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口公堂,就在那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遇到了想不到的人。
劉知府劉向獨自站在漆紅的柱子下,雙手背負腰間,悵望著遙遠的夕陽。
時光似乎在他凝望的眼神中停止,帝國的落日好像在此刻成了他一部分的心境。
羅裕覺得,這時候的劉知府,或許是個有著雄心壯志的好官。
走到面前。
劉安轉過身,四下無人之境,他露出藏著的雙手。
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躺在手掌上,遞過來。
羅裕訝異,“劉知府這是干什么?”
“公子追捕妖萌有天大的功勞,下官思來想去,唯有敬上區(qū)區(qū)薄禮。”
劉知府不等羅?;貞瑢y票塞進他懷里。大步流星地傳過公堂下布簾,走進后院。
羅裕捏著銀票,一時間感到茫然失措。劉知府真是個好官,也顯然是一位懂得分寸的聰明人。
劉安回到后院,去看望了在廂房療傷的李樂進兄妹倆。
武者到達先天,體內(nèi)真氣源遠流長。一些不致命的傷勢,也能很快恢復。
至少當劉安隔了一盞茶功夫再見到少女,她已重新振作,雖然沒有抱著劍,一襲黑裙卻重歸窈窕和靈動。
“那位羅公子已離開了衙門?!?p> 劉安說。
李樂進的眼神始終在自家妹子身上打轉,而落到她火熱的眼神上,不免對其中某些不明的意味感到奇怪。
“看來,那汪萌當真是栽在這位羅公子手里。想來他說的那個姐姐,不過是推辭?!?p> 劉安嘆了一聲。
“年紀輕輕,或許還不到二十歲,竟然有如此的本事。”
作為一道知府,劉安自然明白先天武者的重要。雖然李樂進形容其為帶刺的丈草,可是對普通人,那也是望塵莫及。
位至王侯將相,也要奉為上賓。
何況,那人或許已經(jīng)超過先天。
又回想起不久前幾人談論的,要抓住汪萌,尋常先天武者完全束手無策??删褪悄俏唬粌H抓住妖怪,還一招將先天的李黎果打敗。
這其中的關竅,已經(jīng)明示。
劉安看向李樂進問說:“方才你們曾說,凡人不可能有先天之上的境界。那羅公子是何境界?”
李樂進皺著眉頭,半晌沉思,才緩慢開口說:“或許,他不是武者?!?p> “他是妖?”劉安一驚,雖然前次受李黎果點播,已是有所猜測的事,還是讓他感到些窘迫。
他憂心忡忡,“如果除開汪萌,還有其它妖物現(xiàn)身,豈不是說明,如今的大乾已危機四伏?”
這令他一下子想到自己送出去的一千兩。
莫名很安心。
“他不是妖,”黑裙少女開口,眼神發(fā)散,“腰牌在他身上沒有反應。”
李樂進向迷茫的劉知府解釋。
“當我們知道汪萌被人打斷手腳抓住,就覺得不尋常。何況汪萌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妖物,還對其再三夸耀。”
“一開始我們設想,無非是兩種情況?!?p> “一是汪萌對捉住他的人心懷怨恨,故意傳出風聲,要讓他外面的同伙報復?!?p> “二是,汪萌已知對方實力遠超自己,覺得無力回天,為了保住一份顏面,大肆宣傳抓住他的那人是如何如何厲害。這樣一來,不僅是吸引我們的注意,還能警告他外部的同伙,讓他們警惕起來?!?p> “我們怕這位羅公子也是某種掩人耳目的存在,于是派捕快將鎮(zhèn)妖司的腰牌送去。只要妖怪一接觸腰牌,就會原形畢露?!?p> “很明顯,他不是妖?!?p> 劉安一驚,詫異地說:“那汪萌還有同伙?”
“難道也是妖物不成?”
“如若不然,他何苦去盜取嶺南府的輿圖?”李樂進冷笑一聲,手指在玉簫上摩挲,“需知,嶺南府在整個大乾的最南邊。它緊挨著的地方,劉大人不會不熟悉吧?”
“十萬大山……”劉安打了個哆嗦。
因為他突然想象,汪萌若只是只螞蟻,那么他的身后肯定就還有著蟻群。或許在某個不為所知的地方,甚至藏著“蟻軍”、“蟻后”。
而那些東西,只要是妖,或許都有汪萌那樣的實力。
無數(shù)只比先天武者還厲害的妖物。
他霍地站起身,面色慘白,急忙說,“不得了,我要趕緊奏明圣上!”
