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東升,整個太武宗就你娘的是個糞坑,簡直臭不可聞!
云凌空,你也別擱這兒懟人了,趕緊回去打掃一下自家屋子,也特娘的有蟑螂遍地爬了!”
“至于你們天閣…廢物!”蕭火烈看著他那滿臉唇印,又嘆息道,“不過你倒是有點魄力。”
然后他死死盯著施雨裳:
“我地閣拼死拼活的跟孽妖開片,你們府衙就是這樣維系靈朝秩序的?
你自己倒是挺干凈,但不能把你的屬官也捯飭干凈有特娘的屁用???
你這府衙都他娘的變成藏污納垢之地了!
以后青云府再有人渣莫名橫死,無需再招呼蕭某過來旁擊側(cè)敲試探…老子先預(yù)招了!
別問,問就是我地閣的人做的,而且是蕭某親自動的手!”
蕭火烈環(huán)視一周后,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呸!晦氣!惡心!”
說完便抓著游若愚的肩膀身化流光飛離府衙。
一路上蕭火烈依舊罵罵咧咧的,游若愚很想附和兩聲,可一張嘴就是狂風(fēng)灌腸,只得無奈放棄。
沒辦法,地閣修士總體來說就是窮逼,修行中用不著多少靈石,也沒多少靈石可用于非修行領(lǐng)域。
高端代步云攆是沒有的。
一路風(fēng)馳電掣,蕭火烈?guī)е稳粲藁氐降亻w青云堂內(nèi)落下身形。
青云堂的大部分建筑和斬妖衛(wèi)的活動場所都在平地之上,但也有些建筑是鑿山而建,比如庫房,一些修煉室等。
游若愚亦步亦趨跟著蕭火烈朝著駐地深處走去,然后停在一處依山而建的石碑前。
蕭火烈自顧的說道:“青山碑,碑高五十丈,長三十丈,通體為玄武巖。
整個青山碑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密密麻麻的刻著名字,都是我的前輩,同僚。
每個名字之后的石穴中都放置著一枚補天殿地閣青云堂符牌,每一枚符牌都代表一個戰(zhàn)死沙場的青云堂同僚。
一千七百六十五年,從青云府初設(shè)到今天,共計五萬六千四百五十三個名字刻在這里,注視著這里。
無論他們當初是抱著什么樣的想法加入地閣,但他們都無愧于這份傳承,無愧于太華靈朝的蕓蕓眾生,雖死尤未悔?!?p> 游若愚沉默的看著那碑上的一個個不為人知的名字,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身影在慘烈的廝殺中煙消云散。
“今日你也見到了那些嘴臉,有修士披著人皮做著比孽妖更殘忍的事兒,有人庭靈官穿著靈朝官服虛與委蛇。
他們都很臟,雖然都有著光鮮亮麗的身份和形象。
我們補天殿就是干臟活的,但我們比他們干凈的多,也正是有我們這些干臟活累活的人的犧牲,才讓他們得以裝的光鮮亮麗。
所以看到他們那些嘴臉我覺得惡心?!?p> “我知道你天賦不錯,在如今的地閣中更是出類拔萃,若不夭折或許能比我走的更遠。”
蕭火烈盯著游若愚的眼睛說道:
“但哪天你若走歪了,或者讓我發(fā)現(xiàn)你這身皮下藏著另一幅面容,玷污了這份幾萬人幾十萬人幾百萬人鑄就的榮耀,你死定了。”
作為假冒偽劣的二五仔的游若愚坦然說道:“我不會辜負這一份傳承,從今往后不僅與孽妖勢不兩立,也定然與那些人面妖心之輩勢不兩立。
若違此言,神魂俱滅。”
“哈哈哈,不錯,有志氣!”
蕭火烈臉上不再沉凝,拍著游若愚的肩膀道,“斬妖沒什么難的,無非是真刀真槍的拼個你死我活而已,不過你若還想著除魔那可就難咯?!?p> “擱以前天閣人閣都在的時候...
