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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七七之祭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056 2022-06-21 19:59:08

  那樣一個瘦弱嬌小的女兒,怎會邪惡的如同惡鬼一般。

  謝從安冷笑著逼近,謝勛拼盡了力氣想要掙扎逃跑,下一瞬便覺察到腕間一陣熱辣,跟著雙腳就不聽使喚。

  痛楚鉆入心口的一刻,他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瞪圓了眼睛,失控感帶來的慌亂挫敗卷起巨大的痛楚,憤怒與恨意一齊爆發(fā):“你做了什么!”

  謝從安抖落血跡,平靜的吐出一句:“不想你掙的太遠,跟過去太累?!?p>  她的笑像是霜雪凝在了臉上,眼看著明媚姣好,卻詭異的讓人徹骨生寒。

  這一刻,謝勛才想起來求救。

  用道理和史書羞辱謝從安的想法早已被他拋棄。他哆嗦著趴在地上求饒:“求你放了我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p>  猛然迸發(fā)的哭嚎之后,求饒聲中只剩下了恐懼。

  謝從安靜靜望著謝勛身前涌出的鮮血,等著它一點一點的潤濕了衣裳,隨后彎了彎唇角,輕描淡寫道:“的確不該多生你這不如豬狗的東西,來糟蹋世上的好人?!?p>  嬰癸就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守著,親眼看著這位小主子一刀一刀地剖了那個東西。場面的血腥一度讓他懷疑她當初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經歷過某些試煉。

  不知過去了多久,求饒謾罵和嚎啕都在這山野間散去,終于又恢復了往日和煦的草響蟲鳴。

  謝從安紅著眼睛在侯爺?shù)哪贡翱牧藗€頭。

  他主仆二人特意避過了七七式滿,子夜才至。此時的墳前還擺著不少祭祀之物。

  謝從安小心翼翼將濺上的幾處鮮血用清酒洗去,重新理了理簇擁著的幾束花枝,嘴里叨念著:“還有一個人也帶來了。他是送給爺爺?shù)模彩撬徒o爹娘的。我先在您這兒一起收拾了,等一等再去拜見他們。”

  嬰癸受意,將一旁的袋子扯開,露出了里面的人。臊騷的臭氣說明他早已被方才的情形嚇到。

  謝元風飛快的看了一眼便使勁兒的閉著眼裝死。

  謝從安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過多停留,依舊慢悠悠的道:“爺爺,從安忘記了幼年之事,卻也好奇為何爹娘會早早離我而去。若不是這一番變故,我大概也無緣知道,自己的親人,竟然在這個家族里遭受了如此多的委屈?!?p>  她拎起酒壺,斟滿了面前的酒杯,順手便把剩下的澆在了謝元風身上。

  “同祖同宗,一脈相承的后人,原來就是個這樣的東西。出賣至親,害得你經歷白發(fā)送子的悲痛?!蓖葱囊缬谘员恚嗟氖遣蝗毯屠Щ?,“身為大乾戰(zhàn)神的后代,是如何的英雄人物,卻要因為他們的一己私欲而對此事隱忍十余年。如此還要對這個殺人兇手和他的親人厚待如常。這樣的族長,從安不明白,這樣的大義,從安也做不來?!?p>  望著謝從安的背影,嬰癸的眸中掠過一絲訝異。

  燈燭忽然從低聲說著話的謝從安手中掉落。

  被倒了酒的謝元風瞬間燒了起來。

  因他周身穴道都已被封死,除了五官的極度扭曲之外,絲毫動彈不得。

  山風似乎也懂她的心情,忽然狂掠而過,火焰轟的一聲竄了起來,映照出不遠處一地血腥中早已不再掙扎的尸體。

  謝從安仍是默默地跪拜,一臉的莊重嚴肅?;鸸庵?,嬰癸守護著這詭異卻莫名的祥和。

  此世醒來不久后,謝從安就發(fā)現(xiàn)爺爺和自己都不過生日。她曾經因為好奇而私下查問,可惜身邊無人敢提起其中原因,更可能的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這里頭的故事。

  然而誰也沒想到,意外的一趟康州之行卻讓她無意當中找到了答案。

  這件事的巧合讓她輾轉反側,唯恐又是什么人設下的計謀,只為謝家大亂??墒欠磸屯蒲萜渲嘘P鍵,終也只能感慨一切皆是天意。

  若不是尹翼身故,他那般不喜自己的人,萬不會任由她這個小家主隨意調問信閣所存放的卷宗。更何況,爺爺大概也想不到尹翼會那樣的信任裳荷,將家主的私冊都放在了她那里保管。

  收歸裳荷之后,她授予她影閣閣主之位,又設計除去了賈殊這個暗中的敵人。

  待信閣穩(wěn)定,為表服從,她將過往家主的私冊全都獻了出來。

  事后想起此事,謝從安幾次后怕。

  在這些賈殊窮盡力氣想要的東西里,必然還藏著更多的未知秘密。

  除去此人,可能是提前除掉了一個隱藏的極好,會給自己帶來無限禍害的狠角色。

  至于歷任家主的私冊。她原想一把火燒了,后來又覺得不妥,便讓嬰癸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

