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雖然取消了生產隊,把土地承包了到了各家各戶,但是學校還保留了一些土地。大概是想留著學校自負盈虧,也或許是為了讓學生有一個參加適量體力勞動的機會。每隔一段時間,老師依然會帶著我們到田間地頭去勞動。
田間勞動有時候需要男女生自由隨機組合。有一次,我有意和他一組。期間他和另一個同學鬧了一點矛盾,生氣地嘟囔著。我不好不聞不問,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說話,有勸說的意思也有批評讓他反省的意圖,對他說:都是你多嘴,別搭理他啥事也沒有。見我開口勸說,他的情緒平穩(wěn)很多,我的在意給了他一種更加友好的信息。
秋天到了,微風不燥。我穿著一件母親縫制的紫色花布中式夾襖,那是由去年的一件棉襖改制的。暗灰色的底上有不大不小的紫色花苞,很喜歡自己挑選的這個花布圖案。我不緊不慢獨自走在上晚自習的路上,發(fā)現他正好走在我后面十來步遠,我故意放慢腳步,他不一會兒就趕了上來,追上后,首先就低聲對我說這件衣服我穿著特別好看。我聽了心里美滋滋的。
我從小對自己的外貌都有些不夠自信,仿佛美貌這個詞和我不搭界,自認為相貌只能算不丑,是個太一般的女孩。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這一刻突然真的就覺得自己其實很美。
他一路上同我說些日常的話,我像個啞巴一樣,只是聽。
走到教室門口又自覺分開,我走前門,他走后門。
在這個班里最帥男生的關注中,我的自信在一天天滋長。
他不敢在班里明目張膽表達對我的喜歡,大概擔心別人故意打趣,也擔心我會敏感地生氣。
一日課間,他趁人不備跟我說:“把你的數學作業(yè)本借給我?!蔽乙痪湓挷徽f悄悄把作業(yè)本借他。
第二天,他又以同樣的手法與我說:“中午放學時你晚走一會兒?!?p> 放學了,我故意磨蹭慢慢收拾書包,過了一會兒我發(fā)現身后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男生。我便等不及了,自己先走出教室,又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出來了,等男生走遠后我返回教室走到他的座位前。
他顯得很慌,拿出我的作業(yè)本告訴我哪兒有出入,還有更簡單的做法,他怎樣給改的。他用手指給我看,我注意到他的手形手指不夠秀氣,近距離說話時口腔有異味。至于作業(yè)我則不以為然,聽幾句后就拿上自己的本子要走。
他與我一同走在無人的校園,一路上我沒有一句話,他則沒話找話地說些某男生女生的事,我聽了很反感,覺得他有些八卦,沒水平。
沒對話時對他印象還不錯,但一說話就感到了他的膚淺。
此時,我最愛聽的大概是關于理想、奮斗等等的言論。于是我暗暗決定以后少答理這樣的人。
最初那一束刺眼的光,似乎在很快地失去光芒。純粹的俊朗外貌再沒有了吸引我的魔力。我更欣賞內在的素養(yǎng)。
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異性,但我明確地知道不喜歡什么樣的。
很后悔走近他,也很后悔讓他走近我。假如一直保持距離,他就會被光環(huán)罩著,給我的印象永遠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