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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鐵之軍

第三百九十一章 接近真相的人

黑鐵之軍 夢武侯 3562 2023-12-13 08:00:00

  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奧利維爾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但隨后,從兩側(cè)墻壁上的彩繪玻璃窗射入主廳中的陽光,卻讓他的雙目感到一陣刺痛、雙眸中的瞳孔不由得收縮:

  不久之前,他分明正位于高天之上,接受著三位天使的審視、直面云層之上的刺目陽光,但此刻于教堂中的柔和光芒,卻讓奧利維爾的身體下意識地產(chǎn)生了一種“畏光”的反應(yīng)——仿佛他本人一直都閉目端坐于此,身體從未在真正意義上地離開過這座圣堂一步。

  腦海中滯澀的思維逐漸恢復(fù)了往昔的敏銳,奧利維爾覺得有些頭疼,他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耳旁一直回蕩著的、若有若無的風(fēng)聲與鷹啼一并散去,好像那只是他的幻聽。

  奧利維爾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有些漫長的夢,他似乎與三位至高的天使進(jìn)行了一場有意義的交流,可他對此卻并沒有任何的記憶,唯一能記住的,只有鷹之主以一種極為復(fù)雜、晦澀的語言所對他說出的一句話——“圣靈已臨凡,你,到底無緣?!?p>  無緣嗎……?

  盡管只記得這一句話,可即便沒有經(jīng)過仔細(xì)的琢磨,奧利維爾也能明白,這句話中究竟包含了何等巨大的信息量——當(dāng)然,他沒有產(chǎn)生過質(zhì)疑的想法,因為他知道,天使沒有任何必要,對自己這個不曾與祂們產(chǎn)生過交際的凡人加以欺瞞、消遣。

  而奧利維爾不知道的是,當(dāng)他開始琢磨這句自己唯一記得的語句時,一根附著在他身后的、不曾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若隱若現(xiàn)的青灰色羽毛逐漸化作光點,消散在柔和的光中。

  “至圣的天使對你很是滿意?!?p>  蒼老的聲音將他的意識拉回現(xiàn)實,奧利維爾側(cè)過臉,卻發(fā)覺自己的老師并沒有看向他:

  老人只是平靜地坐在長椅上,神色淡然地仰視著那沐浴在光彩中的潔白神像,右手的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掛在胸前的銀色十字架——那可能是他身上唯一一件有些價值的物件了。

  “可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究竟與天使們進(jìn)行過什么交流,我記得……似乎三位天使對我進(jìn)行了什么考驗,我似乎見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物,鷹之主最終也只和我說了一句話?!?p>  奧利維爾有些吃力地揉了揉額角,想要將身體的不適驅(qū)走,并理清頭腦中的一團(tuán)亂麻。

  “能夠記得這些,甚至可以記得天使對你的教誨,就已經(jīng)是祂們所賜予你的莫大祝福了——要知道,當(dāng)初的我在謁見天使后,如果沒有來自從旁護(hù)衛(wèi)的奧羅拉卿的及時提點,單憑我自己,甚至不會意識到那段記憶中的空白,莫要心有不滿?!?p>  格里高利把十字架放回衣物下,將右手搭在奧利維爾的肩膀上,引動空氣中游離的元素調(diào)理對方的身體,從而幫助他盡可能快地恢復(fù)自己的精神狀況。

  “老師您……并不記得自己謁見天使時的記憶嗎?”

  隨著意識逐漸恢復(fù)清明,奧利維爾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教皇言語中的關(guān)鍵信息——

  古往今來,謁見天使的方式極少、且極為困難,但倘若真的有心,一位高等超凡窮盡畢生的心力,未嘗不能憑借自己的偉力強行開辟謁見天使的道路,無論怎么說,奧羅拉·卡維納托得以謁見天使、并獲得祂們的認(rèn)可,也不過是約莫三百年前的事情:

  卡俄基亞帝國的覆滅已是五百年前的往事了,在那最為黑暗、混亂的前一百余年,教廷的先圣們窮盡一切手段,意圖延續(xù)對于主的正信,很顯然,他們一定也嘗試過尋求天使庇佑的手段,但在奧羅拉之前,卻從未有過哪怕一則成功拜謁天使的案例!

  是因為此前沒有人得以謁見天使嗎?

  至少在今天之前,奧利維爾是這么認(rèn)為的,但現(xiàn)在,他不這么認(rèn)為。

  “天使是法則的載體,祂們不僅承載著法則,更是法則的體現(xiàn)、即抽象法則的具象存在。

  “這意味著,所謂天使,祂們并非可以被簡單地定義為所謂的‘與人類不同的另一種生物’——嚴(yán)格說來,祂們彼此間也截然不同,祂們的位格高于人,與世界的位階相類似。

  “這一真理,不論是圣徒卡門,還是奧羅拉卿,都曾在羊皮紙上加以論述。你此前也學(xué)習(xí)過這一道理,但只有這般親身體驗過,身為‘人’的你才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其加以理解?!?p>  見門徒的狀態(tài)恢復(fù)如初,格里高利收回右手,雙手下意識地對神像十指交握:

  “人是‘俗世’的、即‘人間’的生靈,而所謂的‘人世’,并非僅僅是一種對于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的簡單概述,它是人類的個體智慧、情感、社會集群、道德、王權(quán)、律法等一系列抽象的、但總得來說可以對‘人’、及這個族群所生活的環(huán)境的完整概括。

  “也就是說,我們在這個語境下所描述的、所謂的‘俗世’,其實也是一種抽象概念。

  “因此,在我年輕的時候,曾從先賢的智慧中苦苦思索,推測出了一個聽來極為離經(jīng)叛道的猜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們筆下的那個‘俗世’,也是一種對于法則的稱謂呢?”