  臨行前,她無意翻看了自己的那本,發(fā)現(xiàn)父母的亡故與自己的出生同日,記錄上也只有簡短一句。

  欲蓋彌彰的太過明顯,她便又去翻了爺爺?shù)摹?p>  一個名字很快跳了出來。

  此人就是五房的太公謝孚。

  他處世機警,善長詭辯,只因不得被選為族長,與自家可說是積怨頗深,卻因著血親之系,一直也算處的和氣。

  冊中記,她出生那年秋天,爺爺答應了謝孚的盛情邀請,一家三口去往他們的溫泉山莊游玩。當夜遭逢山匪入宅,爹爹被團團圍攻,困死在住宿的小院子里。母親因受到了驚嚇,負傷早產后撒手人寰。爺爺一身是血殺了進去,找到了護著她的嬤嬤,又帶著她殺出重圍。

  那一夜痛失至親的慘烈,印象中爺爺從未對人提及。

  這般驚天動地的秘密,竟然就被他一直封死在信閣記錄歷任家主私事的書冊之中。

  喧囂又靜謐的山林間,謝元風仿佛一支人燭安靜的燃燒著,照亮著侯爺墓前一跪一站的兩人。

  他若還活著,大抵便是在祈禱死亡可以快些降臨,好讓痛苦快些結束。

  謝從安冷冷道:“謝元風,你五房作惡太多,我先送你走。至于其他人,他們早晚也會過去跟你見面的。”說完起身再拜,要走時忽然又轉回身,對上了嬰癸。

  目光轉至腳下,她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我亦想過,爺爺對此事緘默不提,又放任信閣按下不查,應該是為了能一族和睦,謝氏后世能福澤綿長。但是,我覺得爺爺不可能不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古怪。不過,依照他的性子,大概會更加痛恨自己的驕傲自大,才特意留下了謝孚這個小丑來提醒自己吧。”說著謝從安“嘖”了一聲,抬起頭來。

  火光交映下,她似笑帶淚,神情激動,辨不出悲喜,“連處理這種事都驕傲如此,不愧是我謝從安的爺爺?!?p>  嬰癸無聲的驚訝被她捕捉。謝從安瞬間笑出聲來,“你這什么意思,驚訝無腦如我,竟然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嬰癸抱拳頷首,片刻后開口道:“我的確是在那件事后被選到主子身邊來的。關于此事,謝氏一族中,已無第四人知曉?!?p>  謝從安聽了,眼中忽然涌出淚水。

  她用力忍著,瞬間已經又是副小女兒受了委屈的模樣,兩頰掛著淚痕,言語間凈是心疼和不舍,“我不明白。爺爺為何要這樣委屈自己?!?p>  她哽咽著回頭,看了眼已經燒作炭狀的謝元風,心疼和愧疚還是未能減輕幾分。

  這位老人是真的將所有愛護都給了她啊。

  “既然這樣恨,為何又要將族長之位交給五房呢?”嬰癸忽然道。

  謝從安默了一陣,吸了吸鼻子,望向重重烏云后的朦朧月光。

  “你知不知道,太陽,其實是個特別燙特別大的火球。它距離我們太過遙遠,才看起來比較小而已?!?p>  謝從安邊說邊走,嬰癸知道她是要去尋父母的墳塋,便跟了過去,示意后人清理干凈。

  “……所以越接近太陽就會越熱。就像火一樣,我們保持距離,便可以控制溫度,但是如果你忘了,一不小心便是焚身之苦,會化作黑灰,下場甚至連方才的謝元風都不如。”

  “主子的意思是要送五房去見太陽?”嬰癸問。

  謝從安知道自己賣弄的過了,氣呼呼的對嬰癸直皺鼻子,“若要取之,必先予之。亦或說,先推他上去,才好再推得高些,這樣就算沒有被燒死,將來掉下來也會足夠痛?!?p>  小主子手腳并用的比劃著,似要用盡方法來確保他能聽明白,說完之后又笑得一臉的爛漫天真,直至在風中淡去,僅余唇邊微微上翹的一角。

  他早就發(fā)覺少主亦善于讀取人心。如今的她將無辜與邪惡玩弄于鼓掌中,選擇將前路安置清楚,讓壞人自行赴死。如此壞的有界限原則,惡也做的干凈清白,果然與那個人像極了。

  不愧都是侯爺教出來的徒弟,連處理麻煩都是同一個路子。

  嬰癸難得一見的挑了挑眉。

  謝從安從山腳仰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起伏山脈,憋悶了許久的心情,終于松泛了一點。

  她自詡不是好人,卻也從未動過做壞人的心??墒?,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所以謝孚,你且等著。

  我謝從安既然從異世而來,就要為同名同姓的自己討回這一家三口遲了十幾年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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