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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抽絲剝繭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048 2025-02-02 08:00:00

  秦禮安笑笑,“方才聽見一耳朵,宮人們說今日的節(jié)目都被九皇子改了,不知下午又是什么安排?”

  謝從安低頭拂了下裙子上看不見的灰,“說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p>  這一早上又玩又鬧的,她才剛把最后的安排交出去,就跑來這里看病號了。忽然想起王炔的幾句話,便補(bǔ)了一句:“下午大抵就是往年的正常安排……什么文武比試?!?p>  “竹枝詞?”秦禮安的眼睛亮了一瞬,看見自己的手指,又嘆了口氣。“我總之是不能玩了?!?p>  “你傷了手,如何不讓家人接你回去?”謝從安終于問出了心底的話。

  “他們,”秦禮安明顯想笑,卻又紅了眼睛,“爹爹讓我今日務(wù)必做出個(gè)樣子,在長安城的貴女圈里得個(gè)好名聲,也讓……也讓……”,她重復(fù)了幾回也沒能說下去,臉紅的已經(jīng)不行了。

  謝從安已然懂了。這姑娘也是個(gè)為了男人仕途要被拿來墊腳的。

  “你母親的遺物。我找到便會讓人送去給你。”

  秦禮安忽然握住她的手問:“我,我們,能做好姐妹嗎?”

  謝從安驚訝了一瞬便反應(yīng)過來,這女孩子或許是需要個(gè)由頭回去交差,于是笑了笑,“能。我就住在衍圣公府里。不過我的院子小,又剛回家。人微言輕……”看見秦禮安興奮的神色隨著自己的話語漸漸落寞,便不忍的停住,又把話改了,“不過還是可以下帖子請你來玩?!?p>  秦禮安才高興起來。謝從安又道:“聽你說話也是個(gè)腦袋清醒的。既然瞧見了十公主一行人便該知道,同我一起倒不如把我賣了。與她們做姐妹,豈不更好?”

  秦禮安忽然臉紅了,低下頭,半晌后才小聲道:“其實(shí)我也想過?!闭f完瞥了眼謝從安,顯然是想要看她的反應(yīng)。

  沒有見到任何的懷疑和鄙夷,秦禮安有些意外。她咬了下唇道:“我細(xì)想了想你與她們的行事?!闭f著又舉起了兩只被包扎起來的手,“較于她們的惡毒。你從一開始讓琴時(shí)便是什么都同我說清楚的。不愛爭搶,又不出風(fēng)頭,還提醒萍水相逢的我最好避開鋒芒。似你這般的行事,清風(fēng)霽月,與她們是不一樣的?!?p>  謝從安隨意一笑,提醒道:“許是我藏著的壞你沒看見呢?”又道:“你沒看見我出入都是同男子一道?外頭的名聲恐怕可不怎么好?!?p>  “她們的名聲倒是不錯(cuò),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我若跟她們做朋友,往后必然還有兇險(xiǎn)之事。以我的這種身份,恐怕都是被先送去爐中化灰的。”秦禮安不待她多說,已經(jīng)一副不屑的樣子,舉著雙手,一股腦的吐槽起來。她似是對自己的見解肯定極了,一副早已看透了往后如何的模樣。

  竟然又是個(gè)聰明丫頭被自己給碰上了……

  謝從安心內(nèi)默默感慨,忽然有些想念櫻桃和夏蘭姐。

  “行。反正我在長安也沒什么朋友。你算一個(gè)?!彼謱⒘硪恢欢鷫嬕舶瘟?,塞進(jìn)秦禮安手里,“這就當(dāng)作是歉禮和見面禮?!?p>  “太貴重了?!鼻囟Y安掙扎幾下還是沒能躲掉,想了想道:“那我母親的遺物,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歡,就留著吧。就當(dāng)作我們朋友之間互換的信物。”

  “你竟然連這個(gè)都看出來了?”

  謝從安輕笑一聲,從袖袋中摸出那個(gè)墜子晃了晃,“別怪我騙你。我只是有點(diǎn)事情需要借用一下,用完了一定會還給你的。”

  秦禮安不疑有他,用力肯定著道:“我知道的。沒事。是我自愿給你?!闭f完示意謝從安去摸自己的袖袋,讓她把另一只耳墜也取出一并帶上,又抓著手里的那對八寶搖了搖,笑著道:“那就權(quán)當(dāng)交換了,讓我占一占你的便宜吧?!?p>  “好?!敝x從安一邊帶耳墜,一邊也笑了起來。

  她親自照顧著秦禮安用飯,一口一口的喂。秦禮安眨巴著眼睛問她:“你幾歲了。我們兩個(gè)誰的年紀(jì)更大些?”

  “我等到入了秋,大抵是……17?!敝x從安的腦袋里也是亂的,隨口報(bào)了個(gè)年紀(jì)。

  “這么巧。我也是秋天生日!”秦禮安想了想道:“不過,我今年的生辰已經(jīng)過了,不然還可以一起慶祝。”

  謝從安看著這位新交的好友,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會是連你過生日都要算一卦吧?”

