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縱橫交錯的鋼筋欄架上,掛著一個又一個如蜘蛛巢般的橢圓空間,里邊裝著形形色色的享樂男女,他們腦袋上帶著個小型“鋼盔”,眼睛部位拉著一條光痕,鋼盔后方插著亂七八糟的電纜。
他們歪七扭八地掛靠在斜斜的躺椅上,嘴角上揚,宛如入了仙境。
“叮。”
三人終于落至底部。
“請您跟隨地面導(dǎo)航前進(jìn)?!迸暅厝岬靥崾局?,隨后再沒了聲響。
地面閃爍著紫色箭頭,三人跟著箭頭來到一個蜘蛛巢前。
“滴。歡迎,親愛的客人?!?p> 蜘蛛巢上,橢圓形面板朝內(nèi)下凹,四周噴出帶著甜香味的氣體,那門板朝右滑動,露出暗紫色的房間內(nèi)部。
角落里,蜘蛛卵形的蠟燭正在緩緩燃燒,四壁涂滿紫色涂料,頂部潑灑著藍(lán)色與黃色相間的熒光涂料。
一個碩大的躺椅擺著房間正中,正前方放著一個單面鏡,里面端坐著一個女人。
推著阿貍進(jìn)入房間,二人不動聲色地關(guān)上門。
頂部通風(fēng)管道藏得很好,鏡子隔開的空間由通風(fēng)管道相連。
“您好,我是32號,勞煩您帶上頭盔,就在椅子邊上。”
女人靠在軟墊上,慵懶無比,眼睛看著鏡子上的自己,炯炯有神。她身旁放著一小桌,桌上擺著各式儀器。
就在此時,李元一把將阿貍按入躺椅,順帶眼疾手快地給她帶上頭盔。
“哎?”
阿貍被嚇得不輕,隨即,她眼中出現(xiàn)了她的理想型,不過是女性。
隨后,那張帶著頭盔的小臉上露出癡笑。
鏡子后的女人在全息儀上專心致志地操控著。
撒旦從包中掏出設(shè)備,他方才吃飯時已經(jīng)給電磁力場重新充好電,那力場靜悄悄地躺在包里,等待開啟,接著,將消音器裝在槍口,快速射掉通風(fēng)管道四周的螺絲,再一槍把通風(fēng)口面板打歪。
[笨蛋李:真準(zhǔn)啊,桃哥。]
[磨砂颶風(fēng):快點。]
[笨蛋李:借桃哥小手一用。]
撒旦扎好馬步,雙手捧著,將李元托起。
李元順勢往上一蹬,一只手抓在面板邊緣,移開面板,雙手將自己拉上管內(nèi)。
[磨砂颶風(fēng):接著。]
[笨蛋李:好嘞。]
撒旦順手把電動螺絲起往上一甩,李元穩(wěn)穩(wěn)接住。
繞過管子,底下傳來柔緩的濾波音樂,李元悄悄趴在32號頂上,手里開始卸螺絲。
將四個螺絲和螺絲起整齊地碼放在一旁,李元小心翼翼地推開面板。
[笨蛋李:搞定。]
[磨砂颶風(fēng):好,那我開始了。]
[笨蛋李:記得鎖門。]
[磨砂颶風(fēng):知道。]
說罷,李元翻身,輕盈地落在32號身后。
32號帶著另一個頭盔,嘴里念念有詞。
“是這里嗎?親愛的?”
“你好像很害羞?!?p> “別怕,我很溫柔?!?p> 她雙手深入兩個機械手套中,上方貼著各式各樣的傳感器,傳感器的管線接在頭盔上,各種指示燈閃爍著。
全息面板上除了計時器,還有一個托管按鈕,指以Ai操作虛擬服務(wù)員。
李元壞笑地戳了一下“托管”。
“嗯?”
