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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的異世界之旅

第三十二章 賄賂

地鐵的異世界之旅 帆路 3703 2022-05-30 12:00:00

  “你知道,到處都掛著德國鷹,這當然是吶粹的標記,還有稀特勒說的德國口號……關(guān)于英勇,關(guān)于榮譽之類的。

  他們有各種游行。在我試圖說服他們不要招惹萬涅奇卡的時候,他們正在平臺上唱著歌行軍,唱的是靈魂的偉大和對死的蔑視。

  但是,你知道德語就好像是專門為這些話創(chuàng)造出來的。我可以說一點德語,你看……這里,我在什么地方記了幾句……”老人停了一下。

  從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個臟兮兮的筆記本,“等一下,不介意用燈幫我照一下吧……在哪兒呢?啊,在這里!”

  在昏黃的光線里,蘇夢帆看到一些寫得歪歪扭扭的拉丁字母,認真地記在筆記本的一頁上,甚至還用曲線框圈了起來:

  DU stirbst.Besitz stirbt.

  Die Sippen sterben.

  Der eunzig lebt-wir wissen es.

  Der Toten Tatenruhm.

  蘇夢帆也認識拉丁字母,他在實驗室那里見過。

  他在老人身后看著這些字,又用電筒照了照,可還是一點不明白。

  “這是什么?”他問,又幫米哈伊爾把筆記本塞進口袋里,萬涅奇卡站在原地,不高興地叫著,蘇夢帆努力讓他繼續(xù)向前走。

  “這是一首詩,”老人回答說,看起來有點生氣。

  “是為了紀念在戰(zhàn)爭中死去的人。我不打算翻譯它,不過這首——詩大概意思是:你會死去,你親近的人也都會死去,屬于你的一切都會消失,但是有一樣會傳誦千年那就是在戰(zhàn)斗中光榮犧牲。

  用俄語念起來完全沒有感覺,不是嗎?但用德語說出來聽上去就很有氣勢。

  Der Toten Tatenruhm!

  聽起來就會讓人打寒戰(zhàn)。嗯,是的……”他停了下來,為自己剛才的激動不好意思。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他們很可能是最后走在這條隧道里的人了。

  在連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下,那個老人竟然停下來念詩,蘇夢帆覺得這很傻,也很生氣。

  雖然這樣想,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念著詩的后幾行。

  當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終于再度打破沉默時,蘇夢帆非常高興。

  “你有可能跟我們?nèi)ネ粋€地方嗎?還是你要去普希金站?你打算從那里出去嗎?

  我的意思是從這條路出去。我真的不建議這么做,阿爾科恩。你無法想象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或許你可以跟我們?nèi)グ屠{亞站,我很樂意在路上跟你說說話!”

  蘇夢帆微微點了點頭,嘟囔了些話,他不能跟第一次見面的人提到這次行程的目的,即使這是個無害的老人。

  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沒有得到答案,就沉默了。

  他們又在沉默中走了一段路。他們身后聽起來也是一片安靜,蘇夢帆終于放松了。

  遠處,有點點光芒閃爍,一開始很微弱,但越來越亮,看來他們己經(jīng)靠近斯莫格利站了。

  蘇夢帆不知道當?shù)氐囊?guī)矩,所以他決定把武器藏起來。他把槍用背心包起了,塞到書包里的最底層。

  斯莫格利站是個有人駐守的車站,距離人口處大約50米處的路中央有個檢查站。

  這僅有的一個檢查站有一個探照燈,但是現(xiàn)在因為用不著被關(guān)掉了。

  檢查站還有一個機槍點,機槍被蓋了起來,旁邊坐著一個穿破舊的綠色制服的胖男人,他正在一個用破破爛爛的軍用碗吃粥。

  還有兩個穿著同樣制服,肩上扛著笨拙的軍隊機槍的人,他們正在檢查從隧道里出來的人的證件。

  他們前面有一小隊人,是那些從之前被“黑面人”襲擊的地鐵站逃出來并超過了蘇夢帆的人。

  因為他在跟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和萬涅奇卡慢慢地走。

  警衛(wèi)在緩慢又不情愿地放行。

  有個人被拒絕放行,他失望地坐在那,不知道該怎么辦,不時試圖接近檢查站,瞥衛(wèi)每次都把他推走,叫下一個人過來。

  每個人都被徹底地搜查一番,他們親眼看見一個人被搜出了一把未申報的馬卡羅夫手槍,就被踢出了通過關(guān)卡的隊伍,他試圖和守衛(wèi)巡警爭辯,但他們把他綁起來帶走了。

