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辦公室,四周擺滿仿木制品和仿木家具,博古架上放著不少兵器,另一旁則是放著古本紙質(zhì)書的楠竹書架。
沉煙從博古架上緩慢流下,落至下方的枯木逢石之上。
厚重的石桌旁擺著舒適的加長沙發(fā),茶水的熱氣繞著旋上騰。
“怎么樣,這一個月跟下來,什么想法?!?p> 賈車炮窩在沙發(fā)中,手里擺弄著一串沉香珠,龍涎香的味道緩緩散開。
“暫時沒什么問題。”坐在一旁的撒旦悠然自得的飲茶。
“唔?!?p> 賈車炮沒有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他張口問一旁的孟菲斯:“桑,你看下來覺得呢?”
“這小子雖然性格變化很大,但本質(zhì)還是原來那樣。我是接觸到他的第一個人,如果你們愿意相信我的判斷的話,那種意外,應(yīng)該不是他造成的?!?p> “既然如此,那么我想我們應(yīng)該暫時放下對他的戒心。”馬庫斯贊同道,“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動作,再處理也不遲,畢竟他腦子里的東西掌握在我們手中。”
撒旦垂著的眼里多了幾分不悅。
但他也沒用什么辦法,這里只講理性和數(shù)據(jù),不講直覺。雖然在他看來,那種所謂的理性也不過是一種拖延的直覺。
不過,謹(jǐn)慎點總歸好過莽撞,以他們的長遠(yuǎn)目標(biāo)來看,他們的任務(wù)都只是完成了一個初始階段,各種事情現(xiàn)在都卡在一個微妙的臨界點上,就等一個契機(jī)。
一個不能出任何差錯、而且必須得牢牢掌控的契機(jī)。
蟄伏多年,是時候破繭成蝶了。
“那正好,借著重新訓(xùn)練的機(jī)會,讓他慢慢從邊緣開始接觸吧。”賈車炮沉默許久,最終下了決心。
聽到這話,撒旦心里懸著的石頭緩慢落下。
“他和那女人的關(guān)系,能用就用,別浪費了?!辟Z車炮提醒,“如果他自己覺悟過來,最好?!?p> 撒旦點頭允諾。
對于此,他和老大一直以來都站在同一立場。
“嗯,真是擇日不如撞日,他承諾我的事辦到了?!?p> 孟菲斯接受到李元發(fā)來的文件,露出欣慰的微笑。
“你們猜怎么著,我的直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夠準(zhǔn)?!?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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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絲扯下粉色假發(fā),粗暴地洗掉臉上厚厚的熒光脂粉。
那雙美麗的眉眼靈動早已不在,現(xiàn)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倦。
纖白的雙手擦著鏡子上那雙眼睛,自顧自打量一番,緊接著嘆氣。
貍貓那邊應(yīng)付起來非常簡單,但接下來兩個人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她又嘆了口氣。
金碧輝煌的包廂內(nèi)。
“交給你的任務(wù)完成得怎么樣了?”
薄紗站在電子屏幕前,雙手背在身后,精干的短寸與厚實的肩膀顯得他多少有幾分威嚴(yán),可那衣服背面繡著的一對粉色兔耳暴露了他的本質(zhì)。
“恕屬下無能,沒能完成您給交給我的任務(wù)?!笨娊z跪在空曠的大廳里,頭低垂,金色的長發(fā)落到地上。
“你這次很讓我失望。史金那告訴我,他把你訓(xùn)練成了最會蠱惑男人心的三王之首,現(xiàn)在卻連個血氣方剛的青年都無法誘惑到嗎?”
薄紗沒有回頭,望著電子屏幕上不斷游過珊瑚礁的魚群,話語間沒有任何情緒,但句尾上揚的聲調(diào)卻暴露了他嫉妒不悅的本質(zhì)。
“還是說,因為看到他與李元的相似之處,你便狠不下心來,甚至還因一時疏忽讓他搞走了已經(jīng)正在破解的芯片?!?p> “訓(xùn)練你這么多年,耗費如此多資源,竟然連個普通人都打不過嗎?”
