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幫忙

　　“在祖父那輩，陳家還是在南北行開中藥海味鋪的，后來十二少陳振邦當年喜歡上一位叫如花的紅牌阿姑，還執(zhí)意要娶她回家，和家里鬧翻，離家出走。”

　　“可惜他自小嬌生慣養(yǎng)，沒有一技之長，最后與那紅牌阿姑一同吞鴉片自殺，被搶救回來后，娶妻生子，因為陳家大少早夭，十二少便成為了家主，沒用幾年便敗光家產(chǎn)，欠下諸多外債。”

　　“后來呢？”方茵有些感興趣的問道。

　　“分家后我們便再無往來?！标惱^文口中給出這樣的答復，心中卻默默道：‘后來啊，在幾十年后，如花便找上來了?！?p>　　不過這話也不能和方茵說，倒不是有什么忌諱，而是沒辦法說清楚情報的來源。

　　“你說他們要找十二少，又撞了鬼?！狈揭鹉樕细‖F(xiàn)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會不會是如花找到他們了？”

　　女人的直覺還真準啊。

　　陳繼文暗自感嘆，正色道：“也許吧，我們要不要幫忙，也許我能找到二伯父陳振邦?！?p>　　“不，這件事跟我們沒關(guān)系?！狈揭饟u頭道，“既然還活著，那總能找到痕跡，遲早可以找到，我們又何必多管閑事。”

　　“可是你不覺得”

　　“不覺得。”方茵打斷了陳繼文的話，“現(xiàn)在如花變鬼都是我們猜的，說不定他們是討債，是做當年的花邊新聞呢?！?p>　　“好了，不說他們了?！彼K結(jié)了話題，“我有些倦了，去睡一會。”說著她滿臉疲倦的轉(zhuǎn)身向臥室走去。

　　“表妹最近越來越疲憊了?！标惱^文默默的看著方茵關(guān)上門，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人和鬼真的能長時間的生活在一起嗎？

　　深夜，廣昌隆天臺。

　　“袁永定、楚娟、十二少陳振邦，原來是胭脂扣。”

　　“還有廣昌隆、方茵，大鬧廣昌隆啊。”

　　“我這是來到了一個港片的世界？”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陳繼文坐在欄桿上，看著天上明亮的圓月，心中泛起波瀾，相處這么久，他已經(jīng)很難把表妹方茵當成一個電影角色，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那么的真實。

　　“嘿，不計較那么多了?！彼盹h下去，方茵已經(jīng)睡去，以他現(xiàn)在感知，能夠清晰的感應到，房間內(nèi)的活人正均勻平穩(wěn)的呼吸著。

　　“怪不得袁永定和楚娟身上那么重的陰氣，他們背后應該還有個如花?！?p>　　“如花，要不要幫幫忙？”陳繼文心里琢磨著，如花和陳振邦的故事嘛，其實很簡單，卻也很刻骨。

　　做富家少爺?shù)氖俸图t牌阿姑如花，當然能雙宿雙棲，可后來他們兩一個沒有家族供養(yǎng)，去戲班做沒有收入的學徒，一個為了愛人不愿意留恩客過夜，只愿意去打水圍（陪客人飲酒、談笑取樂），收入自然拮據(jù)。

　　然而花銷卻一點不少，十二少嬌慣的很，如花心知掙錢不易，卻也愿意花錢養(yǎng)著自己的愛人，結(jié)局就是他們的愛情被現(xiàn)實所打垮。

　　生不能同裘，死便要同穴，倆人約定好在三月八號十一點共同吞鴉片自盡，到陰間去做一對鬼夫妻，轉(zhuǎn)世投胎后也要相認，并用‘三八一一’這個死期作為記號。

　　如花了無牽掛、一心赴死，自然求仁得仁，十二少卻有家有業(yè)，在搶救中活了過來，再沒有尋死。

　　換做是在地球，那這故事也就是個令人感慨的故事吧，但在這個世界，這個有鬼神的世界里，如花真的在陰間苦等幾十年，然后尋了上來，憑著一個胭脂扣，想要找到失散的愛人。

　　在腦中將電影過了一遍，陳繼文心生憐憫，他們兩個沒人做錯，只是如花的愛太沉重，一般人哪里負擔得起。

　　“如果有可能的話，便幫上一幫吧。”他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多管閑事一下。

　　作為一只鬼，他的生活其實還挺無聊的，像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做一做也無妨，剛剛在記憶里重溫過電影的他，對于電影中那一對還是有著相當多的同情。

　　“還有表妹的事情?！?p>　　陳繼文伸手，隔空將窗簾拉開一點點，露出里面沉沉睡去的方茵，她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不止是困倦，長時間和鬼相處的方茵精力嚴重不足，每天都要睡超過十二個小時，身體也越來越嬌弱，不愿意出門。

　　陳繼文并不喜歡方茵，作為一個鬼，他早就沒有了那些世俗的欲望，性格又相當佛系的他，對于表妹的小心思懶得深究。

　　現(xiàn)在卻又不得不去在意。

　　“暫且先幫忙如花找到陳振邦吧?！标惱^文將這件事敲定下來。

　　如花既然能在幾十年的苦等后偷偷跑到陽間來，那么大概率就是陰壽快要盡了，拖不起。

　　“然后，就去陰陽路問問那些同類，有沒有辦法解決表妹的問題?！?p>　　陳繼文揮手將窗簾拉好，穿過窗戶，進入自己的牌位。

　　“晚安?！?p>　　……

　　第二天，新橋報館。

　　“找遍了整個石塘咀都沒有，難道真的要等到三月八號，和如花一起去等十二少找過來嗎？”楚娟有些喪氣。

　　他們兩個真的是盡力了，自打男朋友袁永定被如花纏上，她決心要幫忙之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半個月，除了廣昌隆飯店那位討人厭的富家小姐好像知道些消息，其他一無所獲。

　　要知道，如花雖然是紅牌阿姑，猜、飲、唱、靚樣樣俱佳，聲名遠播，卻也只是一個妓寨里的可憐女人。

　　翻一翻圖書館當年登過報紙的紅牌阿姑，什么夢影、金珠、潤蘭、花影紅……各式各樣的出名的紅牌阿姑多的是，一個如花在里面簡直大海撈針。

　　幾十年過去了，還能留下什么消息。

　　“不如……”如花站在一旁，已經(jīng)心生退意，并非是她不想找十二少，而不是不想再麻煩這兩位好心人，大半個月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永定，我們再回去找那位方小姐吧。”楚娟沒有氣餒，振作起來，道。

　　袁永定皺眉想著，道：“我想”

　　“叮鈴鈴”

　　他提起電話，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里面?zhèn)鬟^來。

　　“你們想找十二少是嗎？我想我可以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