何文俊勾結(jié)太武宗,結(jié)交一府通判做出這等慘絕人寰之事別說能逍遙這么長時間了,就是發(fā)生都不可能發(fā)生。
可如今人閣破落到銷聲匿跡,天閣凋敝到想要有點起色都要出賣色相,但我們地閣卻還能勉力維系,說明什么?”
游若愚嘆息道:“人妖...魔比孽妖可怕多了?!?p> “不錯,人魔比孽妖更難對付,所以努力斬妖修行吧?!笔捇鹆遗九镜呐闹稳粲薜募绨?。
“你現(xiàn)在是練氣期,面對讓你不爽的人和事的時候只能畏畏縮縮。我是法身期,就能指著他們所有人的鼻子破口大罵,這也是修行的意義之一。”
游若愚深以為然的點頭。
“去吧。”
...
游若愚回到自己在地閣的房間,重重的躺在床上,從前天回靈院到今天青山碑前,這短短兩天兩夜發(fā)生的事情太多。
多到他感覺像是過去了一個月。
緊繃著的魂弦松弛之后,無盡的疲憊涌上心頭,他緩緩的陷入沉睡。
垂死夢中驚坐起,游若愚額頭冷汗涔涔,但還來不及擦汗,汗水就差點凝結(jié)成冰,眼角的余光中…
一個窈窕的身影靜靜的站在他床邊,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子,面無粉黛,英氣十足,眉目間難掩桀驁。
她好奇玩味的盯著自己...的腦袋,臉上浮現(xiàn)蠢蠢欲動的神色,好像下一刻就要打開他的天靈蓋,給他的腦子通通風(fēng)。
“你是什么東西?”女修聲音脆如銀鈴。
驚魂未定的游若愚不著痕跡的掃視了周圍一眼,發(fā)現(xiàn)這里就是自己在地閣的房間,他努力穩(wěn)住心境,試探的說道:
“尊駕哪位?找在下何事?”
“你是什么東西?”
女修重復(fù)問道,與此同時羊脂玉般的手指上出現(xiàn)了一道劍芒吞吐不定,劍芒閃爍之處,空間隱隱破碎。
這個女修確定無疑是個大修,單是空間破碎這種操作就遠不是法身法相真人能玩得起的,起碼元神真君,在這樣的修士面前,自己就是想死也得經(jīng)過人家的同意。
他來不及思索為何這樣一位大修出現(xiàn)在自己的房間里,更沒必要計較她遣詞造句的問題。
“我是太華靈朝八品斬妖衛(wèi)游若愚!”
聲音鏗鏘有力,但女修不為所動,而周圍還是死一般的寂靜,求援的想法完全破滅。
無奈,游若愚只得以女修的問話邏輯說道:“咳,我是人,不是什么…我是人?!?p> “挺像人的,但...你不是,我不認為靈荒中有你這樣的品種,對不對?”鳳眼中的玩味色彩更加濃郁,她一字一頓的說,“域-外-天-魔!”
游若愚心頭劇震,渾身一個激靈,眼睛中的驚駭暴露無遺。
“看來我說的沒錯咯。”女修越發(fā)篤定,臉上浮現(xiàn)一種游若愚挺熟悉的神色。
小時候他得到第一輛玩具車,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拆開,看看它里面到底有沒有藏著一個小馬時,他就是這種神色。
“且慢!我承認,我確實來自元荒之外,但我不是域外天魔,我來自一個文明世界,有些地方跟這里很像,但有些地方又迥然不同。
還有,我不是主動來這里的,我在我們的世界出了意外,莫名其妙的就來到這里,而且我到這里的時候,前身的性靈已經(jīng)破碎,我可不是奪舍?!?p> 情急之下游若愚一口氣交代出事情大概經(jīng)過。
“哦?給我說說你們的世界,如果真如你所說,我也不為難你,否則我只能送你回去,至于你能不能回的去,我就不敢保證了?!迸藓谜韵镜恼f道。
游若愚頓時松了一口氣,但隨即他有些犯難,他該如何描述自己出身的那個世界呢?