  “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在聽到恩師的言辭之時,奧利維爾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被一個鈍器狠狠地砸中了,沉悶的嗡鳴聲在他的耳旁久久不能平息——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這個在他和一眾教廷高層心中所公認(rèn)的保守派的核心、可以被稱得上是最為“冥頑不靈”的、虔誠到近乎頑固的教皇冕下,卻早早地在心中埋下了這樣一個大膽到堪稱“妄想”的、即便是奧利維爾都不敢加以揣度的猜想——

  “從邏輯的角度加以分析,這個猜測并無任何不可之處,不是嗎?”

  老教皇平靜地注視著神像的面容,他的眼中充滿了虔誠,但那虔誠既不狂熱,也不偏激,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靜,眸中流轉(zhuǎn)的波光依舊蘊含著深不可測的智慧。

  顯然,這位老人的虔信發(fā)自自己的智慧,在他看來,這番在旁人看來無比偏激的推演,也不過是論證自身虔誠的重要一環(huán),即便在神的面前,他所表現(xiàn)的也是別無二致的坦誠,因為他問心無愧:

  “我們知道,盡管行蹤成謎,但絕大多數(shù)的天使仍行走在俗世的邊界處——人魚之主、海蛇之主、獨角之主、翼獅之主、骨犬之主、蝎獅之主、朽蛇之主……

  “祂們中的多數(shù)甚至仍蟄伏于人世,也就是文明世界的西部邊疆、達(dá)西亞地區(qū),翻閱那些過往的記錄,你會發(fā)現(xiàn)祂們的偉力,但仔細(xì)想想,祂們所表現(xiàn)出的種種能力,真的遠(yuǎn)超我們這些凡人所身處的位格了嗎?顯然,并非如此?!?p>  跟著格里高利的思路,奧利維爾不住地連連點頭,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時代隨老師學(xué)習(xí)的那段歲月——一方面,格里高利的言辭中有著縝密的邏輯,他確實無法加以反駁;而在另一方面,在他本人的心底,其實也潛藏著類似的疑惑,使得他不由得專注地聽下去:

  “我們不能質(zhì)疑那些存在,因為祂們就是天使,這是由圣徒親筆書寫的、也是經(jīng)由無數(shù)先賢印證過真理,自然,祂們與高天之上的那三位都是上主的造物,是同一位階的存在,

  “但你親自謁見了三位天使的本尊,深刻領(lǐng)悟了祂們的至高、至偉,可對比過往的記錄,你難道就不會心生疑惑嗎?難道不會疑慮,那些位于文明世界的天使緣何而‘虛弱’至此嗎?”

  格里高利不再言語,因為那結(jié)論實在是過于的驚世駭俗了,即便此身已是人世殊勝尊最之軀、無人可以對其加以指責(zé),也只需要令其了然于這在場二人的心中即可:

  為什么不可以進(jìn)行一個假設(shè),即所謂‘俗世’,也是一個完整的法則呢?凡人生于斯,長于斯,而后歿于斯,所謂的“文明世界”,終歸為何不能從屬于一個獨屬于“人”的法則呢?

  倘若更進(jìn)一步,如果這個假設(shè)成立,那么,為什么不可能存在一個法則的具象表現(xiàn)——就如同天使與上主那般呢?如果真的存在一個屬于“人”的“神”,他,或者“祂”又意味著什么呢?

  這個假設(shè)的可怕之處,在于它真的“近乎完美”地解釋了當(dāng)前世界的幾乎一切現(xiàn)象,以及讓其發(fā)生、存在的、接近本源的本質(zhì),甚至可以部分地對那個早已失落于無盡歲月之前的、僅見于《舊約》的只鱗片羽間的、顛覆了上主之神國的神戰(zhàn)加以解答!

  奧利維爾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想通了許多事,他明白了奧羅拉這個存在的真正意義;也知曉了為何自己的老師明明近乎無條件地支持學(xué)生們的種種改革,卻在最為核心的“信仰”問題上始終保持最為堅定的反對態(tài)度,仿佛不明白他們的本質(zhì)訴求。

  老人哪里是什么落后于時代的老糊涂呢?即便是現(xiàn)在,他依舊是洞察時局的智者。

  但老教皇也明白,改革不是沒有目的的亂為,也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無論是達(dá)西亞王國的全面改革,亦或是新月帝國的貴族職官改革,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核心訴求,也都有著本國、本文化的獨特情形,教廷這個龐然大物自然也不例外:

  “信仰”,就是教廷的核心與根基。

  誠然,實力固然是一切的基石,但信仰上主,信仰《新約》,信仰天使,才是所有卡俄基亞人、乃至于半個西洛里亞世界的人遵奉教廷為正朔的核心原因,也是歷代教廷神職人員不斷開拓進(jìn)取,自黑暗時代重建起一個全新秩序的本質(zhì)原因——

  高天之上的天使們并不需要做什么,祂們不需要給予凡人以賜福,亦不需要為凡人指點迷津,祂們只要存在于那里、受祂們認(rèn)可的奧羅拉只需永存世間,便足以支撐起教廷眾人的信念,而這股信念,才是教廷的真正底色!

  奧利維爾想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自己的恩師:

  “老師,我想我……”

  鐺——

  但還沒有等奧利維爾說下去,懸掛于圣堂頂層的、那個一直靜靜地陳列在他們上方的、一直以來都仿若裝飾品的古老銅鐘,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極為悠長厚重的鐘鳴之聲!

 ?。y得的碎碎念環(huán)節(jié):寫了這么久,總覺得一章的字?jǐn)?shù)限定在兩千字,似乎怎么都不夠?qū)?,也不方便斷章,要不……試試一章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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