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可能，而是可能極大。
為了避免把博士嚇暈過去，慕景忍住沒說。
三觀俱碎的R博士簡直要瘋，“那為什么還要放出探測器呢？”
凱撒似乎對這個話題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當即提出自己的推測，“將軍是在‘釣魚’吧？探測器是放出去的‘魚餌’?！?p> 慕景不置可否。
R博士越發(fā)不能理解，就算是為了引人上鉤，但也沒必要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放餌吧？地面車上難道就不能放探測器？起碼車上有暖氣，有舒適的坐墊。
凱撒繼續(xù)發(fā)散思維，不過人工智能畢竟沒有想象力這種東西，思維再怎么發(fā)散，也是圍繞邏輯上下波動，“還是說，將軍你在賭運氣？盡可能降低行動的存在感，看是否能夠探查出一點東西。不過，再次請容許我提醒一句，將軍你的運氣向來不太好?！?p> 凱撒當然只是陳述事實，就事論事，沒有人類明嘲暗諷的那一套，但架不住有些情況下事實比諷刺更加打臉。
慕景沒好氣的狠狠瞪了人工智能一眼，不過沒有說話。凱撒跟了她這么多年，日復(fù)一日的記錄她的言行，數(shù)據(jù)的積累終究沒有白費，兩個猜測都說中了。
至少，說中了很大一部分。
至于剩下一點打算，不僅違背行為模式，更加違背常理。凱撒也好，博士也好，都不可能看穿。慕景自己都只是隨便試一試，從未指望過真的能得到什么結(jié)果。
但不管是旁人的猜測，還是自己隱秘的心思，在事實面前都只能讓步，現(xiàn)實沒有那么多如果，只有一個結(jié)果。
沒錯，警報來了，探測器被截獲的警報。
探測器的通信信號同時關(guān)聯(lián)在慕景的終端和凱撒身上，盡管兩人都將警報調(diào)成了靜音，可相互交織的紅光還是相當觸目驚心。
“這……” R博士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從探測器放出去開始，過了還不到十分鐘吧？”
慕景瞄了眼終端上顯示的時間，“確切的說，是8分12秒。比我想象中還要快?！?p> “說明什么？”R博士愈發(fā)忐忑。因為他很了解慕景的思考習(xí)慣，特別是在這樣命懸一線的情況下，對于形式的預(yù)判都會考慮最壞的情況。她說比她想象中還要快，這什么意思？比最糟還要更糟？
慕景率先一步站起，沒什么起伏的道，“說明對方的警戒水平遠超常規(guī)?！?p> 巴掌大的兩個探測器，放出去剛過八分鐘就被捕獲。若是單靠運氣，那可要堪比瞎貓碰上死老鼠的概率。如果不是撞大運，那么就只能說明對方的監(jiān)視網(wǎng)布的很密，到了蒼蠅都飛不進去的程度。
別的地方不說，單是一區(qū)軍部，雷蒙德掌權(quán)的時候也沒能把監(jiān)視網(wǎng)布置到如此夸張的程度，因為這東西既耗財力也耗人力，效益比太不劃算了。而當慕景接手之后，一區(qū)軍部外圍的警戒就更加松散了，警戒線內(nèi)該怎樣是一回事，可線外的范圍，她始終認為那是屬于老百姓的，既然不屬于軍事禁區(qū)，就不應(yīng)該限制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然而，這么一個不該存在的，隱匿在茫茫冰原上的秘密之城，守衛(wèi)竟然比正規(guī)軍事設(shè)施還要嚴格，根本就是不能細想，一想就能嚇死一堆人的事。
慕景的反應(yīng)太過冷淡，從她身上找不出一絲驚訝的成分，再次證明R博士的推測——對于探測器被截獲的結(jié)果，她早有預(yù)期。
或許時間比她設(shè)想中要早一點，但出入應(yīng)該不大。
R博士越發(fā)不明白了，“早知結(jié)果是這樣，為什么還要做？真的是為了自投羅網(wǎng)嗎？”
慕景嘆了口氣，盡可能維持耐心，“你說我‘早知道’，也沒說錯，的確是我猜測中的一種可能，如今通過實踐得到了驗證。我不否認自己在冒險，但如果不冒這個險的話，我們對于秘密之城的情況永遠只能停留在假象的范疇，沒有意義?！?p> 盡管不見得真的接受了對方的說法，但R博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慕景繼續(xù)，“不管是常規(guī)戰(zhàn)場還是突襲，之前都必須做一件事，派出偵察人員。偵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眼下我們沒有別的人手，危險也只好我們自己擔了?！?p> 差不多也就解釋成這樣，再多的話，只怕又要將老博士嚇的瑟瑟發(fā)抖。