“我們是一顆藍色星球孕育出的文明,星球你懂不懂?就是在各種力的作用下漂浮在茫茫太空中的球體?!?p> “能有多大?
粗略的估計面積大概比亙古界小一些吧,但也有著七十億的人口呢?!?p> “過載?
以那邊當前的科技水平倒還可以承受,隨著科學(xué)科技的進步,進入星辰大海后多少人口都不是問題了?!?p> “科學(xué)?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大概相當于另外一種修行吧,對認知邊界進行探索,探索人體內(nèi)部宇宙,探索外部宇宙的運行規(guī)律并加以運用…”
“我們那邊星球的歷史很長很長,但我們?nèi)祟?..當然是人類,長得跟這里的人沒什么兩樣?!?p> “話說,我也很好奇,真君閣下,你說在元荒和藍星宇宙之上有沒有更高維度空間?
比如說仙界,因為仙界的仙人的緣故,所以兩個世界都出現(xiàn)了沒有太多區(qū)別的人類?!?p> “哦哦,是你在問我,那我繼續(xù)說。
我也不確定我們那里的人類到底出現(xiàn)了多久,但相較于星球的歷史,不過一日之間的一盞茶時間吧?!?p> “五千年才多少代?
我們那邊沒有元氣,沒有靈氣,不能修行的,哪怕到了我來之前人的平均壽命不到八十歲,或許左右?!?p> “長生?
當然有追求長生的,活的越好越不想死,這在哪里都一樣,不過我們那邊是不可能…
不,想想倒也未必,我在那邊屬于底層,也不確定云層上的人對基因,對意識轉(zhuǎn)移的研究到了哪一步?!?p> “戰(zhàn)爭?
恕我直言,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強有力的力量統(tǒng)管全部,人類之間戰(zhàn)爭很難避免,我們那邊雖然沒有修士,毀滅星球也是毀滅不了的,但足以毀滅整個人類生態(tài)環(huán)境。”
“孽妖?
沒有孽妖的,世界總是平衡的,沒有修士有孽妖的話,那作為小零食的人類哪能發(fā)展出文明?”
“普通人過的怎樣?
那要看那個紅色國度是否紅到最后了,如果是的話,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只不過普通而已,普通僅僅意味著大部分而已。
但如果紅色國度被染了其他顏色,那就沒有普通人了,只有人和人形的豬牛馬羊小白鼠?!?p> “為啥必須得是紅色?
紅色是血的顏色,是良知的顏色,是無數(shù)普通人和先賢用血染成的顏色,那代表著大多數(shù)?!?p> “男女?
這就復(fù)雜了,各個地方情況不一樣,但我覺著本質(zhì)上不是男女的問題,是必要資源的缺乏和分配不均。
這使得弱勢群體中再度分化出更弱勢群體,并以內(nèi)訌的方式向同為弱勢群體的另一部分群體爭取公平。
不能說是無用功,只能說不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因為方向錯了?!?p> “我認為該怎么解決?
我懂個屁!不過,發(fā)展的問題要在發(fā)展中解決,做大蛋糕,做好分配同樣重要?!?p> “未來?
未來要么拎著石頭從頭再來,要么開著高達星辰大海!”
無視慷慨激昂的言語,女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不愧是域外天魔,隨便就編織出一個邏輯上基本沒有破綻的世界,換作大部分人都會被其中的種種設(shè)定和構(gòu)思吸引,沉迷。
可惜啊…”
“…?”
游若愚完全不知道自己如實的敘述怎么就成了編造故事。
“一個世界有著秩序和文明,怎么可能沒有元氣沒有修行?!”女修微笑著把罪惡的指尖戳向游若愚的眉心。
“還是讓老娘好好調(diào)教…是男魔啊,炮制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