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蔡二郎你,還是省著點力氣。”林池不知什么時候換了身盔甲,兩手搭在腰間,晃悠著走到了蔡若堯面前,“你殺了喬家三娘,誰饒不了誰還不一定呢,不必請出您家老爺子還嚇唬人?!?p> 人群中,扶著柳氏的喬玉書看蔡若堯的眼神宛如尖刀。
“將人帶去中堂。”于羌過來清場,末了又朝薛玄凌一禮,說:“剛才謝過望安郡主出手,還請望安郡主隨臣一起前往中堂?!?p> 薛玄凌點了點頭,跟著于羌后頭走。
“怎么就是蔡二郎殺的人了?”
“他與喬三娘什么仇什么怨,要動這樣的手?!”
“你們聽說了嘛,這兇手是有兩個,除了蔡若堯之外,還有個幫兇呢!”
“嘶……那豈不是這幫兇還沒抓到?真是嚇人,往日也看不出蔡二郎是這么嗜血暴虐的人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是,你看那薛家郡主,看著弱不禁風的,剛才那奪劍幾下,我連看都沒看清楚!身手相當了得,難怪能一人打趴下國子學那些人?!?p> “可不是!聽說她還打了十六皇子,結(jié)果什么事兒也沒有,姜貴妃在皇宮里氣得不行,最后也還是被陛下給勸住了?!?p> “往后啊,可不能小瞧了這位郡主?!?p> “嗐,誰敢呀,那兩指頭連劍都能毫發(fā)無損地夾住,提溜我們只怕也是不在話下的。”
一眾圍觀的郎君娘子們自然是議論紛紛,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散去。
回到中堂的一群人坐在了院中。
蔡若堯被左右護衛(wèi)押著,雙膝跪地,等待于羌這位大理寺少卿審問。薛玄凌則是坐在右邊的椅子上,洗耳恭聽。
榮安公主這會兒也來了,身后跟了烏泱泱一大群人,給她端茶的,捧瓜果點心的,端暖爐的,全都在。
“先把他的發(fā)冠拆了。”于羌與薛玄凌通過氣,所以知道薛玄凌猜測兇手受的傷在頭上。
護衛(wèi)們一聽,連忙過去拆蔡若堯的發(fā)冠。
一番檢查,護衛(wèi)果然在蔡若堯的頭上找到了幾處指痕。
“事到如今,蔡二郎你還有什么可辯解的?”于羌問道。
蔡若堯臉色鐵青,閉著眼,不打算說什么。他覺得,只要父親與祖父過來,一切就都會過去。
“看來蔡二郎是在等救兵?!毖π鑲?cè)撐著頭,目光了然地看著蔡若堯,“你家祖父一把年紀了,還要為這種可笑至極的事勞頓,你難道就不會感到愧疚嗎?哪怕一丁點?!?p> 尖銳的話語戳破了蔡若堯的冷靜。
他猙獰著轉(zhuǎn)頭,沖薛玄凌喊道:“如果不是你,他們怎么可能查到我?你是堂堂郡主,就算被人誤會,也不會有事,你只要安靜閉嘴就好,為什么要開口?!”
這話倒是把薛玄凌給氣笑了。
“我為什么要開口?”薛玄凌起身幾步走過去,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蔡若堯的臉上,冷眼睥睨著說:“因為人不是我殺的,而你們居然想用區(qū)區(qū)一枚耳墜來栽贓我。”
不過是一巴掌,蔡若堯的臉就紅腫得看不見一只眼了。
“對,你們是做得天衣無縫,周圍既沒有兇器,也沒有多余的物證,可你們不該放那枚耳墜。”
薛玄凌奔著殺人誅心去的,每一句話都使得蔡若堯心神崩潰。
“我猜,是她要放的,對吧?”
“你拗不過她,所以只能由著她憑私心放下耳墜。”
“然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恰恰是耳墜讓我找到了這起殺人案里的關(guān)鍵,嗅到了看似置身事外的你們。”
“是喬三娘撞破了你們會面?還是發(fā)現(xiàn)你們的過往?也是,這件事本就隱秘,她將來想要另選戶好人家,務(wù)必就得把這個秘密埋藏?!?p> “你卻不一定甘心,所以才會想著制造一起命案,讓她在人后死死地與你綁在一起,是嗎?”
蔡若堯臉上的肉瘋狂抽動,嘴里唾沫橫飛,“你放屁!你胡說!我沒有殺人!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我不可能拿這事來恐嚇她!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愛她,我是這世上唯一愛她的人。”
既承認了她的存在,也承認了殺人。
意識到這一點,蔡若堯陡然垂下了頭。
于羌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喊司直過去拘人,就看到林含章帶著一臉平靜的徐若雅進了中堂。
剛剛才有些心不在焉的榮安公主這會兒倒是坐直了,她看了看徐若雅,又看了看蔡若堯,從這兩人的名字里咀嚼出了一絲曖昧。
可一想到名字。
榮安公主的注意力就落到了院中那個背脊筆直的娘子身上。
都叫阿九呢,可這個阿九卻滿載著不可直視的光。
“于少卿,人我給你帶到了。”林含章側(cè)身抬手,請徐若雅站到蔡若堯身邊去,“這位剛才想要離開,在千雪苑外被我截留了下來?!?p> “我身體有些不適,想要回家休息?!毙烊粞糯怪^,聲音輕而柔地解釋。
于羌看了眼徐若雅,轉(zhuǎn)頭問蔡若堯道:“你既然已經(jīng)承認人是你殺的了,那么,與你勾結(jié)的那人是誰?老實坦白的話,你這罪還有待商榷?!?p> 蔡若堯身上是有功名的。
依李朝律例,身有功名者,犯下故殺之罪,可依照案情酌情處置,并非像白身那樣,只有死罪一條路。
“沒有誰,只有我一人?!辈倘魣蚧卮鸬馈?p> 這時,外頭跑進來兩個司直,兩人手里分別拿著根木棍,將其呈到于羌案前后,稟道:“回少卿,這兩根目光是在蔡二郎院子里的樹下挖出來的。”
兇器沒挖到,倒是挖到了混淆視聽用的東西。
“用來干什么的?”于羌冷聲質(zhì)問蔡若堯。
結(jié)果蔡若堯只是垂著頭不說話,似乎是要一人頂下這個罪名,不打算將徐若雅牽扯進來。
“咳咳……”徐若雅咳嗽兩聲,捏著帕子掩唇,問:“請問于少卿,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天冷,我這身體不大好,怕是不能在這兒吹久了風的。”
“徐大娘子急著去哪兒呢?”薛玄凌噙著笑,邊走向她,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