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堅充滿期待的視線中,薛世仁揭開謎底。
只聽薛世仁十分淡定的說道:“你心口疼的癥狀其實不是病,就是過度勞累罷了,好好休息即可?!?p> “啊?”劉堅滿臉的問號,“就這?”
“馬兄的情況,《黃帝內(nèi)經(jīng)》、《傷寒論》、《金匱要略》等先賢著作沒有提及,馬兄不知倒也正常,只是這病確實是因勞累過度而起,就好像你路走多了腿會疼似的,二者沒有什么不同?!?p> 劉堅聽完還是不信,心臟發(fā)痛這么嚴(yán)重的事情怎么會和腿疼是一回事呢?甚至在心中懷疑起對方的醫(yī)術(shù)水平來。
薛世仁又細(xì)心解釋道:“如果不是因為心臟器質(zhì)性病變,這因勞累而突發(fā)的心痛,通常發(fā)生在工作強(qiáng)度突然變高但身體機(jī)能卻逐漸下滑的青年人身上,比如馬兄這樣的歲數(shù)?!?p> 這么長一句話,尤其是夾雜了一堆新奇的詞語,直接讓劉堅聽得稀里糊涂,連頭半句都沒搞懂,只能抓耳撓腮地發(fā)出疑問:
“心臟什么性?。俊?p> “爹,是心臟、器質(zhì)性、病變!”劉心在一旁急忙糾正。。
“心臟器質(zhì)性病變就是指心臟真的出了毛病”薛世仁沒有哄笑,只是細(xì)心安慰道,“放心吧,你的心臟好好的。要是有病的話,你運行內(nèi)力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不會像你說的,與人動過手都感覺不到異常?!?p> 劉堅聽完覺得有理,不過扭頭又疑惑問道:“既然幾大著作都沒提及,薛神醫(yī)是怎么知道的?”
薛世仁當(dāng)場有些尷尬,一不留神說的太多,于是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我以前也遇到過這個癥狀。?!?p> 接著薛世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善意提醒道:“不過要是一直勞累過度,不注意休息的話,尤其是熬夜、晚睡,就要小心了,因為隨時可能猝死。?!?p> 雖然薛世仁說者無心,但奈不住聽者有意呀,劉堅聽完直出了一身冷汗,尤其'熬夜'、'晚睡'這兩點不正是說的自己嗎?而且他昨晚不是晚睡,而是根本就沒睡……
劉心瞅了一眼正在心驚的父親,然后上下打量薛世仁一眼,突然提出一個容易被忽視的問題:“可是您明明很年輕啊,剛才不是說要我爹這樣的歲數(shù)嗎?”劉堅也狐疑地看向薛大夫。
“這,這是因為我工作強(qiáng)度太大了吧?!毖κ廊事燥@心虛地回答。
劉心想起此前病人排起的長龍,覺得薛世仁說的也不錯,扭頭用稚嫩的嗓音說道:“那么薛伯伯可要多多休息呀,保重身體最重要!”
薛世仁想不到這么小的孩子會突然關(guān)心自己,霎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片刻后,一臉欣慰的說道:“謝謝小弟弟,你們父子也是,保重身體最重要啊”
接著薛世仁在紙上寫下幾副藥材的名字,囑咐劉堅早晚開水沖服,尤其是晚上臨睡前服用效果最佳。
劉堅拿過方子一看:“百合二錢、酸棗二錢、茨實二錢、黃精一錢”確實都是鎮(zhèn)神、安眠的藥,而且細(xì)心(或者說愛錢)的劉堅還發(fā)現(xiàn)這方子里藥材都是比較便宜的品種,而稍微貴些的黃精則刻意開得量小許多,足見薛世仁是真的為民惠民,而不是亂開高價藥的黑醫(yī)。于是劉堅忍不住夸贊對方,一通“宅心仁厚”、“濟(jì)世救民”的褒獎捧得薛世仁臉上泛紅,不好意思起來。
另一邊劉心看過藥方,也發(fā)現(xiàn)了藥材便宜這點,不過他轉(zhuǎn)而問起對方黑蟲的事,這事可還沒解決呢,怎么能就先夸起來了?劉堅聽完也連拍大腿,忙問怪蟲該如何處理。
這回輪到薛世仁頭疼了,見兩人投來殷切的目光,薛世仁重新理了理思緒,緩緩說道:“天下之大,奇蟲怪病無數(shù),我也不是全都了解。不過,只要是蟲子,就總有其生物的本性可循,比如說趨光或者畏光、進(jìn)食種類、繁殖特點等。兩位都是才思敏捷之人,沿著這些思路入手,或許會有所發(fā)現(xiàn)?!?p> 劉堅只在江湖傳聞中聽過一些利用蟲子的偏門功夫,也叫蠱術(shù),想讓他研究蟲子特性,那可難為他了,于是虛心向?qū)Ψ秸埥獭?p> 見兩人一副洗耳恭聽的認(rèn)真態(tài)度,薛世仁也不藏私,大方講到:“接下來都是我的猜測,是否為真,還要你們自己去甄別?!?p> “那蟲子既然特意從一個心臟跳到另一個心臟,說明它喜歡這一環(huán)境,那么一定有心臟所含的某種特質(zhì)吸引此蟲,比如血液、心頭肉、或者別的什么。而那蟲子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任何動靜,要么是早已死去,要么是尚在休眠;如果是前者,馬兄大可放心,如果是后者,馬兄就要想想什么東西或者事情能刺激到此蟲,比如說內(nèi)力探查,又或者別的什么原因。”說著眼神一凝,若有深意地看向兩人。
