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鯨歌的那一瞬間，艦隊司令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即使是一向沒有什么表情變化的艾爾弗雷德，臉色也驟然變得有些難看了。
這位中年樣貌、身材健壯魁梧的司令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戰(zhàn)場，但在此時，他那雙歷經(jīng)風浪的雙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艾爾弗雷德把視線轉(zhuǎn)向了鯨歌傳來的方向，說出了那個禁忌的詞匯：“利維坦？”
在遙遠的海面上，有一個其上延伸出數(shù)支扭曲的角狀物的、形狀如同小山的橢圓形物體，正緩緩地從海水中浮現(xiàn)出來，兩道幽幽的光自小山傳來，迎上了艾爾弗雷德的目光。
那“小山”仍在上升，很快便高出海面一截，變成了看不清樣貌的“海蛇”！
天上劃過了一道刺目的閃電，短暫地照亮了利維坦的樣貌：
那是有著一個形似鯨魚的頭部，頭上生長著幾只扭曲的尖角、身形極長、宛如一條巨蛇的巨獸。
巨獸渾身上下都包裹著細密堅硬的鱗片，它雙目渾圓，正在遠處瞪視達西亞的艦隊。
縱使距離很遠，但利維坦的身形卻仍極有存在感，縱使是連通天際的海龍卷，也絲毫不比它的身形巨大多少！
“——！”似乎是看到了艾爾弗雷德，利維坦又嘶吼了一聲，一聲高亢的鯨歌灌入他的耳中，似乎要攪亂他的大腦。
艾爾弗雷德下意識地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但大腦還是恍惚了一瞬間。
艦隊司令雖然也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他那灌注了超凡力量的聲音，傳到了艦隊中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所有人，立刻準備破甲彈；法師部隊隨意攻擊——我們要把這個大家伙打回北海！”
艾爾弗雷德也終于恢復了正常，看向了正在掌舵的司令：“看它的體型，應該是一頭成年已久的利維坦，按理說，北海艦隊不會放任這種家伙離開極北海域，難道說……北海艦隊已經(jīng)覆滅了？”
“不可能！”幾乎是下意識的，艦隊司令就否認了艾爾弗雷德的這一推測。
感受到王子懷疑的目光，他才出聲解釋：
“就在我們出海前，王國才接收到北海艦隊的正常軍事聯(lián)絡(luò)。
在這次的聯(lián)絡(luò)中，北海艦隊的物資損失并不大，也沒有出現(xiàn)船員傷亡的情況——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北海艦隊，應該處于滿員、滿物資的最佳狀態(tài)?！?p> 聽到這番解釋，艾爾弗雷德才略微有些放心了，但依舊愁眉不展：
“假如北海艦隊依舊堅守在文明的邊界上，這么一頭成年的利維坦，又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
“我不知道?！迸炾犓玖罹o握船舵，目光堅定：
“但我知道一點，那就是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都要堅持下去，堅持到我們打退利維坦；
“或是……等到北海艦隊的支援——后方的天象異變一定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來自北海和本土的支援應該已經(jīng)在路上了！”
艾爾弗雷德聽到了這番話后，默然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阿諾德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也知道此刻事態(tài)緊急，沉默地守護在艾爾弗雷德的身邊。
士兵們從甲板下方的艙室中搬出了一箱箱的炮彈，用劍鞘砸開了封死的木箱，把一顆顆造價高昂、銘刻了法陣的炮彈送入了火炮的炮膛之中。
顯然，士兵們正在裝填的炮彈并不是尋常規(guī)格的彈藥，而是特制的穿甲炮彈。
在這個世界上，神話是真實存在的：
舊約中的墮天使就潛伏在文明的邊界，祂們蠢蠢欲動，尋找著早已逝去的圣子和圣徒，想要復現(xiàn)神國的榮光。
而達西亞王國，向來都是文明世界的哨兵，在抵御來自文明世界的陰謀和傾軋的同時，也抵御著來自渺遠海域和山野中的神話生物——早在卡俄基亞帝國時代，達西亞行省就是帝國抵御神話的邊界。
而在帝國崩潰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無論西洛里亞大陸如何混亂，人們都不曾想要逃到達西亞島，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失去了卡俄基亞帝國駐扎的大軍，神話造物與皮留士人又占據(jù)了這片無主的土地，使得人們根本無法在這里生活。
直到一群一無所有的人們登上了這座島嶼，建立了達西亞王國，才終于讓文明的燈火再一次照亮了這片蠻荒的土地。
也正因如此，雖然達西亞的平民們早已忘卻了這段往事，但王國的高層和教會從未忘卻：
《舊約》不僅僅是教會的經(jīng)典，更是圣徒卡門所記錄的一段真實的歷史！
也正因如此，王國設(shè)立了許多機密的部隊番號，這些名稱只會出現(xiàn)在最高機密的卷宗中，但卻從不出現(xiàn)在民眾和西里亞諸國的視線中：
北海艦隊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這支艦隊駐守在極北的海域中，終年面對浮動的冰山和域外的惡魔。
而北海艦隊是達西亞海軍心照不宣的秘密，它不在民間征召士兵，只從王國的六大艦隊和年邁將官之中，選拔出最精銳的軍人作為補充兵源，每一個季度都從達西亞軍港補充大量軍需。
即便如此，這支最精銳的海軍艦隊，也是達西亞王國年均戰(zhàn)損最大的部隊之一！
但也正因為有了北海艦隊這樣的秘密部隊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以利維坦為首的無數(shù)惡魔和墮天使種族，才能夠被阻隔在北海防線以外，不能越過雷池一步。
也因此，當他們在達西亞的近海海域，遭遇到一頭成年的利維坦時，艾爾弗雷德才會感到如此的訝異：
利維坦是天災和恐怖的象征，這不是因為它的實力高強，恰恰相反，縱使是利維坦種族的族長、那頭從神話時代存活至今的古老利維坦，在俗世法則的壓制下，其自身實力也不過相當于堪堪邁入高等高階的超凡者。
可話雖如此，大海是利維坦的主場，卻不是人類的主場——即使是走到了超凡之路盡頭的布萊恩，能夠在大海中發(fā)揮出幾成的力量，尚且要打一個問號。
況且，利維坦最為恐怖的地方，從來不是其超凡力量，而在于其恐怖的肉身素質(zhì)、和召喚異象的能力：
利維坦的身體力量十分強大，其體表的鱗片更是無比堅硬。
雖然達西亞的學者尚未分析出鱗片的材質(zhì)，但人們通過實戰(zhàn)，已經(jīng)明白了一件事——縱然利維坦的鱗片無比堅硬，可銘刻了法陣、且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破甲炮彈，仍能對利維坦造成確實的傷害。
而利維坦最為恐怖的能力，在于其法則中呼喚并操縱天氣的權(quán)柄。
人們不知道利維坦是如何做到的，但每當利維坦現(xiàn)世時，它都會帶來恐怖的巨浪、撕裂天空和海面的海龍卷、以及永不停歇的風暴，把海域中的船只永遠地困在這片天然的牢籠中。
而這種恐怖的能力，也是圣徒卡門將其稱為“墮天使”的重要原因：
唯有主的使者，才能喚來天災、并與之同行，而在神國墜落的當下，天使已不再受到那位上主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