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題記：這世間總是晃蕩不定，總有一個人讓你堅定不移。

　　火車比大巴車比要快很多，大巴車本來三天的車程坐火車只用了一天半。

　　到了站時，外面下起了短暫的太陽雨，雨后天邊劃出了一道彩虹垂立在千畝梁田。

　　河牛，野鴨，白鵝。

　　下車的時候雨剛好停了，空氣潮濕混雜著泥土的味道。

　　雪娥打開手機看，現(xiàn)在才早上九點。

　　黎澤這邊沒多少出租車，在手機上預約的半小時來到。

　　到了舊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了，寬敞的道路逐漸變得狹窄，鮮花碧草的路邊也變得寸草不生起來。

　　“藍姨……”雪娥走到屬于自家的那塊田地的時候剛好看到正在摘菜的藍淑芬。她鞠瘺著腰采摘著剛發(fā)芽的小青菜，臉上是熟系的愁苦。

　　藍淑芬聽到雪娥的聲音，身子馬上就直起來了。

　　在路的盡頭有棵梨花樹，可惜梨花樹從來沒有開過花。

　　雪娥就站在樹旁，雪娥在車上扎起來馬尾，精氣活潑了許多。

　　“小丫頭。”

　　藍淑芬彎腰了太久突然直起來是刺疼，雪娥讓她別過來自己跑過去。

　　“隔壁又來偷菜了嗎？”雪娥看著那大片空著的菜地。

　　藍淑芬嘆了口氣：“算了，他們要是要就拿去，我們夠吃就好?！?p>　　雪娥藍淑芬所住的火柴盒房租不是很貴，開一家小賣部時而可以付的上水電費，不夠之時雪娥一般把藍淑芬種在集市上去買。

　　可是別人打了農(nóng)藥的菜長得青翠欲滴，而她的又小又枯，有些還有些蟲眼，一天下來也只能賣出個七八塊。

　　賺了錢回來的雪娥會把剩余的菜給炒了和剛好回來的藍淑芬一起吃。雖然日子不是很如意，但對于能保證溫飽都二人已經(jīng)很知足了。

　　而偷菜這種事基本每家都會有，今晚這家吵，每天那家怨，無休無止，一天天都是那幾個老太婆罵街。

　　藍淑芬想幫雪娥分擔一下行李，而雪娥就是不給她。

　　藍淑芬腰不行，前年開始還就開始不停的咳嗽，省錢的藍淑芬也就去鎮(zhèn)上一家小診所開了藥吃吃，前頭止住了，到后面又是不行了。

　　前方的路漫長又溫暖，烈陽當空，到了下午這片天將會變成粉紅色，如果幸運的話，你應該可以看到藍色的云。

　　到了家門口，紅色的鐵門又銹了不少，鑰匙都快插不進去了，雪娥使了很大的勁才把門給頂開。

　　她總是跟這個門死磕，最終搞得破相。

　　雪娥對藍淑芬笑著。

　　雪娥把行李拉進來，把棉被拿出來。

　　藍淑芬還以為沿海城市的溫度會很低來著，實則說她的擔心多余了。

　　藍淑芬?guī)脱┒鹗帐笆帐按玻謫柕剑骸靶聦W校怎么樣？”

　　雪娥高興地說：“還不錯，里面的人很好。”

　　她不在意那些對她不是很友好的名門望族，吳閑雨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雪娥在收拾書桌的時候，看到了夾在課本中間的那本叫《活著》的書。

　　雪娥拿出來，這本書已經(jīng)很久了，外殼已經(jīng)掉了，邊邊角角都超內(nèi)反卷，被夾得太緊硬是給它壓平了。

　　這本書也有些年頭了，只記得當時自己買書的時候不知道買沒事，書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圖書，看得她眼花繚亂，最后瞎選了一本《活著》。