32號發(fā)現(xiàn)虛擬角色不受控制,還以為系統(tǒng)出了問題,正當(dāng)她拆下機械手套,取下偷窺時,差點驚叫出聲。
“你……你是誰!”32號看著李元,神色驚恐。
“噓?!崩钤斐鍪持笁涸诖竭?,在她跟旁盤坐下來,“女士,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不會對你做什么?!?p> “你……”32號驚慌不減,她在李元的注視下,狠狠地往旁邊另一全息面板上的巨大紅色按鈕戳去。
李元笑嘻嘻地看著她。
“嗯?”她的手還在戳,但警報聲并沒有響起,“怎么回事?!?p> [笨蛋李:桃哥,她要嚇?biāo)懒?。]
[磨砂颶風(fēng):你那樣誰不害怕。]
[笨蛋李:切。你那邊也太吵了,給她打暈算了。]
[磨砂颶風(fēng):打暈了等會你扛她走?]
[笨蛋李:……算了,你有什么想問的沒?]
[磨砂颶風(fēng):照你想法來就行。]
“你別過來!”32號往后退著,手碰到鏡子時面如菜色。
“別怕,我是好人?!崩钤妥谠兀p手抓著腳踝,上半身前后搖擺,“放松點,美人。”
“你,你想要干什么?”
見李元那樣,他身上除了身后兩把刀,沒有任何武器,32號的情緒換下來不少,但那雙眼睛依舊警惕。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關(guān)于沙鬼?!?p> “你是他仇家?”
[笨蛋李:沙鬼有仇家?]
[磨砂颶風(fēng):嗯,不少,你就說他欠你錢。]
“他欠我一筆巨款。你放心,我只針對當(dāng)事人?!崩钤獩_32號笑笑。
“我……那你找我干什么?”32號坐正,“我跟他分手有一陣了?!?p> “是嗎?”李元歪著頭,“我聽到的情報可不是這樣?!?p> 32號神色閃爍:“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你最近見到他是什么時候?在哪?”李元身體正在跟著舒緩地音樂緩慢搖擺,看起來很放松。
“公寓,他的公寓?!?p> “幾號?”
“好像……24號……你要找他?”32號很快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你知不知道他最近經(jīng)常去哪,跟誰見面?”
“你問這個干什么?”32號神色警惕。
“他手里有樣?xùn)|西,能夠抵他欠我的錢,只不過嘛……”李元沖她眨眨眼。
“你想知道那是什么?”
李元發(fā)出聲“嗯哼”,點點頭。
“那你應(yīng)該要失望了?!?2號終于冷靜下來。
“是嗎?”李元撐起左手,支著臉,手指在面頰上敲打,笑得讓32號止不住發(fā)毛。
“對……他恐怕是沒拿到?!?2號“咕嘟”咽了口口水,頭上止不住冒汗。
“那,你知不知道,那東西在誰手里?或者,”李元眉毛上揚,“或者,你可以考慮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樣我以后就不需要老來這找你了,聽說你們Ai托管要扣錢?”
這是撒旦剛剛告訴他的。
只見,32號愣怔幾秒,面色驚恐,一股子沖到面板前,想趕緊取消托管,但被李元的刀口逼退。
好快……32號的喉嚨差點撞到那鋒利的刀尖。
“美人,見血就不好了?!?p> [笨蛋李:靠,我好像個惡棍。]
[磨砂颶風(fēng):你知道就好。]
“我說……我說……你千萬別再來了……”
“嗯?”
“不……我,我的意思是……”32號被他逼得緊貼鏡子,直到李元收刀,她看起來才緩了口氣。
“說吧,時間可不等人?!崩钤哪粗赋泄苡嫊r器擺著。
“那天……那天我趁他洗澡的時候,偷看了他的消息記錄,他好像,要去4號線干什么事?!?p> “誰讓他去的?我不能白白讓這筆錢打水漂?!?p> “好像,和他聊天的人叫……賽博科隆?!?p> 李元瞪大了雙眼。
單面鏡的倒影上,映照出他不可置信得有些扭曲的神情。
“再說一次?!?p> “賽博科隆?!?p> “頭像是什么?”
“好像,一直紅藍(lán)眼的黑貓?!?p> 心跳和耳鳴此刻狂躁不止。他沒聽錯吧?他剛剛沒聽錯吧?