  蘇夢帆心里很著急,感到就要發(fā)生什么麻煩了。

  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奇怪地看著他,蘇夢帆小聲告訴他自己有槍,但老人只是點點頭,告訴他不用擔心。

  蘇夢帆并不信任他,但是卻很好奇他打算怎么解決這件事。老人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輪到他們了,邊境警衛(wèi)撕毀了一個五十歲女人的大衣里子,這個女人正在指責他們,說怎么會有像他們這樣粗暴的人。

  蘇夢帆同意她的話,不過他決定不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警衛(wèi)四處搜查,在她臟兮兮的內(nèi)衣中找到了幾個手榴彈,于是滿意地吹著口哨,要求那個女人給個解釋。

  蘇夢帆覺得她肯定要講一個感人的故事了,比如她的孫子是個焊工,他需要這些作為焊接的工具,或者是她在路上撿到了這些東西正要把它們交給當局——而這種事確實也發(fā)生過。

  但是,那個女人卻往后退了幾步,罵了一句,沖回了隧道,匆匆躲在黑暗中。

  機槍手把碗里的食物放在一邊,拿起他的裝備,不過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警衛(wèi)用手勢制止了他,那個胖子嘆了口氣,又繼續(xù)喝粥了。

  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準備好他的護照,向前走了一步。

  年長的警衛(wèi)剛剛毫不猶豫就翻開了那個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的女子的袋子,但是讓人驚奇的是,他現(xiàn)在只是很快掃了一眼老人的筆記本,而且完全沒有注意萬涅奇卡,就好像他并不在場。

  輪到蘇夢帆了,他將準備好的證件交給一個瘦瘦的長著胡子的警衛(wèi),那個人認真地看著證件的每一頁,用電簡在印章上照了好大一會。

  邊境替衛(wèi)又將蘇夢帆的長相和照片反復對照了不下五遍,表示他很懷疑,蘇夢帆友善地笑笑,表現(xiàn)得很無辜。

  “為什么你的護照是蘇聯(lián)的模式?”警衛(wèi)不知道還能挑出什么刺,只好嚴肅地問蘇夢帆這個無聊的問題。

  “那時候我還小,我們政府就用他們能找到的第一個表給我填了?!碧K夢帆隨便扯了個理由。

  “這完全不合規(guī)矩。”警衛(wèi)皺起了眉頭,“打開你的背包?!?p>  蘇夢帆想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那把槍,他就得往回跑,要不然他們會沒收了槍。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走近警衛(wèi),小聲說:“康斯坦丁·阿列克謝,這個年輕人是我的朋友。他是一個非常體面的青年,我可以保證?!?p>  那個警衛(wèi)打開蘇夢帆的包,把手伸了進去。蘇夢帆渾身發(fā)冷,然而警衛(wèi)只是冷冷地說,“五個?!?p>  蘇夢帆正在揣摩他的意思,老人已從口袋里拿出一把硬幣,數(shù)出五個,放在警衛(wèi)掛著皮帶上的半開的袋子里。

  但是,康斯坦丁·阿列克謝的手繼續(xù)在蘇夢帆的書包里摸索,顯然事情敗露了,因為他的臉上突然現(xiàn)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蘇夢帆的心好像掉進了冰窟,他閉上了眼睛。

