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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明鏡堂下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508 2022-06-03 10:00:00

  “下官不敢?!?p>  寧王這一通亂來使得封槊不敢言聲。

  雖說他那剛正不阿的聲名在外,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也不會真是個不懂官場來往的木頭。就算是已經(jīng)被氣得發(fā)抖,卻也不敢輕易再駁斥什么。

  “看來,連這位左都御史也怕了寧王的那張嘴啊?!鄙砼院鋈粋鱽淼耐虏蹘еΓ故俏⒎皝砺爩彽镍P清,姿勢不改的抱臂站著。

  “鳳統(tǒng)領怎會過來?”韓玉訝然發(fā)問。

  鳳清朝他一眨眼,隔著他將一張紙遞去給了鄭和宜。

  鄭和宜低頭一掃,面色微變,“這是……何處而來?”

  “剛才進來時被托付的?!兵P清說著,朝大門那處使了個眼色。

  鄭和宜轉身就走。

  韓玉原想跟上,卻被鳳清拉住,沖堂上使了個眼色。明白他意思后,便繼續(xù)在原地看這幾位大人如何過招。

  眼瞧著寧王混不講理,連都察院的人都生懟了回去,這里頭的名堂,晁頌嵐這位看慣人情世故的大理寺卿怎會不懂。他只管順著意思道:“誠如寧王所說,四殿下也是一時糊涂才被人利用。此言既出,想來是宮中早已派烏衣衛(wèi)調(diào)查去了。清者自清,皇天有眼,總有些蛛絲馬跡可以輔證無辜。封大人稍安勿躁,咱們不如靜候佳音,眼下先著手梳理旁證,或能巧證晉王清白,亦為大善?!?p>  寧王與今上幼時便同進同出,今上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對這位輔助大將賜姓封王。此案既然派他來主持,自然是要以他為上。

  封槊一時無可言,嘆氣不語。寧王瞥去一眼,老神在在的端起了手旁的茶。

  晁頌嵐見著尷尬,才要再說兩句,只聽傅守誠道:“下官有言,不知可否一述?!?p>  寧王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茶又放了回去,“本就是論述之事,傅大人但講無妨。”

  “既說晉王謀逆一事從開始就是錯了,倒不如再往回查上一查。一說是菁妃娘娘謀害貴妃,一說是流言蜚語惹得晉王行錯。我等不如就直接尋證,看這檔舊事是否屬實,自然也就能證明晉王清白?!?p>  堂外觀審的鳳清笑道:“這個傅侍郎果然機靈,稀泥和的有些功夫,怪不得康尚書提起此人總是贊許有加,連圣主都有意偏著他些。”

  韓玉聽了,不由也對這傅守誠多看了幾眼,想起方才他與鄭和宜的頷首示意,心中一時又冒出許多念頭。

  晁頌嵐又道:“此乃十年前的舊事,當日在場之人身份皆有不便,我等一無證言證詞,二無可證人物,要如何判定此事是否屬實?”

  寧王道:“本王早已從宮中調(diào)取了當年舊卷,可供諸位大人查閱?!闭f著喚人呈上,又耐心解釋了幾句:“這本是后宮的東西,因皇上體恤案情特殊才特意調(diào)出與爾等助力,還請諸位用心查驗,莫負了圣恩圣意才好。”

  三位傳閱過后,又遞與座旁的記錄官員抄錄作案。

  傅守誠道:“這卷中寥寥數(shù)語,只能說明當夜韓先生莫名出現(xiàn)在貴妃娘娘的沐浴之所,若要就此判定二人通·奸,實在勉強?!?p>  “此事亦有人證?!睂幫鯌?。

  “殿下所說的可是一旁批注的那幾句?”

  “正是?!?p>  “那幾句話只是總結了推論,可此等密事……下官不知是何人所言,竟能取以為證?”

  “自然是能取信于帝王之人?!?p>  寧王的胡攪蠻纏又讓場面冷了下來。

  晁頌嵐探視左右,小心問道:“不知這證言為何,殿下可否告知一二?”