還是巧合?不可能,2012年到現(xiàn)在,起碼得有108年了。
[磨砂颶風(fēng):冷靜,別發(fā)呆,時間不多了。]
“你沒事吧?”32號小心翼翼地問。
“你還記不記得他當(dāng)時的說話方式?”
“嗯……好像,挺尊敬的,好像是個人物?!?p> “聊天內(nèi)容記不記得?”
“我只記得,他和那個科隆說手上有個好貨,問他想不想要?!?p> “那你知不知道他口中的貨哪來的?”
“好像,好像來自一個匿名消息,那個頭像是亂碼?!?p> 又回到匿名上了。李元的眼睛掃至地面,神色沉落。
“還有沒有別的線索,比如,我應(yīng)該去哪找這個科???總得有個人幫他還債吧,你不會想幫他還錢吧?”
“當(dāng)然不!”32號憤怒起來,“我不可能幫他還債,他還欠我不少錢呢!吃我的穿我的還借我錢去賭,我已經(jīng)夠仁至義盡了!”
“一般去哪賭?”
“就在這條線上,應(yīng)該是,骰子工坊,他比較常去。另外,我真不知道那個科隆在哪,我完全沒聽過這號人?!?p> “明白了,身份牌給我?!崩钤斐鍪郑嫔謴?fù)先前的冷淡。
“干、干嘛……”32號線手顫抖的從地毯下摸出身份牌,遞給他。
“滴?!彼稚夏莻€小飾品響了一聲。
“封口費。借你桌子一用。另外,如果讓我知道你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
“不,不會!”32號趕忙搖頭。
只見李元蹬著她小桌跳回通風(fēng)板,將螺絲還原,又回到撒旦身邊。
32號趕忙沖過去取消Ai托管,差點今天這場就白干了,她舒了口氣,接著發(fā)現(xiàn)賬上多了50個分子銅。
她瞪大了眼睛,畢竟,她工作一小時才0.2個分子銅。
[笨蛋李:這邊面板怎么辦?]
[磨砂颶風(fēng):她不說,短時間不會有人知道。]
[笨蛋李:走吧。]
[磨砂颶風(fēng):嗯。你剛怎么回事?]
[笨蛋李:一時半會說不清,等會慢慢說,先走,還有5分鐘。]
兩人慢悠悠地收拾好,靠在墻邊,等阿貍清醒。
“唔……”阿貍軟綿綿地取下頭盔,看到二人時,面色羞紅。
只見她佯裝無事發(fā)生站起來,問:“你們不是要帶我找泉哥嗎?”
“嗯,找了,你泉哥不在這?!崩钤傺b什么也不知道。
“歡迎……歡迎下次光臨。”32號說話間多了幾分不情愿。
門再次敞開,二人頭也不回地走出蜘蛛巢,阿貍臉上卻多了幾分流連忘返。
“歡迎各位再次光臨。”三人踩上那圓盤時,下方傳來欣悅地機器聲。
[磨砂颶風(fēng):說吧,剛才怎么了。]
[笨蛋李:我當(dāng)時參加那個實驗,回到了2012。]
[磨砂颶風(fēng):嗯,然后?]
[笨蛋李:我在原主人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有個人叫賽博科隆。]
[磨砂颶風(fēng):……真的?]
[笨蛋李:嗯……真的。]
[磨砂颶風(fēng):離奇。]
[笨蛋李:后來,我見到了那家伙本人,差點死了。]
[磨砂颶風(fēng):什么來頭?]
[笨蛋李:我猜……用富可敵國形容也不為過,但后來那可說他們了解到一些相關(guān)信息,至今還沒告訴我,這次上去我打算問問。]
[磨砂颶風(fēng):小心為上。]
[笨蛋李:總之,我現(xiàn)在很難受。]
[磨砂颶風(fēng):別擔(dān)心,他應(yīng)該,是沙鬼自己找的買家,未必真的跟這一系列的事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
[笨蛋李:希望吧。]
.