  “不是?!鼻囟Y安略顯尷尬,湊近了低聲道:“這次的宮宴名單,只許滿了17的來?!?p>  “不對?!敝x從安搖頭。

  盧英一看就沒滿這年紀(jì)。今天人群里也有好幾個(gè)年歲尚小的,不可能是這個(gè)標(biāo)準(zhǔn)。

  對面的秦禮安已經(jīng)在解釋了:“你們這些貴女當(dāng)然不需要。可我們……”頓了頓,小聲嘀咕著:“我們還是要被選上一選的。”

  這下謝從安明白了,“你那個(gè)姐妹既然打聽了宮宴的消息,可曾告訴過你,往年有沒有這樣選過人?”

  “沒有的?!鼻囟Y安當(dāng)即搖頭,“所以她反復(fù)叮囑我,說宮里的上人大抵有什么算計(jì),所以言行舉止要處處小心,萬不能讓人利用了,也不能被人看低了去。”

  聽來這個(gè)秦祝安小姐也是個(gè)懂事有腦子的……

  忽然想起方才那一串子承前的名號,謝從安又打消了這個(gè)念頭。

  有腦子,但也不多。

  她問秦禮安:“你也不是個(gè)榆木腦袋,為何會直接選那聆風(fēng)?”

  面對這樣的錐心之問,秦禮安又是淡淡的嘆氣,“我與祝安商議過,她說機(jī)會難得,但是安全要緊??墒堑謬诟牢乙欢ㄒ鲱^。我也是在中間糾結(jié)了許久,不知該如何決定。本想要問一問哥哥,可他忙著交際,沒空理會我。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又都是新買的,和她們……也沒得話說。”

  秦禮安的眉頭擰的都快要成麻花了,跟著又是無力的一聲長嘆。

  惡仆欺主的事情在哪個(gè)世界都常見。且她今日竟然一個(gè)人來,連個(gè)丫鬟都沒有,其中必然也有些緣故。

  謝從安看著她,莫名涌上擔(dān)憂?!澳銈兏峡偛粫菦]有女主人?”

  這話她當(dāng)然不信,但還是試探著問了出來。

  秦禮安搖頭,“我娘早就過世了。小娘和幾個(gè)姨娘都被留在了老家。爹爹的意思……,爹爹……”她說著就又泄了氣。

  “讓我猜猜,”謝從安語氣諷刺,“新丫鬟,新婆子,新府邸,自然是缺了新娘子?!?p>  秦禮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刻薄,謝從安低頭道歉:“對不起?!?p>  秦禮安反而用掌心拍了拍她:“我知道,你是在為我不平?!庇殖c(diǎn)了下頭,眨了眨眼,“我能聽出來?!?p>  對著那雙小鹿眼睛,謝從安忽然想起從前看過的書。

  生長環(huán)境不穩(wěn)定的孩子,五感會跟隨生存需求而發(fā)生不同程度的異變。有些會異常敏感,有些會鈍若無存,總之都會成為自己生存本能的依賴,在人格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心思一轉(zhuǎn),那張狐貍臉又隨之浮現(xiàn)。

  良王的娘親未離世前,一樣也沒有能夠得到帝王寵愛。王曦也曾提到良王殿下的生存環(huán)境一直都算不得多好。

  古往今來,都說皇宮里是吃人的地方。不僅是金錢上的腐敗,還有各處的權(quán)勢傾軋,就在那重重宮墻困出的四方之地里,人人都在踏著尸骨往上爬,就連宮人們也不例外的。他一個(gè)相貌出眾的小皇子,經(jīng)歷過的恐怕只會比人能想到的更加惡劣,也更加無法對外言說吧。

  “你在想什么?”秦禮安湊近了看著她。

  謝從安笑了笑,“沒什么。吃飽了就睡會兒。下午得空我叫他們來請你,也出去看看騎馬射箭什么的,總好過一個(gè)人在這里悶著。”

  “太好了!”秦禮安總算開心的笑了。

  謝從安將人安頓好,又盯著宮人給冰扇加滿了冰才離開。

  因在這里逗留的時(shí)候不短,休憩的時(shí)辰已過去了大半。此時(shí)外頭的日頭正盛,水榭的水幕都停了,放肆的陽光將亭子的頂瓦曬得發(fā)白,一點(diǎn)水印都沒留下。宮人們分了幾處,都在樹下忙著捉蟬。

  她在廊下坐著看了一會兒,思考著下午是不是該將場地拉回室內(nèi),一時(shí)間愈發(fā)覺著熱,便拎起袖子扇了幾下??上н@綴滿了珠玉的紅紗毫無用處,于是從坡上喚了個(gè)宮人下來,吩咐她去尋把扇子。

  她在原地一等就是好久,沒了水幕又四下無風(fēng),在這里待著著實(shí)熱得難受,于是起身往湖邊的回廊上走,想著靠近水邊或許能涼快些。

  她一手遮著日頭,腳下緊著往前,卻沒走出幾步就發(fā)覺身后好像有人靠近,回頭一瞥,有個(gè)袋子兜頭罩下。

  遭遇突襲的謝從安姿勢本就別扭著,鞋底和裙子又打了一架,絆得自己跌坐在地。還沒意識到手心生疼,已經(jīng)看見裙擺上全都是蠕動(dòng)爬行的各種蟲子和螞蟻,還混著好些的泥土,這才發(fā)覺自己臉上頭上都有東西在爬。

  她自小就最怕這個(gè),心里的恐懼早已瞬間到頂,一下子手腳發(fā)麻,整個(gè)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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