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光與影的東京都
島國,東京都千代田區(qū),三番町。
這是一座日式的和風(fēng)別墅,別墅二樓的一個房間中,仿古的青銅馬燈點(diǎn)亮了昏黃的時光,那典雅的色澤勾勒出房間里的棱角,映照出緩緩上升的,混雜著咖啡醇香的水汽。
衣架上掛著風(fēng)衣,實(shí)木制的辦公桌前,身穿居家長衫的少年面色平靜,手中的圓珠筆在一張張資料上留下思考的痕跡。
少年的黑發(fā)柔順,或許是因?yàn)轱栍[詩書的影響,俊逸如星的臉上帶著文人特有的儒雅氣,沖淡了他勝似山精鬼怪的魅惑之意,只是嘴角的笑容深邃,一雙紫眸帶著飽經(jīng)世事的凝練和淡然,全然不似普通的少年。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若非親眼所見,實(shí)難想象這少年擁有如此有韻味的眼眸,仿佛他并非十五六歲的少年,而是經(jīng)歷了數(shù)十年人間滄桑的男子。
窗外月明星稀,窗內(nèi)燈光明亮,有晚夏的蟬鳴聲起起落落,雕琢著逐漸散去的夏夜。
直到杯中的咖啡徹底見了底,少年才整理好文件,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
“叮鈴鈴?!笔謾C(jī)屏幕亮起,下一秒便被少年拿在手中。
“喂,這里是流螢事務(wù)所...”
“哦,是警部啊,正好,我這邊也將資料整理出來了?!?p> “果然是在澀谷區(qū)嗎...稍后我把檔案發(fā)給你,根據(jù)上面的計(jì)劃,將它引到無人的小巷中去吧?!?p> 說話間,少年起身,取過衣架上的黑色風(fēng)衣披在身上,熄滅了房間中的燈光。
一望無際的黑暗中,紫寶石般的雙眸亮起,帶著難以言喻的魅力和凜然。
“在這之后,就由我來負(fù)責(zé)解決它....”
————
島國,東京都,澀谷區(qū)。
時間是深夜兩點(diǎn)。
作為島國文化匯聚之地的澀谷區(qū),仿佛象征著人類文明和自然的戰(zhàn)爭一般,即使夜色已深,霓虹的燈光仍不眠不休,照耀著人們肆無忌憚的張揚(yáng)。時尚、個性、愛玩,富有活力,這些元素使?jié)瘸蔀槊嫦蛉毡緡鴥?nèi)外各種流行的發(fā)祥地,還榮獲了「年輕人之街」和「不眠之街」等美稱。
然而,人們終會不復(fù)年華,不眠的街道也終會睡去,正如照徹天際的霓虹燈彩,也有觸及不到的暗夜陰影。
音響播放聲,汽車?yán)嚷暎瑲g笑聲嬉鬧聲叫喊聲...
沒有人會聽見,暗巷深處那追逐的腳步和恐懼的喘息,更沒有人會注意到,全副武裝的警員們,已經(jīng)將一條小巷團(tuán)團(tuán)包圍,無比警惕地戒備著每一個入口,像是在提防著落入甕中的困獸。
小巷內(nèi)。
“呼...呼...”
擺滿破舊垃圾桶和舊家電的狹窄小巷里,有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正瘋狂奔跑著。
他穿著一身正裝,打著領(lǐng)帶,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職員。
可是,公司職員可沒有他那么俊的身手。
即使小巷里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及一堆堆散亂的雜物,但男人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騰挪奔逃之間,次次避開了堆積物不懷好意的阻攔,就連天際灑下的月光也被他推開,只能映照出短暫的一瞥——
男人的眼中,帶著滲人的紫意。
可看上去如此恐怖的他,此時卻如喪家之犬般竭力奔逃。
緊接著,他便被一股巨力扯得騰空而起——
“哐——!”
