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切為了木葉
雨忍村。
一個裹著破爛青黑色油布雨衣的少年,在瓢潑大雨和鋼管組成的叢林中緩步前進。
他緊緊抓住雨衣的兜帽外緣,把頭埋得低低的,像是在盯著自己的鞋尖以判斷下一步該怎么走,壓根沒在看路。
粗重喘息之間,兜帽下還會噴出一片白白的霧氣,與四周冰冷昏暗的環(huán)境相互混合,也和這片終年處在鉛黑色天空下大多數(shù)人一般無二。
他們不敢抬頭。因為抬頭看一眼,可能就是生死之隔的區(qū)別。
至于原因,就要說到那些站在高處的家伙了。
那些人頭戴四條豎線圖案的忍者護額,身穿白色緊身連體潛水服,淋著大雨,宛如白蠟像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工廠煙囪般巨大排水管頂部。
這些人中的每一個,眼神皆是陰沉而銳利,宛如饑餓的魚鷹,盯著路上的每一個身影,下半張臉則被巨大而沉重的呼吸面罩所覆蓋,顯得神秘又冷漠。
這就是忍界最為神秘的雨隱忍者。
他們以行事殘忍、不計代價、睚眥必報的狹小器量而聞名。
和其他忍村是為了保衛(wèi)國土、服務(wù)大名、接受雇傭過活不同,雨忍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曾短暫領(lǐng)導(dǎo)雨之國與五大國同臺競技的忍界半神,山椒魚半藏。
但與其說這些白衣人是忍者,不如說是山椒魚半藏的私人保鏢更為貼切。而下邊的普通人,只要敢對山椒魚半藏位于高處的藏身之處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興趣,就會被這些雨忍當場雷霆擊殺。
那少年剛剛走過一個拐角,被流淌到他腳下的粉紅色水流嚇了一跳,雙腿發(fā)軟跌坐在地。
隨即,他才看見幾米外,一個白衣雨忍正將忍者飛鐮從一個行人喉嚨拔出,在雨中淋涮清洗著上面的血跡。
后者正瞪著一雙機警無比的眼睛看著來人,并沒有對方是個孩子就放松警惕。在曾經(jīng)刺殺過山椒魚半藏的刺客中,也不乏手無寸鐵的孩子。
在那兇很眼神的逼視下,明明是如此潮濕的天氣,少年的喉嚨里卻發(fā)出一陣在沙漠般才比較常見的干啞呻吟,屁股著地四肢并行,像一只短腿蜘蛛似的迅速后退。
“……膽小得像只水蚤?!?p> 雨忍看到他的表現(xiàn),眼中的警惕漸漸打消。他不屑地將尸體踹進路邊的排水溝,陰惻惻的聲音從面具之下傳出來。
“不要往天上看,小鬼,不然就是和他一樣的下場。”
說完狠話,這雨忍理都不理那少年,迅速跳上了就近的建筑,和另外一個白衣人消失在朦朧的雨景之中,只剩下那少年劫后余生般地捂著胸口。
然而若是仔細觀察,之前那懦弱少年的眼中竟透出微不可查的紅光,不斷掃視周圍,直到確定附近再沒有人再看著他時,腳下猛地加速,宛如疾行的黑豹發(fā)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獵物,猛地躥進附近一個幽深破敗的狹窄小巷,直接沖向這條單行道的盡頭。
那里有一堵灰色的小門,上面用各色油漆涂著一些辱罵雨隱忍者的污言穢語,但又被一種散發(fā)著獨特味道的鮮紅染料所覆蓋。
少年走到小門前邊,分別在門的左上角和左下角各自敲擊兩下,接著又叩響了五次可以活動的把手。
不消一會兒,那門里傳出悅耳的咔噠聲,自動向后打開,露出了里面漆黑陰暗的空間。
少年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沒有看見人影出現(xiàn),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只能硬著頭皮邁入其中。
大門猛然合上,同時有上百個鋒利尖細的裂空之音撕破黑暗,隨即便是欻欻歘的入肉之聲和戛然而止的慘叫。
“開燈!”
粗聲粗氣的嗓音響起,接著淡黃色的電燈打開,剛剛進門的少年,已經(jīng)被數(shù)百根牙簽般粗細的千本扎成了一只豪豬,再無半點聲息。
剛剛說話的高大年輕人眼睛瞪大,立刻走過去查看具體情況??伤艅倓傋叩缴倌赀吷希瑢Ψ降纳眢w就開始融化變形,逐漸變成了一灘透明的水,數(shù)百根千本亦散落一地,向周圍滾落。
“水分身?!”
