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我有點不舒服,你來幫我下碗面吧?!蔽覓炝穗娫?,把鍋鏟,牛肉,香菜都先給我最好的閨蜜——陳元拿出來,然后半躺在沙發(fā)上等她來。
陳元很快做好了兩碗牛肉面。我拿起筷子左右挑了挑,不想吃。
“怎么了?吃啊?!?p> “陳元,我跟沒跟你說過,我不吃香菜?”
“你不吃我吃,來,我給你挑出來?!?p> “不用?!蔽野淹胪七h了,避開她的手。
“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吧?我說過多少遍,我不吃香菜,你為什么還要放?”
“不是,我……”
“還有,我艾特你看的視頻,你為什么還要艾特別人?你是不是覺得你跟她關系比跟我好?”
“舟舟,我……”
“我就是個替代品吧,有什么事,你先跟她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先跟她去?!?p> “我不是……”
“沒什么可說的了。”
“舟舟,我再給你下一碗吧,你不是不舒服嗎,別生氣了,吃點,行嗎?”
“不用?!蔽覜]給她一個好臉色。
“舟舟,別生我的氣了。抱一下嘛,好不好?”
“你能不能就事論事,該道歉就道歉,為什么總是要做一些無關的事?”
“我道什么歉???王玟舟,你有病吧?就因為我順手放了香菜,就因為我在你的評論下面艾特了別人?多大點事啊,你至于嗎?生病把腦子生壞了?”
“出去,我不想看見你?!?p> “誰還想看見你了?天天擺個臭臉給誰看!我是個保姆來給你使喚的嗎?”陳元拎包氣沖沖的摔門而去。我起身到窗口,小心扒開窗簾,看她離開,眼淚滴下來。
我得了腦癌,一周前查出來的。晚期,沒幾個日子夠我活了。我控制住顫抖的手,把陳元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部刪掉,刪QQ好友,刪微信好友,取消社交軟件的關注,刪掉所有關于她的動態(tài),清掉相冊里的所有合照。我必須先從自己下手,讓她慢慢淡化對我的感情。我?guī)缀跏情]著眼睛操作,我怕多猶豫一下會對我的計劃有影響。
我拿出備忘錄,在計劃的第一行打上勾。
“一,找理由跟陳元吵架絕交刪聯系方式
二,找劉岳媽媽,說服她同意劉岳跟我出去旅游
三,車禍證明
四,去杭州古鎮(zhèn)
五,跟劉岳拍海邊婚紗照
…………”
我聯系了劉岳媽媽,在咖啡廳見面。劉岳媽媽比較好說話,我說我喜歡他兒子,但是下了月要去澳大利亞學習了,所以想在去澳大利亞之前,再多跟劉岳相處相處。我給了她兩萬的封口費,我跟她說,請管好嘴。說出去也沒什么,去澳大利亞學習,總比說是因為腦癌死的好聽。
我去找了我一個同性朋友,她是醫(yī)生。我想要個假證明,到時候就說出車禍死的,我不想別人知道我是得腦癌死的。我沒有跟我那位朋友說實話,我說家里小孩成績不好,要留級,學校不讓,說要有身體不好的證明才能留級。于是我又成功地弄到了一份車禍證明。同樣留下了兩萬的紅包意思了一下。
串起來就是我即將去澳大利亞學習,但在去之前出車禍死了。
還剩最后但關鍵的兩步。
“嘟嘟嘟……”劉岳沒接我的電話。他很喜歡不接我電話,他不接,我不掛,直到系統(tǒng)提示我才掛掉。
“有事嗎?”他發(fā)微信過來。
“接電話?!蔽矣执蜻^去。
“劉岳,抽出三天陪我出去一下?!?p> “這我不一定有空啊?!蔽疫€沒說哪三天他就變相拒絕我。
“無論如何,抽出三天,最好近期,我出一萬買你三天,夠不夠?”
“不是,你怎么……”
“五萬?!?p> 我沒多說,掛了電話,就給他轉過去了。
“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旅行的一切費用我出,十五號我開車去接你?!?p> “這么好?花錢陪玩?”
我沒再回他,開始收拾行李。
黑裙子白裙子,吊帶一字肩,我把適合的裙子都收拾出來,疊好放進行李箱。一雙平底小白鞋,三雙高跟鞋。六只口紅,一盤眼影,幾根刷子,還有面膜卸妝巾一類的。我收拾著收拾著就不知道該拿什么了,到最后就是一頓瞎收拾。站起來的時候頭暈,倒在了床上,天花板和吊燈都在轉,視線一會模糊一會清晰,還伴隨著間接性耳鳴。
十五號早上六點起來化妝,對著鏡子的時候我呆住了。臉色蒼白,比用了假白的粉底液還白。之前早起臉上會冒油,現在摸下去都是凹陷的骨頭,臉不見一點血色。我用心地化了一個妝,從打底到定妝,看起來有了點精神。為了開車方便,我穿了平底小白鞋和白底碎花長裙。七點出門,一路向東,去鄉(xiāng)下接劉岳。
“后面放東西了,你坐副駕吧?!?p> 劉岳坐上來關好車門,“去哪?”
“杭州。”
“你喜歡杭州?”
“對,喜歡古鎮(zhèn)?!?p> 開了兩三個小時,終于到了杭州。
找了個五星級酒店,放下行李,拿衣服進廁所換。
“就……就訂一間房,合適嗎?”
“一男一女來登記,你說前臺怎么想?就三天,我還能對你做什么嗎?”
我倆隔著廁所門說話。
出來以后,我從行李箱里拿斜挎包,往包里塞紙巾,口紅和現金。我的余光注意到劉岳在盯著我看。他是摩羯座,喜歡御姐一掛的,所以帶出來的衣服我特地挑的御姐風的。跟他明確表白過,他沒放心上。沒想到我日思夜想地想跟他在一起,居然在我生命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況且我還往里砸了錢。從他身旁經過時,我假裝不經意地撩頭發(fā),手腕和脖子的的地方我都噴了香水,斬男香。我沒把握在最后的生命階段拿下他,但我希望,我給他留下的是最美好的印象。
“要走很多路,你確定穿高跟鞋?”
“嗯?!蔽叶紫掳研鄞钌?。十厘米的高跟,穿著疼是疼,但也好看。
我們一路吃著玩著。我早已經不心疼錢了,從花錢收買他媽媽開始。什么新鮮沒見過的小吃我都去買,不好吃就直接扔掉。買的奶茶因為沒手拿,喝了兩口就扔了。我在油油膩膩的小吃巷里顯得非常格格不入,我也不管新鞋有沒有踩臟,新裙子有沒有滴到油漬,只一路向前奔走,什么也不顧。我自然地牽住劉岳的手,跟他買情侶手鏈,跟他合影。都是用他的手機拍的,都是我提出的,“我們合影吧?!薄皫臀艺找粡??!蔽抑浪呐恼占夹g不行,所以我盡量打扮得完美,以至于我能撐得住原相機。美不美的都不重要,我只希望能在他的世界里,留下存活過的證據,我希望他記得住我的音容笑貌。
夜里,我們坐船游城。低矮的房屋,懸掛著的衣物,河邊鑲了霓虹燈,民宿全部熄燈,只留霓虹燈在夜里發(fā)出紅紅綠綠的燈光。我看見了一家漢服店。突然就淚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