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擁抱整個世界
后靈歷一九三六年，三月十一日。
上午十點。
東元監(jiān)獄所，重犯監(jiān)獄外。
“咔咔……”
厚重的鋼鐵閘門徐徐升起。
“行禮！”
閘門兩側(cè)，兩名腰桿挺得筆直的獄巡，豁然并攏雙腳，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天元禮。
孫邈板著臉，提著大皮箱緩步而出。
張墨跟著他走到外面，有些發(fā)懵地站在原地，下意識抬頭瞅著湛藍色的天空。
溫?zé)彡柟鈸]灑在臉上，那份帶著輕微刺痛感的炙熱，透過皮膚、穿過血肉，仿佛在給靈魂充電……
十年植物人生涯，他已經(jīng)在黑暗中沉淪得太久。
似乎都快要忘了，真實世界到底是什么感覺。
“啊啊啊……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太爽啦……”
張墨激動地大聲咆哮，原地劈叉，敞開雙手，幸福到淚流滿面地擁抱整個世界。
“……”孫邈愣在原地，很是無語地看著他。
小癟三果然腦子有問題。
私生子。
私生子。
石錘了。
他一定是當(dāng)年蘇牧元在東元犯下的一個錯誤，不是親兒子，狗才會救你。
張墨微微抬頭，眼角含淚：“看什么看？沒見過劈叉？”
孫邈繃著菊花臉：“張……張兄弟，地上涼，快起來?！?p> 張墨一個大跳，翻身而起，一邊拍著屁股上的灰，一邊問：“好。我聽孫哥的。對了，孫哥，你為什么這么好心來救我？”
孫邈眉頭微蹙，心說你他娘的在這明知故問，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
“張兄弟，你這可就誤會了。咱們天元派是法治門派，談不上什么救不救。經(jīng)過鑒定，已經(jīng)證實你有嚴(yán)重的精神疾病。病人在沒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犯案，怎么能判死刑呢？
你這是冤案，我雖然僅僅是一名普通法官！位低權(quán)卑，但一顆維護公理、維護正義的赤誠之心還是有的。
請你記住。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所以！不是我孫邈救了你，是律法救了你，是天元派完整先進的糾錯制度救了你。
拿好！這是你的精神病鑒定證書，以后若再犯病身體不受控制，這便是最好的證據(jù)！”
孫邈一番正義凌然、慷慨激昂的講話后，將他親手開具的鑒定報告掏了出來。
張墨白了他一眼。
隨便問問而已，用得著這么激動？
畢竟在忽悠蘇牧元的威懾程序中，張墨這角色是局外人，根本不了解其中內(nèi)情。
我為了表演好自己的角色，問一下怎么了？
問一下，你就戲精上身，日子還過不過了？
“嘶……想不到我這病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p> 張墨倒吸一口涼氣，努力配合演出。
接過冊子翻開，上頭有明晃晃八個燙金大字……
六級精神病鑒定證！
孫邈一副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一拍大腿：“對了，你家是在忠縣吧。東林監(jiān)獄離那可有幾十公里，反正順路，我?guī)阋欢?。?p> “好啊，孫哥你真是個好人?！睆埬Σ坏c頭。
跟著孫邈走進停車場，一輛造型拉風(fēng)的黑色大額頭敞篷靈氣車，吸引住了張墨的目光。
前世他開過燃油車，開過電動車，算是個正經(jīng)老司機。初見這種靠靈氣驅(qū)動的交通工具，只覺得酷斃了。
孫邈見他看得入神，開口介紹：“這是勞力牌的新款，采用輕量化三靈氣缸設(shè)計，開起來比那些燒鍋爐的蒸汽車穩(wěn)多了。僅一塊標(biāo)準(zhǔn)靈石，就能跑五千公里?！?p> 張墨咋舌：“這么屌？那你送給我吧?！?p> 孫邈：“……”
說你精神病，就神經(jīng)上了是吧。
要不是姓蘇的說你若傷了一條毛，要我全家遭殃，狗才送你。
孫邈直搖頭，拉開車門：“想什么呢。這是公家的車，只能送你回家，哪能隨便送人?！?p> “蓬！”
張墨一個小跳，坐進副駕駛，用力關(guān)上車門。
突突突突突……
車身微微一震，內(nèi)部的靈氣爐開始工作。
大量靈氣在動力艙內(nèi)不斷壓縮爆炸，推動著葉輪轉(zhuǎn)動，再經(jīng)傳動軸到車輪，驅(qū)使車輛開始加速。
車速還挺快，一邊跑，一邊冒煙……
“張兄弟，蘇大法官當(dāng)年在東元當(dāng)巡檢時，年紀(jì)可比你大不了多少。說起來，你倆長的還挺像?！?p> 孫邈握著方向盤，目視遠方，用非常隨意的語氣說著。
“蘇……蘇大人是哪個？可以吃么？”
張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著他的禿頭一直看。
孫邈：“……”
張墨很著急：“孫哥，孫哥，你說話。”
“算了。不說，不說了。安全起見，開車不說話，說話不開車。我開得快些，你應(yīng)該還能趕上回家吃午飯……”
孫邈一副諱莫如深模樣，不愿再聊。
見他沉默，張墨打量著車窗外風(fēng)景，心里已經(jīng)有點煩他了。
老禿頭心眼多得很，顯然想試探些什么。
他一定以為，那位蘇牧元大法官與我有不同尋常的關(guān)系。
可他就是把禿頭想出毛來，也萬萬不會想到，有系統(tǒng)這種一聽就很操蛋的玩意兒存在……
三十分鐘后。
靈氣動力車一路煙塵滾滾，終于從東元城南部郊區(qū)，進入了屬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忠縣地界。
忠縣，是原主從小長大的地方。
由于繼承了前身大部分記憶，坐在副駕駛位的張墨，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陳舊筒子樓，以及污水橫流垃圾遍地的街道，一時間倒覺得有些親切。
作為典型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忠縣沒什么正經(jīng)商行和大型商業(yè)機構(gòu)。
除了無數(shù)立著大煙囪的巨型工廠，以及粉刷在街頭巷尾的特色標(biāo)語，便是數(shù)量眾多的小攤小販。
顯然，這是一座純粹的工業(yè)城鎮(zhèn)。
孫邈的蒸汽車七拐八拐，艱難地停在了一棟陳舊的三層筒子樓下。
“到了。張兄弟，我還有事，就不上去了。你好好休息?！?p> 扶著方向盤的孫邈、說話語調(diào)中都透著喜悅。
從昨天開始，他便一直處于提心吊膽的狀態(tài)。
生怕這場撈人之旅，撈到最后，把自己撈出大事，如今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俊?p> 張墨坐在副駕駛位穩(wěn)如老狗，一臉詫異表情：“孫哥，這就要走？要不上去坐坐？”
孫邈：“不了。我家里還有事?！?p> 張墨：“既然家里有事。要不我去你家坐坐？”
孫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