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卻看到自己藏在房間角落里女性同伴,已經(jīng)被人扭住胳膊,痛苦地挺著身子。
那身穿雨衣的少年,正用一根鋒利的苦無抵著她的背心,漆黑的眼睛里吐露著冷淡的警惕,令人心驚膽戰(zhàn)。
“……”頭戴雨忍護額的壯漢和女子面面相覷。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那少年首先出聲問道:“兩位,是慎和愁前輩嗎?”
他聲音還算平靜,但手底下卻沒有任何放松的意思。一旦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這兩個人便都要在幾秒內(nèi),死在他的手下。
這個是個方便手里劍和苦無彈射的小型封閉空間,他有十幾種辦法在不引起雨忍注意的情況下解決掉兩人。
“我是慎?!?p> 壯漢面朝著少年,吐出舌頭,露出了上面的“舌禍根絕之印”。
這是木葉暗部小隊·根的成員才有的獨特咒印,只要說出了和某個人有關(guān)的事,就會立刻全身麻痹、動彈不得,除非精通封印術(shù),否則根本無法偽造或解除。
少年看到這咒印,這才松開手。
誰知那女人剛剛獲得自由,立刻就是一腳后踹,少年雙臂交疊擋下,身體后退的半途中,六發(fā)手里劍已經(jīng)鉆出了他的指縫。
“等下,我只是試探試探你的成色!”
見少年要反擊,這女子立刻站定吐出舌頭確證自己的身份。
“沒想到村子居然派了這么年輕的小鬼過來,我們很是不安啊?!?p> “你們剛才差點殺掉我。”
少年將雨衣的兜帽緩緩?fù)氏?,露出了因潮濕而結(jié)成一綹綹的中長發(fā),和帶著淚溝略顯成熟的臉。正是來進行加入暗部前最后一次任務(wù)的宇智波鼬。
“雨忍最常用的術(shù),就是宛如強陣雨一般密不透風(fēng)地全方位覆蓋的千本打擊,如果你連剛才那種簡單的陷阱都應(yīng)付不了,那根本無法在這里完成任何任務(wù),活著也沒有意義?!?p> 女子的臉上沒有一點兒歉意,大大咧咧地攤了攤手。
鼬無言以對。來之前,他就知道這次要和真正的根部忍者合作。他已經(jīng)猜到了可能會遭遇的事情,但沒有想到連面都沒見,就迎來了這么危險的考驗。
同時,對這次任務(wù)的難度,他也有了新的估計。
“請原諒愁。最近雨忍查的很嚴,有時問都不問就會破門殺人,這陷阱本來并不是給你準備的?!?p> 那個魁梧的慎越過了女忍者,面對著鼬問道:“我想請問一下,這一次你從木葉出發(fā),都雨隱村用了幾天?”
“從木葉到雨之國邊境,只用了一天半?!?p> 鼬頓了頓,“但從雨之國邊境到雨隱村,卻用了四天的時間。”
鼬到雨隱村這一路上關(guān)卡重重,戰(zhàn)亂叢生,到處都是鎮(zhèn)壓叛亂的雨忍,以及雨后春筍般四處冒頭的叛亂組織。
如果沒有在離開木葉前熟記那畫著捷徑的地圖,他恐怕需要更久才能進入雨隱村。
“村子給我的地圖,很多秘密小路都被雨之國的叛亂組織占領(lǐng),我不得重新開辟后半段路線避開他們?!?p> “辛苦你了……你比兩年前,我們過來這里的時候,多用了兩天時間?!?p> 代號為慎的男人思索了一會兒,得出一個結(jié)論,“看來,雨之國內(nèi)部的叛亂形勢,就快要徹底脫離山椒魚半藏的控制了?!?p> “身為一國忍者的首領(lǐng),頂著半神的名號,卻只敢龜縮在高塔中深居簡出,把最精銳的力量全部留在自己身邊作為保鏢,失去對國家的控制,有什么好奇怪的?!?p> 愁沒好氣地說著忍界半神的壞話,接著走到鼬的身邊,伸出一只手:“雨衣?!?p> “謝謝……”
鼬把雨衣脫下來遞給她,里面則是普通的雨之國平民打扮。
“哼,你個子不高,長得還蠻成熟的嘛,不過……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p> 女忍者捏著自己的下巴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你還不是暗部吧,難道沒有自己的名字嗎?還是說收到了指令,不能說出來?!?p> “抱歉,是我忘記了?!?p> 宇智波鼬少見地摸了摸后腦勺。
“我是宇智波鼬,這次來雨之國,是為了配合兩位前輩,帶回和山椒魚半藏有關(guān)的機密情報?!?p> “啊哈,我就說總覺得在哪見過你?!?p> 愁突然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宇智波,寫輪眼,你就是上次和那個那個……瞬身止水一起,破壞我們?nèi)蝿?wù)的小鬼嘛!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短發(fā)家伙說過的話——”
愁捏了捏自己的臉,在鼻子兩側(cè)擠出兩道疑似淚溝的線條,然后模仿著宇智波止水三年前的神態(tài)和聲線,振聲說道:“忍者是在黑暗中維持和平的無名者,但用暴力和武器脅迫維持的秩序,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和平,我也絕不會承認這種和平!”
