 此時眾人不再說話,就連剛剛付完錢,準備感謝一番的美人小姐,也都不語,靜靜地瞧著他,內心滿是好奇。
店家更是如此。
洛生回憶一番,依舊隨意的口吻:“春風一夜到衡陽,楚水燕山萬里長。莫怪春來便歸去,江南雖好是他鄉(xiāng)?!?p> 眾人幾乎屏氣凝神。
除了丫頭真·半桶水,完全感受不到意境以外。
美人小姐愣住了,站在原地發(fā)起了呆,突然臉上露出一絲憂愁,不經意間,一滴淚水流下,她卻不自知,依然在回味著這首詩。
甚至忘記手中握著一支精致的發(fā)簪。
白琳同樣表情古怪,有疑惑,有驚訝,有興奮,有欣慰,各種雜糅。
而店家不斷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時不時點點頭。
最后他拿出五十兩銀票,遞給了白琳,態(tài)度緩和道:“這是買詩錢,滾吧?!?p> “那八折……”
“放心,老夫不會食言,日后只要你過來,都這價。”
白琳又蹦蹦跳跳地來到洛生身邊。
并在他面前炫耀一把五十兩銀票,笑意更甚。
隨后兩人朝著唐府的方向而去。
這時。
丫頭扯了扯美人小姐,“小姐你哭了。”
“是嗎?”回過神來的美人,擦了擦淚水,似乎想到了傷心事,嘴巴還不自覺的念著:“江南雖好是他鄉(xiāng)……”
難道他與自己是同一類人,迫不得已,暫居在溫柔的江南。
等她瞧了一會四周,發(fā)現只剩老店家在木簽上重新刻著那首詩,其他人都不見了。
她有些焦急的問道:“那位公子呢?”
“他們已經走遠了?!?p> “幫我去感謝人家?!?p> 她將自己香囊遞給了丫頭,猶豫一下,咬著輕薄的紅唇,又補上一句:“順便問問那公子的名諱?!?p> “好吧。”
丫頭頷首,明白小姐心中所想,就朝洛生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