“抱歉,是我的錯?!?p> “我們必須盡快突破X64的限制,不然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腳??娊z,你能明白嗎?第六塊芯片我交由血球那邊去做了,你之后且將注意力放去那人身上,看看他拿芯片到底做什么,并且,搞清楚他的銷售渠道和賣家,不要留余力?!?p> “明白了?!?p> 一想到那頹廢又有時不時說出猥瑣話的男人,繆絲哪怕心里再不愿,也只得放下心中如少女一般叛逆的不甘。
她已經(jīng)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被推出去當(dāng)成交易砝碼都會想要尋死和自我了結(jié)的女孩。
“既然他不吃你原來那套,你給他來軟的,由其是那些東亞病夫們最喜歡的那口,自己去庫里搜搜用戶畫像,照著打扮去找他,給我套出點東西?!?p> “……是?!?p> “下個月要洗榜了,繆絲,好好掂量掂量。”
告別薄紗,繆絲借著對暗河地圖的熟知,繞過可能拍攝到她的監(jiān)控攝像頭,熟練地從狹窄的6號線上來到無人的反面。
這里赫然就是曾經(jīng)李元等人來過的1號暗道。
二層城市坍塌后,這被封死的入口在暗中又清出一條可供一人通行的小路。
繆絲靈巧地從小路閃過。
自二層世界崩壞的這一個月來,那些血與肉的惡臭散開不少,現(xiàn)在只留下發(fā)霉的或刺鼻的腥氣。
四處可見的血肉血漿,人體骸骨,組織成分,黑色頭發(fā),破損衣物如今儼然在人造環(huán)境下變得濕軟發(fā)咸。
像一個巨大的垃圾填埋場,蚊蠅與蛆蟲在這里建立起龐大帝國。
廢墟里,手持古老的手動攝像機(jī)、身著黑色中山裝的女人在等她。
黑色長發(fā)扎起麻花辮,長長地垂在腦后,手指纖長骨干,身材有些像男人,那優(yōu)秀的鼻梁給這張原本甜美的長相增添幾分英氣。
“蒂娜,好久不見?!?p> 話語間,相機(jī)發(fā)出“咔嚓”一聲,不久,相片從下方洗出,落入女人的手中。
“牧笛。”
繆絲臉上難得露出純真的笑容。
牧笛從兜中取出幾板裝著幾十粒小藥片的包裝盒遞給繆絲,那藥片是紫色,還沒有繆絲的小拇指指甲蓋一半大。
“這次的劑量,他們還在定期給你打藥嗎?”
“嗯。”繆絲感激地接過藥片,放進(jìn)隨身攜帶的腰包,“謝謝你,牧笛?!?p> “這次的藥方改良過,最開始幾片可能會非常不適應(yīng),但之后應(yīng)該好許多?!蹦恋训纳ひ舫练€(wěn),聽著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牧笛,我……我快撐不住了?!?p> 在牧笛面前,繆絲徹底卸下昔日的偽裝,脆弱在那一刻崩塌。
當(dāng)年,在幫助早香離開后,身受重傷的繆絲再次被關(guān)入地牢。
史金那等人為了徹底控制這個漂亮的娃娃,給她加倍用了神經(jīng)控制藥物。
若不是之前她獨身逃離時遇見牧笛等人,加入了他們的團(tuán)隊,在日輝中宣誓,她恐怕絕對不會想要呆在那魔窟里,一天都不想。
可這一呆就呆了12年。
“我明白,可是有時候,我們?yōu)榱诉_(dá)成宏偉的目標(biāo),只能身不由己。我明白你的委屈?!蹦恋涯樕蠈憹M痛苦,“我明白你們每個人的委屈和難過?!?p> “但是,為了讓世界變回原樣,我們不得不這樣,盡管如今我等還非常弱小,但未來可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p> “只要一直走,烈火便會燒盡一切黑暗。”
“繆絲,我相信你可以,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相信,一直在與精神痛苦和人性之欲抗?fàn)幍哪?,有堅持下去的能力。?p> “要將那些處于朦朧中且尚未覺醒的人們喚醒,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p> 牧笛鏗鏘有力的話語,讓繆絲那雙灰蒙蒙的雙眼多了幾分晶亮。
“我明白了,牧笛。哪怕遭受世人唾棄,我也會堅持下去?!?p> “對了,你12年前請求我尋找的那人,有眉路了?!?p> 牧笛的話讓繆絲猛然抬頭。
那雙眉眼里自此刻起便有了真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