“啊——!?。 ?p> 碰撞聲和慘叫聲一同響起。男人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氣,勉強(qiáng)從一堆破爛中睜開雙眼,卻看到了看不清面容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與他四目相對。
一個紫意盎然,一個紫意滲人。
兩個人,兩雙紫眸,在黑夜中閃閃發(fā)亮。
不...或許都不是人。
話都不說一句,少年就一腳踹來。
男人急了,面孔急劇變化的同時,一聲怒吼也隨之響起,
“吼——”
惡風(fēng)撲面,少年嘴角微微一勾,小步后跳,躲開了男子的拍擊。
是的,拍擊。
男子的身高已變成兩米以上,手臂暴漲到常人的小腿大小,一身正裝已被撐破,濃密虬結(jié)的紅色鬃毛掙扎著從布料中探出來,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是鬃毛,那個是布料。
待男人站起身來,已經(jīng)是另一副模樣。
青面獠牙,頭生雙角,渾身覆毛,獠牙猙獰。
隨手一招,鬼氣彌漫之間,就有一根猙獰的狼牙棒落入他手中,尖利的鐵釘上還留存著幾分血跡,看上去異常駭人,
“是你——逼我的?。?!”
暗巷之外,有人類的文明和科技張燈結(jié)彩,掩蓋了一切喧囂。
暗巷之內(nèi),有仿佛從浮世繪中走出來的惡鬼,猙獰嚎叫。
荒謬,夢幻,無比怪異,無比精彩。
在人類浩浩蕩蕩的發(fā)展史中,或許只需一念之差,歷史的大江大河就會分出一股支流,開辟出新的航線。
或許有的世界,修真者已經(jīng)不再常見,人們飛天入地,逍遙自在;又或許有的世界,科技的力量已經(jīng)能夠橫渡星空,到達(dá)彼岸;也可能在某個世界,人類打破了體內(nèi)的基因鎖,不斷進(jìn)化,生生不息......
畢竟,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而就在某個時空中,百鬼夜行。
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不出我所料,你也算是在這個世界流傳甚廣的種族了?!?p> 面對張牙舞爪的妖怪,身形瘦削的少年非但不慌,反而饒有興味的笑了起來。
昔日古井無波的眸子,如今又煥發(fā)出躍躍欲試的色彩。
“牛的角,老虎的牙、利爪和血盤大口,身上還長著長長的體毛——這可是你們一族自平安時代沿用至今的形象啊?!?p> 少年微笑著打量對面的惡鬼,就像是在欣賞著有趣的小玩意。
“鬼,或者說,赤鬼。”
“能見到你,實(shí)屬榮幸。”
“什么榮幸不榮幸的,嘰嘰歪歪,簡直煩死了!”
變回妖身之后,男人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充盈的力量在奔騰流淌,再俯下身去,打量著矮小的少年時,自信和憤怒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老子只是吃了個人而已!你們這群弱小無比的種族,就是妖族的血食!能死在老子的口中,是你們的榮幸!”
說著,赤鬼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掄圓了狼牙棒,朝少年砸去:
“弱小的陰陽師,竟然敢冒犯本大爺,那就付出生命的代價吧!”
面對近在咫尺的狼牙棒,少年不僅毫無緊張之色,反而無奈地?fù)u了搖頭。
“唉...變回妖身后,連暴躁易怒的性子也恢復(fù)了嗎?”
他伸出手,輕聲念誦。
“扛鼎?!?p> 一只肉掌如同鐵鑄的一般,毫不費(fèi)力地?fù)踝×霜b獰的狼牙棒。
赤鬼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模樣頗為滑稽。
“首先,人類并不是妖族的血食?!?p> 聞言,赤鬼下意識地看向這個陰陽師,卻發(fā)現(xiàn)少年的眼中紫光湛湛,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睛。
那是與他相同的紫色,卻更加高貴,更加霸道而不可侵犯。
還摻雜著些不加掩飾的嘲弄。
“其次...”
“我何時說過,我是人了?”
“你...!??!”赤鬼終于感應(yīng)到了少年的氣息,雙眼驟縮,尊敬與畏懼的神色在他的臉上交織。
下一秒,一個拳頭在他眼中放大。
“那么...撒由那拉~”
“砰!”
有哀嚎聲傳出,又很快淹沒在都市的繁華之中....
————
你見過凌晨兩點(diǎn)的東京都嗎?
若你偶然在這時踏入一個小巷,就可能會見到一位俊逸儒雅的少年,抓著猙獰的鬼怪尸體,并試圖將其塞進(jìn)麻袋里。
到那時候,你就會意識到——
這個世界真實(shí)的一面,為你敞開了大門。
風(fēng)鳴流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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