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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少女醉酒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240 2022-05-05 10:00:55

  西廂房里。

  茗煙每隔一會兒就要跑出院子瞧一瞧,幾個時辰后,連廊下掛的燈籠都疲了,隔壁屋里依舊只亮著盞孤零零的燈。

  幽蘭苑嚴格遵循著主子的吩咐--外室的窗子總要留著半扇換氣,所以地龍雖熱,屋里卻因他來來回回的折騰而聚不起氣來。又靜又冷,有些凍人。

  謝墨端著換下的水從旁經(jīng)過,口中抱怨著:“今日燒的地龍不好,原就不多暖。你還總是跑來跑去的,掀進多少涼氣來。公子到現(xiàn)在手還是冷的,可說怎么不寫字呢?!?p>  茗煙回頭看了看。

  屋內燈下,公子正在看書,臉上也瞧不出什么。

  他搓了搓手鉆進內室,勸了聲:“夜了,公子早些睡吧?!?p>  鄭和宜淡淡一嗯,又翻過一頁。

  茗煙蹲在他腳邊,愁眉苦臉。

  怎么才能讓小姐和公子好起來?

  聽說時雨亭飲酒那日,公子惹得小姐發(fā)了好大的脾氣,還當著太子的面砸了酒壺。晴兒姐姐說,小姐都氣跑了公子也沒追上一追,真是不怪她要生氣的。

  話說回來,聽說曦世子是追出去了,卻不知怎得,這兩位也不說話了。

  要他說就是那些酒惹的。

  連一向溫吞的顔小公子都喝出了怪癖,拉著公子非要唱什么桃花歌。最后還是公子親自將人送了回去,交到了衍圣公手上。

  “近日天氣也不大好,不若明天去顔小公子家轉轉呢?”他仰頭道。

  公子卻仍是捧著書,未做回應。

  茗煙又等了半晌,只好轉去巴巴的瞧著門口。

  雖說隔了幾層厚重的門簾,外頭什么樣也看不見,他卻總盼著能聽到些動靜,恨不得下一刻就能聽見晴兒姐姐的聲音。

  哪怕是罵他幾句也好啊。

  他沒忍住吶吶嘆了口氣,脫口道:“好想小姐啊?!?p>  “去打水來。”公子忽然發(fā)話。

  茗煙忙的回頭脧了一眼,見公子還是捧著書,并未生氣,這才去喚小童。

  一掀簾,正瞧見個纖細身影,跌跌撞撞走進院子。夜色雖沉,勉強認得出是小姐今早出門時穿的霞色衣裳。

  茗煙心頭一喜。

  對方已朝著這里,喊了聲他名字。

  茗煙的眼睛一亮,回頭看了眼站在床邊的公子,腳下一溜煙就跑了出去,撒歡兒的喊著:“小姐回來啦?!?p>  因被海宴閣的酒勾出了饞蟲,謝從安一時貪杯,未料到后勁沉重。出門又遇涼風,腳下控制不住的踉蹌。

  她仿佛記得自己見著了茗煙,聽見他說話便輕輕笑了笑,隨后記起什么,揉了揉眼去看身側,小聲嚷著:“壞了,笨蛋晴兒跑到哪里去了?”

  忽然一個冰涼的手將她握住,“醉的尋不到北,你還要找誰?”

  謝從安靠在來人身上,回頭瞪大了眼睛使勁兒的瞧。

  那溫潤好看的眉眼中似乎有些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沒有。

  多日未能好好的說話了,她有些想他……

  一見了他,這顆心都軟軟漲漲的。

  伸手將人抱了滿懷,謝從安嘟嚷著將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揉進了那三個字里,反復念著。

  茗煙在一旁瞧得臉都紅了,鄭和宜卻始終斂著眸子,毫無動容。

  恰好謝又晴追了進來,他抬手將人推了過去,“未及笄的女兒家,夜半歸家一身酒氣,你是要如何?”

  謝從安原就困乏,已有了睡意,忽然間責問入耳,心中未免不快,抬起下巴,歪了眼鄭和宜,懶洋洋道:“我未嫁你一日,你便管不得我?!闭f完就扛不住了,趴在謝又晴肩頭又閉上了眼。

  何時見過主子與公子這般說話。

  兩個小的互看一眼,都在臉上寫著驚訝。

  謝又晴似貓兒被叼了舌頭,怯生生的扶了主子往屋里走,可惜還是沒能躲過。

  “服侍她睡下就過來,我有話問你?!鄙砗髠鱽淼恼青嵑鸵说穆曇?。

  謝又晴無奈的撇了撇嘴。

  安置完畢,繞進西廂,見鄭和宜正在桌旁翻書,伶俐如她,早已覺察出這里的氣氛不對,只能狠狠瞪著來回不停收拾屋子的茗煙。

  鄭公子極少生氣,今日這般還是頭一遭。

  茗煙被謝又晴瞪的發(fā)慌,手沒拿穩(wěn)。硯臺啪嗒落在桌上,引的鄭和宜抬頭看來。

  謝又晴當即收回目光,只聽前頭發(fā)問:“你家主子醉酒為何不攔著?”

