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章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田福軍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接著，他們召開了石圪節(jié)的各村生產(chǎn)大隊干部會議，新領(lǐng)導就位，怎么也要跟大家見個面嘛。

　　“見面會”上，白明川“偶爾”提及了雙水村的事。

　　罐子村最近，王隊長最了解雙水村的事情，他的青料被雙水村收走不少，剛開始王隊長還覺得占了便宜，可當年雙水村養(yǎng)殖的羊大規(guī)模出欄，一批又一批，讓他一下子紅了眼睛。

　　再次擺酒請了田福堂一次，不知道為什么，田福堂也沒瞞著，王隊長也就知道了里面的奧秘。

　　隨后，他就有樣兒學樣兒，悄悄的也開始跟著養(yǎng)起了羊，成羊還是托田福堂給賣的呢。

　　如今經(jīng)白明川隨意一提，或許是迫切想“暗”轉(zhuǎn)“明”，或許是其它原因，王隊長不知怎么的，就打開了話匣子。

　　“那事俄知道，在俄看來，是好事啊，老田為村里辦了一件大好事，也為咱樹立了榜樣，該發(fā)獎狀的?！?p>　　下山村的隊長忍不住損他：“不是讓你講書，別凈來虛的，來點干貨……”

　　王隊長越發(fā)得意，說道：“誰說書還不戴個帽啊，這是飯轍。現(xiàn)在給你說干貨。知道老田收你們的青料做什么了嗎？他太精能了，想到了存起來的辦法，可以一直給牲口吃青食，長得賊快?！?p>　　同一個溝道里的石圪節(jié)村、下山村也曾經(jīng)被收走不少青料，原本不知道雙水村用它干什么，王隊長一說，恍然大悟。

　　“能存起來？”

　　王隊長信誓旦旦：“能，怎么不能？不但能，還好吃哩。俄還嘗了，酸甜的……”

　　“怪不得，他現(xiàn)在聽說還種草哩?！?p>　　雖然沒聽過“青貯”這個詞兒，但大家都是莊稼人，都知道牲口常年吃青料意味著什么，議論紛紛，嚷嚷說自己也可以試試。

　　“一條溝道的莊子，一棵藤上的瓜果，沒理由他雙水村能成俄不成?！?p>　　“咱們還是一個大溝道哩，都是喝黃原水，睡土窯窯，定都能成?！?p>　　……

　　“讓老田講講，不定還有其他，準定不只青料一個事兒?！?p>　　“你算是說對了，還有一個養(yǎng)羊的法兒，三個月就能出欄……”

　　“??？吹氣了了嗎？”

　　……

　　王隊長不知覺充當了這事情的“托兒”，勾起了大家的熱情。

　　在田福軍說漏嘴一般透露一些雙水村收入數(shù)據(jù)后，那些本來打著見新領(lǐng)導名義混吃喝的人激動了。

　　都是一個公社的，雙水村能進來羊，他們也可以啊。

　　而且自己村里更大，地更多，交通還更方便，為什么不能也搞一搞呢？

　　接著，群情洶涌之下，會議主題從“見面會”變成了“怎么搞青貯養(yǎng)殖？”

　　最后，田福軍拍板：既然你們要做，俄也不攔著，但自籌資金，自負盈虧，最后咱還是糧食產(chǎn)量說話。

　　白明川帶頭道：“那就兩年為限。糧食產(chǎn)量增加了，可以繼續(xù)；減少了，對不起，哪個大隊減少哪個大隊停下。”

　　參會干部紛紛表態(tài)：領(lǐng)導盡管放心。糧食是飯碗，不敢不經(jīng)心。

　　隨后就是雙水村田福堂發(fā)言：“羊不是關(guān)鍵，北邊多的是，養(yǎng)羊是咱黃原上祖祖輩輩的本事，這事關(guān)鍵是草，沒草養(yǎng)不了幾只……”

　　田福堂說了半天，介紹經(jīng)驗，解答問題。各村里根據(jù)各自條件，估算規(guī)模，制定計劃，然后一一匯報，讓大家?guī)兔φ颐　?p>　　這一搞，前后就是一天一宿沒睡。

　　會后，田福軍原本還想見一見總給自己送變蛋和知了猴的小子，結(jié)果縣里電話打到石圪節(jié)，通知有急事，才沒能如愿。

　　少平聽完大哥說的這些，閉目沉思一會兒，因為有些是孫少安親眼所見，有些是聽田福堂說那么一兩嘴，但少平還是基本還原了事情的過程。

　　這些信息已經(jīng)足夠他推測出所有東西了，這是田福軍和白明川策劃的一個“姜太公釣魚”的局，獲取更多“實驗數(shù)據(jù)”而做的局。

　　他判斷，田福堂恐怕還要找自己。

　　果然，第二天剛見到潤生，潤生就說道：“下午放學，俄爸讓你哪兒也別去，他在家里等你?！?p>　　回到雙水村，田福堂興奮過后，有些后悔和惱火，老二在縣里有些“憋屈”，他原本是想幫一個忙來著，也順便給自己揚揚名。

　　可現(xiàn)在的后果，是他徹底收不到一點青料了，至少在石圪節(jié)收不到了。

　　人家自己都不夠，哪里還會再給他呢。

　　田福堂一邊嘟囔著“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一邊想轍。他琢磨了一天，除了種草和擴大青貯作物種植，沒有他法。

　　一見到“高參”少平到來，立馬讓潤生媽泡茶，拿棗，比以前熱情了不知道多少。

　　聽他說了心里的問題，少平笑了，說道：“叔，您還想把全天下的錢全掙了不成？”他拿了一顆棗咬著。

　　“村里養(yǎng)羊也有一個經(jīng)濟規(guī)模哩，過猶不及，超過了就不掙錢了。養(yǎng)羊的限制是草，慢慢種，草多了羊就多了，急不得?！?p>　　田福堂可惜：“道理你叔知道，可那就看著該掙的錢不掙？”

　　少平說道：“叔，掙錢也不只養(yǎng)羊一條路，其實，棗也可以掙錢，還不少掙呢。還有養(yǎng)魚、養(yǎng)奶牛、養(yǎng)蜂……都行?！?p>　　田福堂說道：“你這主意不靠譜。棗咱們自己吃都不夠，少了也賣不出多少錢。魚？會有人吃？咱黃原祖祖輩輩都不吃魚。奶牛？下奶給人喝么？養(yǎng)蜂倒是不錯，但那用不了多少人，老人都能干，充分利用勞動力，嗯，別說，這個可以試試。”

　　少平回道：“那……魚和奶牛的事先不說，咱說一說棗的事?！胰铀睦钗迥辏瑮棙洚斈昃鸵婂X’，咱村本來就有棗林，小學校多年種下來，現(xiàn)在擴大了一倍不止，如果嫌棗樹少還可以再種，那圖上規(guī)劃的很多果樹林，都可以種棗樹?！?p>　　說到規(guī)劃圖，田福堂嘆了一口氣，說道：“別說那圖了，讓你福軍叔給搶走了……”

　　“??？”

　　“不過他說了，說找人復制一份再送回來?！?p>　　這下少平放心了，那卷圖好多張呢，畫出來可費勁了。

　　“先不說圖的事，你給俄說一說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