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星期,沈新柔都沒有出現(xiàn)在學校里,但論壇上對她惡意揣測的輿論傾向沒有絲毫弱下來的趨勢。
就連田知音也一直沒有回寢室,仿佛人間蒸發(fā)一般。
周五不用晚自習,下午的課結(jié)束后,潘箏和丁然陪著喬慕黎去醫(yī)院復查手的情況。
大概是黎景帶她去吃的藥膳有用,醫(yī)生告訴她原本下星期才能拆的石膏今天就可以拆了。
看著自己活動自如的右手,她簡直要喜極而泣。
從醫(yī)院出來,夜色已經(jīng)落幕。
“今天的月亮還挺圓,是到十五了嗎?”
丁然仰起頭,欣喜地指著天邊的月亮。
喬慕黎抬眼看去,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心底卻沒由來的升起一陣不安。
許久沒碰鋼琴,她回了學校后便和兩人打了聲招呼直接去了琴房。
她在鋼琴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掀開鍵蓋,白皙纖細的十指輕輕搭在琴鍵上。
喬慕黎深吸了一口氣,食指剛敲下一個音符,放在桌面的手機發(fā)出了震動聲。
她拿起來看,是一條匿名短信。
【來綜合樓樓頂】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信息給刪除了。
當她是傻子?說去就去?
喬慕黎摒棄雜念,專心投入到了彈琴之中。
琴房的燈“噠”的一聲忽然滅了。
“停電了?”
一片黑暗之中,她艱難地摸索到了手機。剛打開手電筒往門口照去,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斗篷外套的人站著。
巨大的兜帽遮住了那人的臉,分不清男女。
喬慕黎嚇得一激靈,手機險些甩飛出去。
她緊緊握住手機,聲線顫抖地問:“你……是人是鬼啊?”
“跟我過來?!?p> 過分沙啞的聲音依稀能分辨出是個女生。
喬慕黎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沈新柔?”
對方沉默了片刻,反問:“來不來?”
“你不方便露面的話可以先過去,我要把這里整理好?!?p> 鋼琴是她的寶貝,她一定要保護好。
等沈新柔的腳步聲從走廊消失,她才去把燈重新打開。
沈新柔這時候出現(xiàn)來找她,無非就是為了論壇帖子的事。
盡管帖子并不是她發(fā)的,但她有必要和沈新柔解釋清楚。
喬慕黎來到綜合樓樓頂時,沈新柔已經(jīng)將遮掩的斗篷給脫了。
平日里清純可人的美人,現(xiàn)在卻面色憔悴,眼窩都凹進去了些,完全沒有了之前動人的模樣。
她看得有些心驚,“你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沈新柔目光落在喬慕黎的右手上,那礙人的石膏已經(jīng)拆了。
現(xiàn)在的狼狽模樣和光鮮亮麗的數(shù)學系系花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別。
“呵,看來你過得挺好。”
“帖子不是我發(fā)的。”
喬慕黎知道網(wǎng)絡暴力會對一個人造成巨大的傷害,可當面前出現(xiàn)了這樣活生生的受害者時,她還是感到悲涼。
“我已經(jīng)找人查到了發(fā)帖賬號,就是你的?!?p> 沈新柔步步逼近她,許多天沒有睡好,眼里布滿了紅血絲,喬慕黎眉心跳了跳。
“是……”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不說出田知音的名字,“……別人盜用了我的賬號發(fā)的?!?p> “你以為我會信嗎?”
沈新柔猛地抓住喬慕黎的肩膀,明明是體型瘦弱的女生,手勁卻出奇的大。
喬慕黎感覺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不能前腳手剛好,后腳肩膀就廢了吧。
她試圖掙開沈新柔,用著溫和的語氣平復她的情緒:“我沒必要這么做。”
“怎么沒必要?”沈新柔已經(jīng)聽不進去任何解釋,長發(fā)也遮擋不住她此時猙獰的表情,“你不就是為了黎景嗎?”
喬慕黎有些后悔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這么跟來了。沈新柔現(xiàn)在處于精神崩潰邊緣,她除了拖延時間等人來,別無他法。
她只能試著安撫沈新柔躁動不安的心情。
“我不會喜歡黎景的。”她抬頭看向夜空,站在高處,月亮要比在底下的時候要大一些。
喬慕黎口吻尤為認真,見沈新柔愣住,她又一字一句地重復:“我不會喜歡黎景的?!?p> 正在上樓的黎景忽地停住了腳步。
清甜的嗓音像春風一樣飄進耳朵里,卻像千斤錘似的敲在心上。
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連邁上下一級階梯的勇氣都沒有。
他頹然地倚在樓梯扶手上,背后冰涼的金屬傳遞著冷意。
喬慕黎似乎聽見樓道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像是海鳥與魚不能相戀的悲傷,帶著滿心的不甘和悲憤,竟聽得她心一揪。
“你說的是真的嗎?”沈新柔眼里亮起希冀的光。
喬慕黎半垂著眼,眼睫輕抖了一下,聲音卻沒之前堅定了。
“……真的?!?p>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要是喜歡他,天打雷劈?!?p> 原本明朗的夜空,卻像是應了她的話,烏云開始靠攏,隱隱有下雨的趨勢。
喬慕黎努力辯解:“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和我剛剛的話沒關系。”
沈新柔終于松開了緊緊攥著她雙肩的手,“可是我名聲毀了,也沒資格喜歡他。”
“我告訴你一個解決辦法?!?p> 黎景從未覺得九月這樣冷過,他緩緩站直了身子,一步步下了樓。
在綜合樓底下等著的劉進寶見他下來,正想上前說話,卻注意到黎景過分沉靜的臉色。
他大概猜到發(fā)生了什么,站在一旁不再搭話。
“回去吧。”
良久,劉進寶才聽到一句像是用盡力氣的才吐出的句子。
喬慕黎目送沈新柔家的司機接走她以后,才準備回寢室。
剛轉(zhuǎn)過身,豆大的雨滴就砸在了她的鼻尖,接著是越來越密的雨水。
其實她根本沒看天氣預報,也沒料想到白天還是晴空萬里,晚上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站在保安亭的遮陽傘下,望著眼前細密的雨簾。
喬慕黎本想在這兒等等看雨有沒有變小的趨勢,可不間斷的電閃雷鳴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仰頭看天,“不會是老天爺覺得我在說謊吧?”
似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天邊又劃過一道閃電。
喬慕黎不信邪,更是大膽地拿出了手機,“不會真的要劈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