劉堅只說了與黑蟲相關(guān)的部分事實,像那兇人最后發(fā)狂、而且刀槍不入的事情過于駭人聽聞,劉堅特意沒說。倒不是故意隱瞞,而是萬一流傳到江湖上,如此強(qiáng)橫的功夫,一定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說不定還會連累這位濟(jì)世救人的神醫(yī)。
不過薛世仁的一席話給兩人打開了思路,沿著怪蟲受到刺激這一線索,兩人瞬間想到了什么;父子倆相視一笑,看來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劉堅客套兩句,正準(zhǔn)備告辭,沒想到劉心拉住父親衣袖,突然向薛世仁問起了青霉菌的事。
劉堅也是對醫(yī)術(shù)有所鉆研,聽到這么個新詞,于是想離開的心暫時壓下,專心聽講起來。
接下來,薛世仁講解了培養(yǎng)青霉的緣由和青霉素的效用,讓劉心兩人受益匪淺。
劉堅又順勢問起了昨日薛世仁治療燕六嘔血的一些手段,尤其是當(dāng)時污血堵住燕六喉嚨,讓劉堅都束手無策,沒想到讓薛世仁用根白色小棒就治好了。
薛世仁則給劉堅解釋道,那小棒是用紗布裹著泥炭蘚制成,紗布本就有吸水能力,而泥炭蘚自身的吸水能力更是驚人,兩者配合下才將燕六的污血除清,保證燕家少爺呼吸順暢。
說到這里,薛世仁也稱贊起劉堅的人工呼吸做得標(biāo)準(zhǔn),還有一手內(nèi)力護(hù)心的功夫讓人驚嘆。
兩人一番商業(yè)互吹后,劉堅順口提到燕六已經(jīng)蘇醒,燕家之人必會送上大禮之類的云云,眼中則滿是興奮之色,也不知薛世仁救活了小少爺會拿到多少銀子。他之前拆開燕夫人給他的紅封時可是下了一跳,薄薄的信封里足足有五百兩!那可是他坑蒙拐騙,哦不對,辛苦工作、省吃儉用五年才能攢下的錢哪……“看來救人這種事,今后要多做!”劉堅在心底默默做了決定。。
見雙方越談越歡,似乎有生不逢時、相見恨晚的感覺,薛世仁突然主張道:“馬兄,容小弟冒昧,哥哥在這永州城可有什么營生?我觀兩位衣著樸素,不如到我薛家醫(yī)院來幫忙,也不埋沒了哥哥的醫(yī)術(shù)。”說完扭臉看向劉心。
劉堅看了眼自身穿著,一身粗布灰衣,看著就像個窮苦人家,難怪燕天行當(dāng)時把他當(dāng)個上門要錢的卑劣小人。接著劉堅習(xí)慣性地猶豫起來,雖然他肯定是不會留在永州的,但是做生意嘛,你不急,急的就是對面,興許對方能開出更好的條件呢?
劉心想的則與父親不同,他只是好奇對方為何要留下父親,是為了幫父親解決生計問題?還是貪圖劉堅內(nèi)力治病的本事?恐怕事情沒那么簡單。
眼看劉堅猶疑不定,薛世仁想到對方對醫(yī)學(xué)頗感興趣,于是對著劉堅二人,情真意切地說道:“若是馬兄和令郎留下,我的一身本領(lǐng)也就能有人傳授了。令郎不是特別感興趣青霉素萃取的法子嗎?”接著又拍拍胸脯,肅然說道,“只要兩位愿意幫忙,我保證傾囊相授!”
不得不說,薛世仁的一身本領(lǐng),劉堅還是很心動的,劉心也是。不過再心動也比不過仙道長生的誘惑,于是劉堅搖搖頭回道:“不瞞薛賢弟,我父子還有要事得盡快前往宋京,醫(yī)館幫忙一事,看來是不成了”
“哦?”薛世仁嘴巴微張,好奇問道,“何事非得這般著急前往京城?”
“這……我有一至親被人擄至京城,必須盡快救出才行,還請賢弟體諒”劉堅皺起眉頭,一臉擔(dān)憂地回道。
“那被擄之人,可是尊夫人?”薛世仁看著這對父子,一家三口,唯獨缺少了母親,于是很自然的問道。
聽到薛世仁的發(fā)問,劉堅面露痛苦之色,語氣沉重地說道,“此事于我宛如附骨之蛆、入骨之刺,還請賢弟此后不要再提!”
話說成這樣,氣氛沉重起來,劉堅興致不佳的告辭離開,鎮(zhèn)神安眠的藥都沒拿,劉心則緊隨其后。
沒想到,就在劉心兩人走出店門,即將走遠(yuǎn)之際,薛世仁突然走到門口,向頭上牌匾一指,揚聲問道:“對了,小弟弟,你覺得‘薛家醫(yī)院’的名字里,‘醫(yī)院’二字起的如何?”
劉心以為薛世仁在考校他,于是停下腳步,看了看門上匾額,仔細(xì)思索后說道:“院者,垣也,四周高墻圍之而成院,但以眼前房屋觀之,不似垣意。院又有官署之意,如樞密院、都察院,莫非薛伯伯是想當(dāng)官……比如當(dāng)個醫(yī)院院長?”
薛世仁聽完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只是有點失望、又有點尷尬,呈現(xiàn)在臉上就是一個十分復(fù)雜的笑容,然后扭頭回店里去忙了。
劉堅聽完劉心的答案后滿臉古怪,‘院長’什么的,自己兒子明顯瞎猜的東西,怎么跟之前郭壯說的一樣?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不過劉堅倒沒有深究,劉心早慧那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了,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自己的兒子早點懂事,他比誰都驕傲。
然而剛離開兩步,早慧的劉心突然說了句讓父親哭笑不得的話:
“爹,咱們是不是看完病沒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