接著她看看尷尬的鼬,又看了看那邊抿著嘴唇憋笑的慎,嘻嘻哈哈地求證般地問道:“他當時就是這樣說的對吧,對吧?”
鼬為難地點了點頭。
他沒想到根部忍者里居然還有這樣的活寶。
其實早在聽到兩人的聲音時,鼬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他八歲時剛剛開啟寫輪眼后,止水帶他一起參加過一次上忍演習(xí),但卻意外遇到了根部忍者追殺暗部忍者,索要疑似叛變?nèi)藛T名單的戲碼。
當時為了保護那名暗部,止水和他并肩作戰(zhàn),和根部忍者展開戰(zhàn)斗。而這個代號為愁的女性忍者,就是鼬當時的對手,她精通忍具使用,比不少宇智波都更擅長手里劍術(shù),不過還是敗在了他的二勾玉寫輪眼之下。
而這個慎,則是和止水交戰(zhàn),身背大劍的忍者,但也是很快敗在了止水手中。
總得來說,這兩個人正面作戰(zhàn)能力有限,被派到閉關(guān)鎖國的雨隱村來當間諜,倒也不足為奇。畢竟他們的戰(zhàn)斗路數(shù)主要依靠武器,和雨忍極為相似,很少動用遁術(shù)之類的東西。
“可以了,愁。既然鼬到了這里,就是我們接下來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的隊友了。不要拿過去的事情讓他為難,畢竟誰都有年輕天真的時候,咳咳咳咳……”
慎皺著眉頭咳嗽了一會,打斷了愁對鼬的調(diào)笑。
“不過這樣也好,他和我們交過手,熟悉我們的戰(zhàn)斗方式,如果之后和雨忍發(fā)生沖突,相互照應(yīng)合作也會方便很多?!?p> 接著他對著鼬伸出手,“你出發(fā)前,根部的人,應(yīng)該有將寫著具體任務(wù)的卷軸交給你吧?!?p> “嗯,說是要三個人同時結(jié)印才能打開?!?p> 鼬從腰后取出一個手掌寬的卷軸放在房間內(nèi)的桌面上。
三人面色一肅,同一時間結(jié)出不同的手印,卷軸上的黑色封印自行消失,接著慢慢展開,露出里面宛如暗號一般的字跡。
“喔,調(diào)查雨隱進行黑山椒魚毒囊移植實驗的具體位置,然后將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盜走嗎?”
愁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鼬的臉,揚起一絲輕淺的嘲笑,“給你發(fā)下這個任務(wù)的人,真得想讓你活著回去嗎?”
“不要胡說?!?p> 慎厚重的手重重按在了愁的肩膀上,然后沖著鼬指了指里面的房間,“那個方向有浴室,你先去沖洗一下,然后把自己弄干。我去給找一件大小合適的雨隱制服。事不宜遲,我們晚上和雨忍換班時,就立刻開始行動?!?p> “是。麻煩兩位了。”
鼬點了點頭,就轉(zhuǎn)身進入那個房間去了。直到里面?zhèn)鞒鲈∈议T被拉上,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屋外的兩人才交換了一個眼神。
“真正的任務(wù),該不會是讓我們把他殺掉吧?”愁用一根千本卷起頭發(fā),眼睛里透出一絲寒光,聲音倒是很低。
“不必猜測,看看就知道了,應(yīng)該不會這么簡單,咳咳……”
慎咬破手指,將鮮血染在卷軸的邊緣,接著重新結(jié)印,卷軸上的字跡像蚯蚓一樣爬動起來,墨跡最終逐漸融合成另一條信息。
兩人看罷,同時陷入了沉默。
幾秒之后,慎才捂著嘴說道,“看來那邊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身體狀況。這是我的最后一次任務(wù)了?!?p> “‘無論任務(wù)是否成功,慎都要在宇智波鼬的面前主動犧牲自己。如果情況允許,讓宇智波鼬親手動手將慎殺死?!?p> 愁念出了上面的字,臉色說不上難看,只是有些不服氣般地感嘆道:“看來在他的眼中,這小鬼在未來,是比我們重要的多的棋子啊。甚至要用這種辦法,加深他對根的認同感……
“你不必擔(dān)心,”愁與慎視線逐漸重疊,“我應(yīng)該很快就會去陪你的。最后一出戲,我們得演好了才行。”
“一切為了木葉。”
慎感激地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
愁微笑著重復(fù)道:“一切為了木葉,也為了木葉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