  “十五個?!本l(wèi)又毫無表情地說。

  蘇夢帆這次明白了,他飛快地點點頭,又數(shù)出十個放在那警衛(wèi)的口袋里。

  警衛(wèi)臉上的肌肉一下也沒動,他只是向旁邊挪了一步,進人斯莫格利站的大門向蘇夢帆敞開了,帶著對這個警衛(wèi)克制力的欽佩,蘇夢帆向前走去。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蘇夢帆一直在跟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爭論,因為后者固執(zhí)地拒絕從蘇夢帆那里拿回五個硬幣,說他欠蘇夢帆的比這要多。

  斯莫格利站和蘇夢帆一路來看到的其他車站并沒有什么不同,這里的墻上也有一樣的大理石,地板上也有一樣的花崗巖,但是這里的拱門非常高,給人很寬敞的感覺。

  最令人吃驚的是每個軌道上都停滿了列車,這些車非常的長而且龐大,幾乎占滿了車站所有的空間。

  窗戶里的燈光透過各種顏色的窗簾,照亮了周圍,車門都開著……蘇夢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他對有著明亮大窗戶呼嘯而過的列車的記憶都停留在兒時,幾乎被抹去了一半。

  兒時的記憶是很分散,也很短暫,像以往的回想一樣:

  只要他想記起某些細節(jié),關(guān)注一些小事情,真切的印象就會馬上從他腦海里消失,就像水從他的指間流走一樣,什么都剩不下……

  長大以后,他就只見過滯留在里茲斯卡雅站軌道人日處的列車、戈梅斯城站和展望和平號空間站的一些車廂。

  蘇夢帆愣在了那里,著迷地看著火車,數(shù)著一節(jié)節(jié)的車廂,最后遠一些的車廂消失在了月臺另一邊劃著紅線的人口處的煙霧中。

  在那里的天花板下面掛著一個紅色的棉布橫幅,在黑暗中被燈光照亮。

  橫幅下面站著兩個機槍手,穿著同樣的綠色制服,戴著貝雷帽,因為離得遠,他們看上去很小,就像兩個玩具士兵。

  蘇夢帆跟他母親一起生活時,曾擁有三個跟他們一樣打扮的玩具士兵:

  一個是指揮官,從槍套中拔出了手槍,他正在回頭喊著什么——可能是在命令他的士兵跟他一起投入戰(zhàn)斗。另外兩個站得筆直,握著機槍。

  這些玩具士兵可能不是一套,沒辦法一起玩:指揮官正準備投人戰(zhàn)斗,英勇地呼喊著,另外兩個卻站在原地,就像紅線那兒的守衛(wèi)一樣,并沒有準備戰(zhàn)斗。

  他如此清晰地記得這些玩具士兵,卻記不起自己母親的臉……

  斯莫格利站是相對有秩序的。

  這里的光和全俄展覽館站一樣是從應急燈里發(fā)出來的,這些應急燈被裝在天花板上一些神秘的金屬架子里的,這些神秘的架子可能原來就是用在照明系統(tǒng)里的。

  這個車站除了火車以外再沒有其他顯眼的東西了。

  “我經(jīng)常聽說地鐵線上有很多美麗的地方,但是我看哪兒都一樣?!碧K夢帆把他的失望告訴了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

  “得了吧,年輕人!確實有非常美的地方,你都不會相信。5號地鐵環(huán)線上的共青團站,就是個真正的宮殿!”老人激動地想要說服他。

  “那兒的天花板上有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畫著列寧肖像還有其他幾個垃圾,是真的……哦,我在說什么呢?”

  他停了下來,小聲對蘇夢帆說,“這個車站都是特務,他們是從莫斯科地鐵1號線,也就是說紅線來的,我喜歡叫東西的老名字……所以在這里你要安靜點兒。

  當?shù)氐恼雌饋硎仟毩⒌模撬麄儾辉概c紅軍發(fā)生爭執(zhí),所以如果紅軍要求把你交出來,你就會被交出去,甚至會被謀殺?!?p>  他輕輕地說著,小心翼翼,四處張望,“來,我們找個地方歇歇吧。說真的,我太累了。我覺得你也只是勉強撐著站起來了。我們在這里過一夜再走吧。”

  蘇夢帆點點頭。這一天他確實是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休息是絕對必要的。

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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