  她心里總歸不忿,回嗆道:“主子要做什么,我一個丫鬟哪里插的上嘴?!?p>  “她待你如親姊妹一般。這般說話可曾想過會傷了她心?”鄭和宜這語氣,聽起來似并未著惱。

  可謝又晴本就是個直愣性子,也是因為飲了些酒,張口就道:“晴兒怎會傷主子的心!只有公子你才會傷她的心!”說罷即知不妥,忙的又捂著嘴后退一步。

  等了一陣兒,未見責罵,便又偷偷抬眼去瞧。

  面前的鄭和宜神色淡淡,看著她也不像生氣,更像是在想些什么。

  晴兒有些慌神,便想跟茗煙求救,卻見那小子亦是一臉的慌張,只得再瞪一眼作罷。

  說都說了,豁出去了,大不了跟老管家磕頭認錯就是。

  鄭和宜見她終于安靜下來,這才收起書冊道:“城郊貪地逼死貧民之事才過去多久,有多少人等著你家主子從圣眷隆寵的高處摔下。年關又近,長安城中亂的很,你跟著她出去飲酒,又到這個時辰才回來,兩個女兒家家的,可曾思量了安危?我知道你家主子身邊有影衛(wèi)守著,吃不了虧,可是行宮之事還未查清,若當真再生出什么事來,你這做貼身婢女的又如何?”

  一連幾句將謝又晴問的手腳無措,悔恨莫及。

  這些話句句在理。

  主子為著那占地死人之事煩了多少日子,她最清楚不過。

  謝勛公子當真是個“豬隊友”。

  主子不計前嫌,叫他好好讀書求個功名,他卻與隔壁家的小姑娘勾搭到了一處,還夜夜隔了院墻念情詩。

  那姑娘的爹娘一怒下將他住的院門也砸了,逼著叫他搬走。主子只能安排人與他換了住處。

  誰料他竟然還約著與那姑娘私下相見,且被抓了現(xiàn)行。如今被那家人追著他打罵,換了幾處宅子皆不得安寧。主子只能吩咐人將他接進府來安置,這才算了結。

  她也問過主子,為何不把謝勛推出去算了。主子卻說如今時局敏感,護著他,謝氏也能少一事。

  可都已到了這般田地,那謝勛仍不知收斂,日日在院中嘆什么年關將至不得承歡膝下、愧對雙親。

  年關將近,府中來人,謝勛此番入住必有動靜。鄭公子想來也是知道此事了。

  “都怪那個臭酸儒?!?p>  想到心恨處,謝又晴跺了跺腳,輕罵出聲。

  她老實的行禮認錯,指天發(fā)誓,保證用心盡力服侍小姐。

  茗煙這會兒也終于反應過來,跑來打圓場道:“小姐聰慧,做事自然知道拿捏分寸。說不得今次也是故意為之。就像前年元宵借著封城尋人……”

  謝又晴瞪圓了眼,正要罵他口哪壺不開提哪壺,只聽一片碎玉之聲打破尷尬,傳來一聲困乏的詢問:“元宵怎么了?”

  閉著眼的謝從安出現(xiàn)在東西廂房中間。她歪靠在門框上,頰上一抹醉紅纏上眼角,鬢發(fā)散落肩頭,細長白皙的頸子隱沒在松散的領口,在鴉色長發(fā)之間隱約延伸出一條精致線條。

  往日的精靈玉秀消失無影,舉止皆是醉酒初醒的慵懶,眨眼間暈染出少女初初長成的嫵媚惑人。

  她掀起眼皮掃過屋里的三個人,踉蹌兩步朝著鄭和宜過去。

  路過床邊,不慎將高幾上的書掃落,目光掃見封皮上的字,嗓子里咕噥一聲又彎腰去撿,被人一把扶住。

  因被烈酒燒得渾身燥熱難受,胃里似有把火燒向喉中,便稀里糊涂念出個渴字。

  茗煙對上自家公子的眼,心中一突,打了個激靈,忙的轉去倒茶。

  身后傳來了碰撞翻倒的聲響,還有小姐唔噥著喊疼。

  ……

  一陣天旋地轉,胸口涌上的惡心讓謝從安閉了眼緩了好一陣子。

  隔著布料覺察到腰間涼意,她稱心如意的抓住貼在了臉上,待看清了靠著的是誰,雙手自然的又環(huán)上了上去,朝他臉頰蹭了蹭。

  對方身上的涼意讓她終于安靜下來,一聲“宜哥哥”淡淡飄散在空中。

  知道是房中太熱,烤的她不舒服,鄭和宜便喚茗煙去將地龍撤了,又命謝又晴將人扶回去。

  哪知小丫頭眨眨眼道:“我去瞧瞧地龍怎么回事。”轉身拉著茗煙就跑了。

  翌日一早。

  謝從安被胃里的難過逼著醒來。

  宿醉而不能賴床的痛苦讓她在床上滾了又滾。

  待終于收整完畢,出了苑門,正瞧見前頭走著的一對身影,張口要問,又涌上一股惡心,便皺眉捂口道:“他們,這是去哪?”

  謝又晴看了一眼,打個哈欠搖一搖頭。

  沒想到主子喝了酒這樣折騰人,“昨日收整睡下已經(jīng)天光了,也未曾聽說西廂今日有出門的安排。主子若想知道,不如我去問問?”

  “罷了?!?p>  烏娘恰巧從外回來,瞧見她主仆二人的模樣便偷笑起來。

  昨夜院子里的動靜她知道的清楚。

  茗煙與晴兒在她的小廚房里閑話了好一陣兒才回去。

  看樣子,這兩人之間當是緩和了。

  “小姐今日早飯想用什么?我這就去準備?!?p>  “嫫嫫不必麻煩,我有事要出門去?!?p>  謝從安瞧謝又晴困的睜不開眼,囑咐道:“你再去睡一陣,醒了就去找老管家,與嫫嫫一道將前些日子定下送去各府的禮單再看一看。確認無錯就安排好時日,按時辰送去。過了年就要開始為成人禮做準備,節(jié)禮這些便都緊湊著,千萬莫耽擱時日。到時候只怕會忙不開?!?p>  謝又晴捂著嘴里冒不完的哈欠,眼淚汪汪的點了點頭,待目送謝從安走遠了,才反應過來,“小姐這是要去哪?。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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