——摩爾旋律酒吧——
阿貍被綁在座椅上,嘴里塞著一個蘋果,憤怒地看著兩人在遠(yuǎn)處吧臺與老板娘交頭接耳,嬉笑打鬧。
——機械掛耳維修店——
阿貍的帆布掛脖被拴在3m高的機器人手中,于半空中憤怒地踢腿揮手。
——藝術(shù)家之家——
阿貍被按在石膏池里當(dāng)學(xué)徒們的速寫模特。
——按摩師的溫床——
指阿貍躺在按摩師的床上享受按摩舒坦的睡了一覺。
——美乃枝奶茶店——
阿貍抱著一杯奶茶被鎖在廁所,在臭氣之中飲下一口香香的美乃枝特調(diào)珍奶。
——
不得不說,沙鬼的女人緣,確實好得離譜。
除去可愛的32號美女以外,他還分別與音樂酒吧老板娘、買奶茶的美人、做機械的少女、藝術(shù)家御姐、虛擬按摩師有過不小的交情。
這些人還是和他有過1個月以上親密關(guān)系的,更別提那堆露水鴛鴦,真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這讓李元不禁懷疑人生。
這看起來相貌平平的家伙到底有什么魅力,讓一眾美女又是養(yǎng)他吃又是供他喝的。
再聯(lián)想到喬治帶他去會所的時候,李元不由得一時語塞。
他是不是天生帶著什么奇怪的電信號或者電磁波,將人緣阻隔?
倒也不是他真的心理不平衡,可,俗話說得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不過,從那些美人的嘴里,他至少得知,這沙鬼,雖說軟飯了一點,當(dāng)然好像不止一點,可卻十分懂女人心,以那熟女藝術(shù)家的話來說,就是:
“我哭的時候遞紙,我想喝酒的時候買酒還送花,我累的時候捶腿,我不要的時候也從不強迫我,還有啊,他幫我擦頭發(fā)的時候好溫柔,身上有一股很讓人安心的味道,總之我給他花錢都是自愿,他讓我開心了,我就花了唄。”
李元懂了,但是又沒有完全懂,藝術(shù)家的話讓他和撒旦同時陷入沉思。
幸好,這些人都在6號線上,不然,可得讓他倆跑瘋了。
更不用說,這跟旁還有個阿貍。
總之,他們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現(xiàn)在看來,沙鬼和蠕蟲之家的主要矛盾在于他的小偷小摸行為,但具體大到什么程度,恐怕還得兩人再去蠕蟲之家找知情人進(jìn)一步確認(rèn),另外,他們大概明白了他那些小偷小摸的賣家。
只不過那匿名人始終杳無音信,恐怕,若匿名人不再進(jìn)一步動作,要找這些幕后人,怕是難于登天。
也許,李元他們應(yīng)該找時機拋出魚餌。
“喂!你們別太欺負(fù)人了!說好的幫我找泉哥!”
巴黎之夜按摩店門口,阿貍眼角含淚,憤怒地朝二人怒吼。
“馬上了,馬上了。這不是沒找著嗎?”
李元笑嘻嘻,氣得阿貍一個箭步猛沖,就想跳起來給李元臉上來一拳。
沒想到,她手還沒到,腦門上就吃了李元一個腦瓜崩。
她捂著額頭,眼角淚水汪汪。
“混蛋!”
直到三人坐上美乃枝奶茶店的二樓包間,李元才開口:“來,跟叔叔好好說說,你家的泉哥到底怎么了?!?p> [磨砂颶風(fēng):你這人還挺壞的。]
[笨蛋李:喜歡嗎?]
[磨砂颶風(fēng):)]
“哼?!?p> 揉著額頭上的紅色鼓包,阿貍氣嘟嘟地瞪著李元。
“你不說,我們也幫不了你嘛?!?p> “吱——”李元喝奶茶喝得吱啦響。
“你認(rèn)識你泉哥多久了?”
李元見她賭氣不回答,干脆自己問。
“快一個月!”阿貍的態(tài)度現(xiàn)在極其惡劣。
“哦……那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
“審犯人呢?!”
“你自己不愿說的嘛。”
白了李元一眼,阿貍憋著嘴嘬了口奶蓋,上面似乎還留有廁所的芬芳,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好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