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鞋,很不一般。
“為我定制的鞋嗎?”
這以是確定的事。上次她來就已經(jīng)知悉,如果不是老媽媽給她們看了對方的手繪,她也不會有想見識見識的沖動。
但臨到這關頭,她卻有點退縮了。
許禾突然感到一絲緊張,平放在大腿上的雙手微微蜷曲。裙角又有點皺起來。
羅裕的眼神和任何以往見過的客人都不同。那里面分明有著十分的熱烈,十分的渴望。她甚至有點害怕那里面藏著的東西。
羅裕心里在打鼓,同時也熱血上頭。
靈光沒來,但靈感來了!
他已經(jīng)考慮好了怎么設計許禾的鞋,恨不能馬上沖回去納鞋底!
“全憑公子做主?!?p> 許禾只說了這句話。
羅裕笑著起身,跟她擊掌。
在許禾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兩個巴掌輕輕一合。
羅裕背上包袱,眼里蘊含著十分熱切的沖動。這種沖動對于一個追求藝術的人來說,完全沒法抑制。
和許禾說了聲,“等我好消息!”
也不管其它的,拔腿就朝外走去。
趁著靈感還在,要快點回家把鞋稿畫出來!這青樓,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許禾正為他的莫名其妙感到有點生氣。不過,看見他一邊念叨著“鞋”,一邊風風火火的闖出去。
會心一笑的同時,又有點難受。
真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如是想著,無聊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飄著的茶葉。
輕抿一口,全是頭泡綠茶濃郁的苦澀。對此,她只是稍微皺眉。
“姑娘!”
丫鬟出聲提醒。
“這是給羅公子倒的茶?!?p> 許禾一頓,不動聲色放下茶杯。將嘴里的茶水吐回杯子里。
“晦氣!”
丫鬟嘟嘴說。她覺得自家姑娘被占便宜了。
許禾翻了個白眼。
“羅公子又不知道,干他何事?”
“那羅公子,怎么看不像正經(jīng)人!”
丫鬟想要提醒姑娘。
“人后說人壞話,該打?!?p> 許禾屈指在丫鬟額頭上一彈,丫鬟哎喲一聲捂住了。
“咱們還是要有知自知明,”許禾嘆氣道,用繡帕擦了擦嘴角,“身在青樓,就不要自視甚高。對待這些來逛青樓的客人,你要是個個分個好壞,豈不是自討沒趣。”
“可是姑娘。頭牌不是誰都能見的啊,那還叫什么頭牌!”
丫鬟癟著嘴,不服氣。
聞言,許禾看了她半天,纖細的手指在桌上輕擊。
突然,她狡黠一笑,手扶下巴,直直盯著丫鬟的臉說:“欸,你來當頭牌好了?!?p> 丫鬟吃了一驚。
“可是,一個青樓只有一個頭牌?!?p> 你還真想當啊!
許禾咂咂嘴,從未感到自家丫鬟原來藏有如此雄心壯志。
“我有個主意,”許禾握住丫鬟細膩的小胖手,“你來當一天頭牌,我來給你當一天丫鬟?!?p> 丫鬟眼前一亮,猶疑道:“這不合適吧,客人一看我就穿幫了?!?p> “當頭牌多簡單!”許禾扳起手指,“你用面紗遮面,羅緞覆身,走路的時候背挺直,眼睛要敢和那些客人對視。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人家一看你的氣勢,就不敢忽視你啦?!?p> 丫鬟回想起姑娘平日里的一舉一動,感覺好像是這樣,但又感覺不是。
“真這么簡單?”丫鬟很心動,舔了舔嘴角。但是,如果穿幫太快,估計會被老媽媽打屁股。事到臨頭,她有點退縮。
“頭牌是人人都可以當?shù)?。”許禾扳正丫鬟頭,打量她的眉眼,“嗯,不多不少。一個鼻子兩只眼,一張嘴巴兩只耳朵。”
丫鬟有點生氣,嘴已經(jīng)嘟成了金魚。于是憋紅臉擺起頭,脫離了許禾的魔掌。
“姑娘,我生氣了!”
丫鬟別過頭去。
但是,許禾越來越激動,推了一把丫鬟的肩膀。
“換衣服,換衣服!”
“干嘛呀,生著氣呢!”丫鬟扭著肩膀,頭也不回。
“都說了嘛,我來當丫鬟!”許禾開心地搓了搓手,環(huán)顧四周,豪氣干云,“嗨呀呀,這么大個房間,一定有很多地方要打掃?!?p> 丫鬟目瞪口呆,看著自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卷起了衣袖,開始疊起被子來。
邊收拾還邊哼曲,心情看樣子好得沒邊。
一時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其實,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才是一個頭牌,而許禾只是她的丫鬟。
不過——丫鬟看著桌上許禾褪下的綾羅罩衫,伸手摸摸,不由套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她有點想落淚。
……
羅裕走出青樓,沒有第一時間回家。
而是找到青樓不遠處的一家胭脂鋪,花一貫錢買了些染料。
得到顏料后,他一邊往家走,一邊低著頭,用炭筆在稿紙上繪畫給許禾做的鞋樣。
類型只能是繡鞋。
鞋底用二十層的疊布。這樣可以保證柔軟,也可以使得鞋有充分的韌性和透氣性。
鞋面用只能用布的,但是一般的布料就顯得太軟,還是要用疊布工藝。
但是花紋要怎樣紋在鞋面上,這是個問題。
如果只紋一層,就顯得太扁平。但紋多了,就會硌腳,這個度要仔細把握。
除此之外,還有坡跟。單純的繡鞋當然好看,可是平底鞋穿起來,多少還是缺少了一絲靈動。
按照他的想法,或許可以在腳跟處加一些厚度,做成一個矮坡跟。
隨著他的構思,一雙37寸,荷葉青為底色,鞋頭微粉的坡跟繡鞋躍然紙上。
不過,看著看著,羅裕就皺起眉頭。
不對勁啊,全布料加坡跟,好怪異。因為布料的質(zhì)感偏粗糙,如果加上一個光滑硬朗的坡跟,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要怎么解決?
無奈,心里又想到女魔頭的鞋。
女魔頭的鞋雖然也是布料,但是看起來非常有光澤,熠熠生輝。如果那種材料配上坡跟,肯定能夠更上一層。
他糾結起來。
算了。
他不可能去問女魔頭關于鞋的事。不然,估計得被戳瞎雙眼。
一邊想著,就要走到靈泉寺。想起女魔頭的囑咐,他停住腳步,想先進寺里踩踩點。
但是,他看到就在不遠處的自己家門口,正坐著兩個身穿捕快服裝的中年男人。
那兩人老遠也看見了他,對他招了招手。
“是羅裕羅公子吧???我們有個案子,需要你協(xié)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