  寧王抬了抬置于膝上的手,不大自在,“幾句曖昧之語,大人們聽到此處就算了?!?p>  堂中又是一陣沉默。

  言語曖昧,怪不得不曾記錄下來。傳說皇帝對秋貴妃是難得的圣寵,足見是真。

  封槊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此事原就蹊蹺,若殿下不肯告知證人證言,下官便只能無視其用。且根據(jù)當日記錄來看,要說韓先生是無意闖入也并非不能。如此一來,菁妃娘娘的誣陷之罪也并非就真的是空穴來風?!?p>  寧王臉色驟變,眼見又要吵起來,傅守誠忙插空丟了句:“下官以為,其中私·情是否屬實,與菁妃娘娘是否對二人陷害不能一概而論。”

  封槊冷哼,“刑部不是已將韓先生后人所呈上的信物交給了大理寺。那東西含義十足,可證私情之人身份。縱觀前后,除去長秋殿此案當夜,并無能證秋貴妃與其有私之物之人。這若還不是陷害,又是什么?傅大人莫不是貴人多忘事,將這證物都拋去了腦后?”說著睨了眼一直不作聲的晁頌嵐,只等著看這老狐貍要如何回應。

  后者見躲不過去才遲疑著開口:“御史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下官覺得,若要說起流言誆騙,那么這份呈上的物證亦可能是栽贓嫁禍之作……”

  堂外的韓玉早已激動的站不住腳,激動的喊道:“并非如此?!?p>  鳳清見狀為著避嫌,悄然退去了角落影中。

  封槊當堂一掌拍下,“大膽刁民。本案涉及天家私密,允你在此旁聽已屬恩典,何故竟敢高聲喧嘩?!?p>  衙役們清楚省事,已利索的將人堵了嘴巴壓至堂中。

  封槊又道:“與我打他二十大板,讓他知道這大乾素有法制,明鏡堂下不可言行輕妄?!?p>  衙役們當即應下,將側室中行刑的木凳抬了出來。

  被架上刑凳的韓玉滿心感嘆。

  他早知此役之難,卻未料到走到了今日還會被全盤推翻,恨的不能卻毫無辦法。

  刑杖高抬,將落未落之時,卻聽一人在外攔阻道:“大人手下留情?!?p>  認出鄭和宜聲音,韓玉心中一喜,礙于被刑具阻礙,不得回頭。只聽他又道:“此乃長秋殿女史長露,可為舊事人證?!?p>  韓玉驚得要回頭去看,扭了幾扭從凳上跌落,摔得他頭昏眼花?;艔堉?,逆光可見鄭和宜身側站著一珠圓玉潤的女子,通身的珠寶玉石,綢緞綾羅,一時暗覺哪里不對,爬坐起來再看幾眼,心中仍是疑惑,又好奇座上的四位會如何定奪。

  座上的四位都對著長露默默打量,面色各異,未發(fā)一言。

  最后還是晁頌嵐打破僵局,問了句閑話:“鳳統(tǒng)領怎會得空到此處來,可是今日不當值了?”

  鳳清暗罵一聲,從角落里走了出來,笑答:“恰逢休沐,閑著無事就過來瞧瞧。”

  “良王殿下可好?”

  “好著,好著?!兵P清皮肉不笑的敷衍過去,又望了眼堂上,“大人們不如快些審問,別在我這里耽誤了,倒不好說?!?p>  晁頌嵐從善如流,回歸正題道:“宮中女史如何會出現(xiàn)在此,你這書生又是哪個?”

  寧王幾不可見的一笑,傅守誠已望著堂下替他回答:“玉川鄭氏,瑾瑜公子,鄭如之?!?p>  鄭和宜上前應禮,不急不躁,長身玉立,天質(zhì)自然,讓人一見就生出許多好感。

  “此乃忠義侯府費心尋回的人證,還請各位大人問明當日前情,好對此做出秉公之斷?!?p>  一旁的長露早已知道會有此一行,臨別時還有沁蕊的恫嚇,只求能繼續(xù)依靠侯府活命,便十分的乖覺順從。