“別急,”李樂進攔住他,“劉知府,我與你說的這些,不過是從廟堂上流傳下來的只言片語。圣人已再三派人追查,邊疆也已暗自增派兵力。劉大人還是正常做一個知府該做的事?!?p> “明白了,”劉安很快鎮(zhèn)定,不假思索地招了主簿,兵曹,吩咐,“擬出今年的兵役和力役名錄了嗎?”
主簿回答,“大人,今年無兵役。不過有三年一次的云霄河堤壩修繕工作,云霄河北道竣通工作。按五年一次力役征集,京南道共一百二十三萬戶,應征得力役八十萬人。其中,有七十二萬余人以‘農(nóng)忙’拒服力役,每人需繳納十貫?!?p> “故此,共有八萬力役。增賬七十二萬兩白銀?!?p> 在大乾,兵役三年一次,不想服兵役的人,可以用十貫錢免去一次兵役。
力役五年一次,同樣是十貫錢。一貫約等于一兩白銀。
劉安不用多想,命令主簿,“著我命令,若要拒服力役,需每人繳納十五貫錢。”
聞此,黑裙少女投來凜冽的目光,眼神里充滿殺氣。
李樂進怕妹妹動手,眼神示意她冷靜,自己也疑惑:“劉大人,擅自更改律令怕不合規(guī)矩吧?”
“非也,”劉安道,“本官自歷任知府,向來推行寬松的待民政策。其實,朝廷要求的免役金額,是需要二十貫。”
這下倒讓李樂進有所改觀,高看了劉安一眼。
黑裙少女無趣地癟癟嘴,突然伸手拍在劉安肩膀上,“你真不是個狗官,你是個好官?!?p> 劉安:“……”
姑娘你這是夸人?
劉安嘆口氣,“本官現(xiàn)在將免役的金額提高,實在是無奈之舉。既然知道如今有外敵環(huán)飼,我們就得提前準備?!?p> “這樣就能將今年的力役服役人數(shù)增加。主簿,通知下去,取消竣通云霄河北段的工程。派五千人修葺云霄河上游堤壩即可,剩下的人全部到南邊與嶺南府交界的連雀山隘口翻修長城?!?p> “說起來也是感慨萬分,”劉安搖頭苦笑,“誰能想到,嶺南府與京南道的交界處,曾經(jīng)有過一道高絕的長城。那條長城的歷史,恐怕比大乾還古老。現(xiàn)在也得讓那老骨頭動一動了?!?p> 李樂進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劉安,卻道,“恐怕也沒人知道,那道長城的修建者,與鎮(zhèn)妖司的創(chuàng)立者是同一人吧?”
劉安突然來了精神,“啊,你說的是那位女帝?”
接著卻惋惜地搖頭道:“可惜啊,天妒英才……”
……
院子里,女魔頭正閉目養(yǎng)神。
在她睜眼剎那,羅裕感到她體內(nèi)的太陽好似被云霧遮擋了半分。
壓力減少了一些。
女魔頭在修煉什么壓制氣息的法術?
他只有這樣猜測。
女魔頭看他一眼,喝了口紫砂杯里的清水,聲音在心底響起:“今天你看到了什么,如實說來?!?p> 羅裕走到她面前,低著頭,開始復述今天的收獲。
不過,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向女魔頭的鞋尖。,同時心里還有一股非常微妙的感覺。
因為從衙門離開,回家之前,他找到一家武館,向里面的醫(yī)師詢問關于“定石丹”的情況。
“定石丹?”根據(jù)羅裕的描述,那醫(yī)師琢磨了大半天,才終于恍然大悟,“你說的,好像是定尸丹吧?”
“定尸丹?”
羅裕當時很驚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表情。
“聽你說的就像是傳說中的定尸丹。據(jù)說可以穩(wěn)固死人體內(nèi)的煞氣,使它和尸體融為一體。反正非常玄乎?!?p> “就這樣?”羅裕疑惑,同時也感到頭疼。
女魔頭給他一枚定尸丹,是提前預訂好了他的尸體?
“據(jù)說還有其它效果呢,”那醫(yī)師想必??丛挶?,神秘兮兮地說,“據(jù)說,如果是神仙死前服用了定尸丹,死后有幾率變成怪物?!?p> “旱魃之類的,你知道吧?”越說越離譜。
后面的話,羅裕一句都沒聽進去
薔薇不是月季
我單機,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