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約定
無心不敢小瞧張起靈，明明是個不大的孩子，動起手來卻比惡人還要狠辣。
盡管無心會點打斗的功夫，但在張起靈看來也并不是無法對付的，畢竟相較無心，張起靈更加專業(yè)。
雖然無心的愈合力很快，但也架不住張起靈的連續(xù)攻擊。
無心的血幾乎浸染了整套衣服，渾身上下都被劃開了大量的口子，好幾次都差點因失血過多而昏厥，全憑自己頑強的意志撐到現(xiàn)在。
張起靈和岳綺羅不同，他不懼怕無心的血。
而且從他的攻勢可以看出他十分冷靜，不會貿(mào)然進攻，一旦無心露出破綻，他便會果斷進攻。
很快張起靈便找到了機會，將傷勢來不及愈合的無心襲擊倒地!比首落下的那一刻，無心奮力擋住。
“為什么要幫她?”張起靈沒有回答他，波瀾不驚的俯視著苦苦掙扎的無心，手上的力度絲毫不減。
無心緊咬牙關，眼睜睜看著刀尖漸漸向他逼近。
“啊?！钡都獯倘霟o心的瞳孔，在張起靈的強大壓制下根本避無可避。
張起靈看著鮮血從無心的眼眶內(nèi)濺出，依舊不為所動的繼續(xù)往下施力。
很痛，無心想。
但已經(jīng)沒有人會關心他會不會痛了。
刺痛過后便是無盡的困意，就像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黑暗融為一體。
無心沒有再抵抗，應該是死透了。
張起靈轉(zhuǎn)動著比首，將它刺得更深。
岳綺羅的細微吟傳來，張起靈轉(zhuǎn)頭看向她，松開首走過去。
沉重的倦意包裹著無心，那道百年一次的咒語就要開始了，他將會忘掉一切，今生的恩恩怨怨都會如同泥沙，歸于塵土。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潔白的婚紗襯著那張熟悉的笑臉，嘴唇在張合著，似乎在說著什么。
忽然，婚紗淡出紅色，無數(shù)的透明珠子滾落遍地，美麗的新娘面目猙向無心襲來。
“為什么不救我？”
一瞬間，那張熟悉的面龐變化成了岳綺羅嘲笑的樣子。
“為什么不救她呢?”
“不是的，不是的……啊啊啊……”
無心瞳孔猛然收縮，指尖微微抽動，意識蘇醒過來。
他滾動喉結，僅剩的眼珠轉(zhuǎn)動，望向走向岳綺羅的張起靈。
岳綺羅看向張起靈的眼神讓無心陌生又熟悉，他想起來了，那樣的眼神從沒有在出現(xiàn)在岳綺羅身上出現(xiàn)過，那是月牙看他時的眼神。
岳練羅，你知道失去的滋味嗎?
無心伸手握住刺在自己眼中的刀，這次你救不了他了。
在岳綺羅發(fā)現(xiàn)不對勁時，帶血的比首已經(jīng)朝張起靈擲來。
“不要。”岳練羅下意識的推開張起靈，比首直直插入了岳綺羅的心臟。
張起靈瞳孔猛縮，他接住倒下的岳綺羅，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一種未知的恐懼將他帶入煌恐的谷底。
無心擲完比首便倒地不再起來，他的一百年期限已經(jīng)到了，他需要沉睡。
隨紙人趕到的張海客看到眼前的一幕，默不作聲的來到張起靈身旁。
“這下，我們算扯平了?！?p> 嘴邊溢血的岳綺羅干笑兩聲，似乎這樣就能讓人注意不到胸口不斷冒著黑煙的比首。
“你……”
“沒事的，我堂堂岳綺羅怎么會被這種小傷難住?！?p> 她在撒謊，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簡單。
其實，比首上的血早已浸入了岳練羅的心脈，她的肉體已經(jīng)在不斷被侵蝕，很快就要化作飛灰了。
不僅如此，岳綺羅靠著自身的魂魄控制著軀體，主要魂力都聚集在心脈，一旦這副軀體消散，魂魄很有可能也會散去。
這對岳綺羅來說，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無心想得不錯，如果比首刺中的不是她而是張起靈的話，她確實沒有能力再救他一次。
本來張起靈的血就具備著和無心的血類似的作用，為了救他幾乎耗費了她全部的力量。
要是再中一次，張起靈會死。
但她不會讓他死。
張起靈明白，看著岳綺羅的眼睛，他就知道了，她在騙他。
無力的悲傷融入順著眼角滾落的淚珠中，岳綺羅抬手拭去，扯著嘴角盡量不顯得難過。
“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張起靈哽咽的張嘴，“你要是睡著了，我要怎么讓你知道我在履行約定?”
岳綺羅笑了笑:“我不會睡的，我會找到你，你會記起我?！?p> 張起靈不明白岳綺羅的意思，岳綺羅撫摸著張起靈的臉龐，指尖落在他的額頭，一圈紅暈暈染開來。
忽然間，張起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岳綺羅看向一旁的張?？?“張海客，替我照顧好他，否則……”
“不用你說，這本來就是我一直在做的?！睆埡？偷?。
岳綺羅放下心，看著眼前熟悉的面龐，苦澀的笑了。
她已經(jīng)撐不住了，她不希望張起靈看著她在他眼前一點點地消散，不希望他痛苦。
“忘了吧，在我找到你之前?！?p> 張?？涂粗谰_羅消散，心中不禁有些五味陳雜。
張起靈醒過來，茫然的看向張?？汀?p> “起靈，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透纾麄冏飞蟻砹藛?？”
張海客怪住:“誰?”
“官兵。”
張?？筒恢撛趺椿卮?。
他把她忘了。
張?？蜎]怎么說話，張起靈本來也不愛說話，一時間他們都出奇的安靜。
張起靈跟著張海客，看著他把一個陌生人的尸體解剖掉，聽他吩時找來些干柴，點燃了火折子。
看著火焰熊熊燃燒，將碎尸吞噬。
張海客:“走吧?！?p> 無心這樣的怪物就算再厲害也不會浴火重生吧。
張起靈跟上張?？偷牟椒ィ恢獮楹慰偢杏X少了什么。
下意識的回首，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春去秋來，時光輪轉(zhuǎn)。
軍閥末跡，黨派更替。
張家族長，令人聞風喪膽的墓中閻王，卻鮮有人知，他幾乎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記憶，時常面臨著失去記憶的可能。
這種日復一日的痛苦，他人無法體會。
可誰又知道他為何會一次又一次的遺忘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或許連張起靈也不知道。
當他追陳文錦從員石里出來時，吳邪和胖子都被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到了，沒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什么樣的記憶讓他變成這樣。
張起靈不該想起的，當他想起時，額上便會現(xiàn)出微不可察的紅暈，轉(zhuǎn)瞬即逝，如同他的記憶。
有次，張起靈從山中走出來，被好心的村民收留。
他看上去傻傻的，大家都以為是個傻子。
只聽他茫然的念一個名字，于是便問他:“岳綺羅是你什么人?。俊?p> 張起靈這才有點反應，卻也只是茫然的看著問他的人。
他不知道那是誰，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念出這個名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好像重復了無數(shù)次。
好像記得有人叫過他小啞巴。
好像有個人要他娶她。
張起靈茫然的看著遠處的山林，他好像答應了……答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