  她跪下闡明身份后道:“那夜原應當值的婢女求了奴臨時頂替,奴為娘娘安排了沐浴之后,發(fā)覺漏下了潤發(fā)的香露,便又折回去取,以至對于當夜其中發(fā)生之事亦是半知半曉?!?p>  “你這婢子,先不說身份尚且存疑,長秋殿主因身負罪,她宮中婢女皆被就地誅殺,并未有人能回到長安。你又是如何能逃過一劫,還有了今日的這般光景?”她的證詞寧王顯然不信。

  長露倒還淡定,“奴因那些年身體孱弱,又恰好夠了年紀,早已獲了貴妃恩典,本可出宮尋親自行婚嫁,卻因舍不得主子才留了下來,又跟去了行宮。因知道這是違背了宮中規(guī)制,所以都是私下里頭作的安排,并無外人知曉。奴當夜取了東西回來,發(fā)覺生了不妥,便躲在帳外偷聽了幾句,知道是禍起蕭墻,便連夜準備,等著翌日天光就逃了出來,又一路躲著回到了長安?!?p>  “前說是當值的人央了你來頂替的,又說是私心不舍,暗中留下,前言不搭后語。巫峽行宮雖未有皇城這般的層層嚴防,也不是你一個小小婢女能說逃就逃的,此言論著實的無稽可笑?!睂幫踵托?。

  “奴不敢扯謊,所言之事句句屬實。”長露言之鑿鑿,舉手起誓。

  寧王嚴肅起來,“你可有實證?”

  “并無實證?!?p>  寧王面色不善的瞥了眼一旁站著的鄭和宜,壓住火斥了句,“哪里來的奴婢,宮人雖說資質(zhì)粗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頂替的?!?p>  鳳清忽然道:“若是需要,本將倒可以給各位做個見證。本將擢升后曾奉旨核查往期綜卷,聽底下的人提過十年前巫峽行宮有一場蹊蹺。只是年時已遠,只當作是個笑話聽了幾句,遂有些印象。那時的確有一宮女外出后未再回程,等了幾日也不見宮內(nèi)有人來問,便被當值的以記錯為借口,私下抹了。沒想到今日會扯出這樣的故事,與這細情倒是巧合對上了?!?p>  寧王聽著,笑得意味深長。晁頌嵐卻明顯是驚訝許多。他邊去看座上的三人邊問道:“鳳統(tǒng)領是說,這女子的身份你可做保?”

  封槊卻只撇了撇嘴,默不作聲。

  烏衣衛(wèi)統(tǒng)領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又要給忠義侯府找回藏起的人作證,誰知道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晁頌嵐明顯也是想不出來,便還是等著另外兩個開口。

  一貫耿直的傅守誠依舊是直接回問:“既然牽扯了證人身份真假,不如就先發(fā)簽查證,咱們繼續(xù)往后推論,互不耽誤,如何?”

  封槊對這個孫老看中的年輕人十分滿意,點頭道:“適理?!庇置佳鄄粚Φ钠沉藢幫跻谎?,“殿下既然能撇開流言反證他事,便得一概而論,方能平撫民心。”

  寧王當作沒聽懂他話里的不滿,只管達成自己的任務,“怎樣都好,大人們接著往下論斷就是。”

  撇開此案,封槊本就對這位“外來的”王爺有些不滿,怎奈他極受圣上寵信又是不爭事實,只能專注于手上案情和這新來的人證,“先將這婦人收監(jiān),等證明了她身份再說。”

  傅守誠連忙阻攔:“大人不如先聽她將當日之事說個清楚,待證明她的真實身份后再決定是否取用,避免再有禍事,橫生枝節(jié)?!?p>  一時間,三人心里都轉了個圈。

  雖然說的直接了些,但的確是這個道理。

  “亦可?!狈忾米鲋鼽c頭。

  晁頌嵐順勢朝堂下道:“你這婢子,可將當夜在帳后聽了些什么好生說來,若膽敢添油加醋妄作擅改,便要仔細你的項上人頭?!?p>  長露應聲磕頭,便開口將那一夜在長秋殿中所聽所見,從頭至尾細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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