　　聽這名字就很特別，即使不想看放在書架上也可以提示自己好好生活，入股不虧。

　　后來，雪娥莫名覺得這書雖然讀起來枯燥，但在這些文字組合起來后是一句句金句。

　　而雪娥最喜歡那句。

　　你來人間一趟，要多喝心愛的人曬曬太陽走在街上。

　　這不就是最閑適自在的生活嗎？

　　頂著最烈的陽，走在街道上，就和愛人一起，從此全世界只剩下了我們。

　　雪娥幻想著的過程中，又想起了一個個現(xiàn)實。

　　沒記錯的話，崔麗開學就有說過余幕南有娃娃親這門事。

　　你想想，去瑜淮對于住在大山里的雪娥已經(jīng)很來之不易了，她為何還要不知足地去奪取別人心目中的太陽呢？

　　生活會很像童話過，但它終究還是現(xiàn)實，認得清現(xiàn)實的人，會很勇敢，不愿清醒的人，也沒有錯，因為有時候甜美的美夢總讓你沉醉不知歸路。

　　對于不容易的現(xiàn)在還是報點希望的好。

　　雪娥又把那本書放了回去。

　　屋里僅僅只有一盞小燈泡在拼命地找了整個屋子，夜已深，藍淑芬抄了碗青菜炒豆腐端在折疊桌上。

　　“雪娥吃飯啦?！?p>　　“嗯好。”雪娥把自己剛剛洗好的衣服曬好才進去。

　　藍淑芬已經(jīng)為她端了板凳，倆人相對而坐，這次藍淑芬還在里面偷偷放了肉。

　　“吃吧，你又瘦了?！?p>　　雪娥吃了幾塊剩余地都叼給了藍淑芬，藍淑芬要是不要雪娥就會把飯碗拿遠點，藍淑芬要是看她真的不想吃也就不會強求了。

　　一家人吃完飯，藍淑芬燒了水，這分量只能洗一個人，所以藍淑芬雪娥倆個人要燒倆次。

　　雪娥本來想要洗碗的卻被藍淑芬制止了。

　　“你去洗洗吧，你洗完剛好我洗?！彼{淑芬說。

　　雪娥本想推辭一番，為了就是想讓藍淑芬多休息休息，七十多歲的身子本應該坐在家里看兒孫滿堂的年紀，卻依然活得那么艱辛刻苦。

　　藍淑芬：“快去，聽話?！?p>　　雪娥只好拿起自己的睡衣，把那盆溫水倒在紅色圓塑料澡盆里，然后又去井里打水重新燒。

　　藍淑芬：“我去外面啊你洗吧。”

　　藍淑芬端著小板凳和以前一樣坐在門前看著那片田地，隱沒在了夜里與黑色融為一體，時而會有幾只蝙蝠放過。

　　雪娥看著藍淑芬囫圇的背影心生一寒，這茍且的生活不易，藍淑芬是如何做到如此堅定不移的。

　　雪娥一點一點的把自己剝開，把自己放在那不大不小的盆里。

　　這個盆也陪伴很久了，從藍淑芬從孤兒院帶走雪娥開始就一直在她身邊。原本可以裝得下她的現(xiàn)在雪娥得出去半條腿。

　　藍淑芬坐在門口，看著狗與狗互相撕咬的聲音，還有蟬叫，從這望去，是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梨花樹。樣子與其他的樹別無二致，但作為這里唯一能開花的樹卻始終沒開過一次。

　　漸漸的，這里的村民也就堅信了鐵樹不開花這個道理。有一天這里來個一個賣蝶的老人，結果風一吹，蓋住籃子的花布給吹開了，里面的蝴蝶都飛走了。

　　雪娥剛想問發(fā)生了什么，只見天開好像開了花一般，飛舞的蝴蝶絢麗在空中，它們飛出了籃子，飛自由中盡情享受。

　　突然藍淑芬的扇子充滿的血腥味，陣陣干癢難耐，藍淑芬捂著嘴，生怕被屋內(nèi)的雪娥聽到。

　　藍淑芬把手伸進口袋，摸到了一塊方正的東西，她緩慢地拿出來，把那塊方正展開，是一張醫(yī)院檢查報告書。

　　那四個顯眼而現(xiàn)實的字眼在藍淑芬這里無奈又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

　　肺癌晚期。

　　這么早就離開了嗎，她還沒有等雪娥長大呢，還沒有看到雪娥結婚的樣子，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沒說完的話，她恨不得趕緊把自己至少還跳動的心臟再換一個新的，至少，至少等她的雪娥堅強自立時再讓她離開。

　　雪娥洗完澡出來，藍淑芬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雪娥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也端了個板凳感受夏日晚風。

　　“雪娥?！?p>　　“嗯？”

　　“我覺得，生活的夢想不一定得是結局好不好，而是你曾經(jīng)為這這個夢拼搏努力過?！?p>　　雪娥不知道藍淑芬為什么突然告訴她這些，但她還是認真的聽著。

　　“嗯，我知道?！?p>　　“這世間不平衡的東西多得去了，所以追求好的事物，即使是天馬行空的幻想也是沒有關系的。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得到的東西，就是因為心中的想要所以才要努力去爭取資格，去配得上，去擁有。任何一個轉角都會有不同的景象，不要怪命運的不公平，生與死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一些人走了，但她的心在這?！彼{淑芬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與其計較今天菜被誰偷了，我不如想想今晚我和雪娥吃了什么飯?！?p>　　“雪娥，無論生活發(fā)生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你都不要忘了自己所想要的，有時記得停留下來看看延邊的風景，它們也很好看的?！?p>　　“這個世間總是晃蕩不定，總有人會讓你堅定不移。”

　　“我是，你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