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事
伙房,李清霖獨自吃著早食。
由于杠房幾經(jīng)擴張,除了八腳之外,還有沖煞房、禮部、分寶物部的吏官,甚至經(jīng)常有繡衣直指出入杠房。
所以伙房也整治新建了,變得寬敞許多。
有剛?cè)腴T的學(xué)徒高聲打鬧,從李清霖身后經(jīng)過,看到李清霖腰間代表外門弟子的玉佩后,下意識放低了聲音。
沉默的吃著飯,突然面前有陰影投下。
李清霖抬頭,便見王大虎端著陶碗坐下。
看了眼被李清霖一掃而空的鹿茸和人參養(yǎng)榮丸,王大虎將自己花錢買的鹿茸推到李清霖面前。
“喏,清霖,反正我也用不著,你多吃點?!?p> 李清霖沉默了下,將其推回王大虎面前,道:“你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武者入品,正是需要的時候?!?p> 吃著飯,王大虎苦笑一聲,道:“清霖,我不像你,不滿十八歲就武者入品了。我二十四了,至今連入品的門檻都沒摸到,在杠頭嘴中,就屬于‘朽木不可雕也’的人。”
許是想到了過往的辛酸,王大虎嘆了口氣:“當(dāng)年宿舍里的八人,武郎他們接連慘死,若不是有你幫襯著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王大虎知道,自己這個未入品的武夫,之所以能在杠房活半年,成為一個老人。
不是因為他懂得多少忌諱、有多少手段,而是李清霖足夠茍,連帶著自己都免遭了許多無妄之災(zāi)。
只是,王大虎心中卻有些不甘,不甘碌碌無聞平淡一生。
“你的手怎么回事?”
李清霖吃著飯,目光卻留意到王大虎的身上,有許多奇怪的淤青,右手的大魚際還少了一塊肉,坑坑洼洼的有著牙齒印記,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活生生咬下來的。
王大虎頓時支支吾吾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面蹦著:“是環(huán)采閣的師師姑娘……”
得,原來是這種你情我愿的施虐受虐的活動。
李清霖了然,不再多問。
就在這時,伙房門口突然有幾個內(nèi)門弟子面色慌張的走了進來。
他們壓低了聲音在小聲議論著什么,在伙夫那里打飯之后,一邊吃一邊說,言辭中,頗為激烈和惶恐。
一個內(nèi)門弟子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李清霖,頓時向同伴示意。
內(nèi)門弟子用充滿好奇、探究的目光接連投向李清霖。
李清霖神色不變,卻暗中留意起他們的交談。
片刻后,李清霖便知道他們談?wù)摵问铝恕?p> 卻是幾日前,李清霖在賬房中拒絕了兩個美差,一個是為藍田郡的司庫抬棺、一個是為驛站的一只百年赤練蛇抬棺。
之后兩個任務(wù)被其他八腳接下。
卻沒成想,這些八腳居然出事了。
那藍田郡的司庫暗中與流竄在藍田郡、奉明縣等地的一幫響馬勾結(jié),為其提供兵器糧草。
上個月這幫響馬定了一大批武器,預(yù)支了萬兩銀子,可藍田郡的武庫里哪有這么多兵器?
多次倒手勾結(jié)買賣武器,早就掏空了武庫。
司庫便想瞞天過海,貪下定金,然后以假死的身份,偷渡入京城。
卻不料被這幫響馬識破,在抬棺回京的途中,司庫連著八腳一起,統(tǒng)統(tǒng)被剁成了肉餡。
消息傳來,朝廷震怒,永利杠房的大管家張長風(fēng)更是親自動身前往藍田郡誅殺兇手。
而另一幫為百年赤練蛇抬棺的八腳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只被斬殺的赤練蛇,居然是只母的,百年中不知產(chǎn)下多少蛇子蛇孫,沒成想在它的后輩中,居然有只天賦異稟的變異赤蛇,頭生雙角,有返祖之相。
修成了六品的大妖。
它為母報仇,卻不敢找繡衣直指的麻煩,而是撒氣般的將前往抬棺的八腳一口吞食。
只有幾個機靈點,勉強逃出蛇口,哭爹叫娘的回到杠房傳來消息。
……
這些內(nèi)門弟子的議論,似乎是會擴散一般。
很快,整個伙房的人都知道了這些消息。
有幾個前些日子和李清霖一起去先天地觀抬棺的新人,你推我我推你,有些難為情的走到李清霖身旁道歉,并感謝他的‘言傳身教’。
李清霖沒有多言,點頭接受。
新人們還想說著什么,但見李清霖這副不欲多談的模樣,識趣的離開。
“戚,都是群趨炎附勢的家伙?!?p> 王大虎不屑一笑。
吃完飯后,與王大虎告別,李清霖離開了杠房。
他前往貓苑齋,買了五斤淮南魚干、五斤牛棒骨和幾袋子鼠糧。
共計花費一百兩銀子。
然后前往師儀大學(xué)士府。
……
師儀大學(xué)士府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京兆府內(nèi)城,距離皇宮僅有十多里距離。
府內(nèi)假石怪山、庭院流水。
而此時,學(xué)士府中。
一間門上掛著‘天一書齋’的書房內(nèi)。
“此次武舉,圣上頗為注重,能入殿試者,便為天子門生,三甲更是有觀摩武神軀體的機會,當(dāng)然,還要求我把《南斗破齋經(jīng)》交出來,當(dāng)作武狀元的獎勵。”
溫潤如水的聲音在悉索的翻書聲中回響,窗外寒風(fēng)吹搖爐香,裊裊青煙中,模糊著一位面容俊朗如玉,不顯絲毫老態(tài),但頭發(fā)卻有些發(fā)白的老者。
師儀大學(xué)士手里捧著一本經(jīng)卷,扉頁上赫然寫著《南斗破齋經(jīng)》。
正是大漢朝五部直指一品武神境界的‘無上武學(xué)’之一,也是師儀大學(xué)士自創(chuàng)。
“那不知師儀兄,可愿交出?”
案幾對面,一人背向師儀,站于書柜前正在挑書。
此人頭發(fā)漆黑如墨,隨意披撒在肩頭,看似平平無奇,但寬厚的雙肩,似乎扛起了半塊碧空。
正是武安君,陶澍。
“當(dāng)然愿意!我巴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學(xué)會我的破齋經(jīng),從此人人踏破道齋,不受詭仙之苦。只可惜不現(xiàn)實,道齋可不是那么好破的?!?p> 師儀哈哈一笑,案幾上擺放的應(yīng)季花株顫抖了下,緩緩伸出一根藤蔓,爬動在案幾上,纏繞著石硯,為大學(xué)士磨墨。
一談到詭仙,武安君挑書的動作一怔。
卻見他伸出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塊血色的烙印,呈梭狀,如同人的眼睛。
而此時,血色烙印突然眨動了下,里面突然冒出許許多多的眼珠子,有無數(shù)的眼白和瞳孔。
“入我此門中,得見長生道,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授長生??靵砜靵?,快學(xué)我,學(xué)我……”
隱隱約約的低語響起,更有淡淡金蓮墜下,鶴影飄過。
武安君的影子里,似乎藏著什么怪物,此刻突然張開,無數(shù)黑色手臂在背后漂浮,然后抱向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