之前慕景也說過了，情況的發(fā)展已經(jīng)超出她的控制。當她決定按照諾曼給出的坐標，親自去看一看的時候，那會兒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凱撒探測出的能量值，說實在的，把她都嚇住了，說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
可越是恐懼，她越是渴望繼續(xù)。
諾曼發(fā)過來的半個標識像極了童話里女巫送給白雪公主的紅蘋果，即便知道里面藏著劇毒，但還是忍不住被它鮮艷的外表所誘惑。
慕景甚至懷疑過那標識并非諾曼手誤，而是故意發(fā)給她的，之所以只有半個，用的是欲擒故縱的那一套。
不過這些也都不重要了，諾曼死了，她也踏上了冰原，再追究起始的動機也改變不了什么。
反正已是孤注一擲。
盡管慕景在言語上多有收斂，但R博士還是嚇的夠嗆。他倒也不是后悔跟著一起來，只是……有點接受不了慕景這種人手不夠，就把自己送上前吸引火力的做法。
慕景看他兩眼，大致猜出了他此刻的想法。不過只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并沒開口。
其實有不少人都對慕景的行事作風有所誤解，認為她身上具備類似賭徒的瘋狂氣質(zhì)。她沒法否認自己那些極端行為，畢竟有凱撒的記錄為證?？捎幸稽c卻需要申明，她選擇冒險，并非是因為她喜歡，只是判斷那樣做最適合。
拿眼下來舉例，發(fā)現(xiàn)秘密之城其實是許多巧合累加的結(jié)果，在整個過程中，哪怕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次抉擇稍有偏差，那么，永遠都不會有冰原之行。
而慕景最擔心的是，倘若本次無功而返，今后也將永遠不會再有冰原之行。
所以她一開始就徹底放棄了穩(wěn)妥的方案，為了不斷接近核心秘密，以至于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激進。如果有些東西只有靠賭才能拿到手，那么，當一回賭徒也沒什么。
只能怪凱撒的烏鴉嘴，對于她運氣的評價當真是分毫不差，放出探測器的時候她明明預(yù)設(shè)了好幾種可能，但到頭來給她的果然是最糟糕的一種。
慕景實在沒有力氣多抱怨什么了。
先離開這個避風處再說。
但是，離開了之后又該去哪里呢？
R博士一邊跟著前行，一邊從常理推測，認為他們此刻要么找個地方躲起來，要么原路返回，說不定能在秘密之城的守衛(wèi)找過來之前先一步回到地面車上，有了車子代步，逃脫的可能性會更大。
可是走了一段，R博士發(fā)現(xiàn)不對了，明顯是一條沒走過的新路，莫非這是探測器走過的路徑？他們這么跟著走，豈非要不了多久就會和敵人狹路相逢？
難道說慕景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暗中潛入的路被堵死了，索性自投羅網(wǎng)？
胡思亂想的R博士瀕臨發(fā)瘋的邊緣，忽然聽見慕景輕輕說了一聲——
“終于來了?！?p> R博士的心臟重重一跳，什么東西來了？！
第一反應(yīng)當然以為來的是敵人，然而仔細一聽又發(fā)現(xiàn)慕景的口氣并非如臨大敵的狀態(tài)，那是一種有些難過的語調(diào)。
R博士茫然的吐出兩個字，“什么？”
慕景指了指自己的面頰。
在她的提示下，R博士有些遲鈍的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臉上的確有一種毛刺刺的感覺。
其實不光面頰，裸露在外的手背上也是類似。
要說感覺多明顯，那倒真沒有，然而R博士對此非常了解，算得上實驗室中的常態(tài)了。
“凱撒張開了‘力場’？”
力場的種類也分了很多種，不過就當前的情況而言倒是也無需多問，肯定是為了隱藏效果，屏蔽敵人各種偵查手段。
R博士比較關(guān)心的是，“凱撒，你剩余的能量能支撐嗎？”
人工智能回答問題的方式只有一種——遵循誠實原則，“博士你誤會了，力場不是我張的?！?p> “不是你又是誰？”這一點只能請教慕景，因為她還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
慕景卻用提問來代替回答，“你難道就沒有假想過是什么人恢復(fù)了機甲遠程連接，把我們從宋以軒的手里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