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因著常新太漂亮了,常清出辦公室準(zhǔn)備去開會的時候,徐弘就也從辦公室伸出顆小腦袋朝他們走過去的方向張望,常新本是看常清的,她習(xí)慣跟常清一起進(jìn)會議室,因為看常清也就看到了在后面張望的徐弘,常新也就又不明白地歪了一下頭。
常清覺得實在好笑,在跟常新匯合之后,就說了一句“姐,我有危機(jī)感了?!薄班??”常新不明白地嗯了一聲,常清就苦笑著說“她好像喜歡上你了,覺得漂亮姐姐比我好?!背G逭f得委屈巴巴,常新就又被逗笑了。
徐弘看著不少人往會議室走,就覺得這種架勢還蠻壯觀,從人們嚴(yán)陣以待的架勢上,徐弘覺得常清這個大哥肯定是那種一言堂之類的做派。
徐弘正在觀察,就聽到一個聲音問“你怎么會來我們公司?”徐弘回頭就看到了端著水杯的王一寒。
王一寒今天遲到了,不僅是遲到了,還是跟常清堂哥坐同一部電梯上來的,當(dāng)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看到從地下車庫坐電梯上來的大老板,王一寒本還愣了一下,他實在不想跟老板一起,就想裝了似乎找東西的模樣??删驮谶@個空檔,跟大老板一塊來的常新說了句“快點上來,否則要遲到了?!背P抡f完,王一寒也就尷尷尬尬地上了電梯,然后說了一聲“??傇纭!背G逄酶缡悄欠N不茍言笑的人,聽他這么一問,也只是微微地嗯了一聲。這幾秒的電梯時間,讓王一寒度日如年,但是即使這樣,他還是遲到了。
反正都遲到了,王一寒也就破罐子破摔得在心里琢磨,管他們怎么想呢,反正不扣錢。是的,王一寒的公司是難得的遲到不扣錢的公司,據(jù)說只要是半個小時之內(nèi)都可算作彈性處理,這也就讓王一寒這種人產(chǎn)生了一種即使遲到也無所謂的心態(tài)。
怎么著都遲到了,而且領(lǐng)導(dǎo)們,尤其是姓常的那些人都進(jìn)了會議室開會,辦公區(qū)無人看管,王一寒也就不想假裝努力,想著先喝杯水再說。就是這樣,就在去接水的空檔,王一寒看到了徐弘。
對于徐弘,王一寒依然感覺復(fù)雜,當(dāng)然,在經(jīng)過了父母被趕出家門事件之后,王一寒對徐弘更多的是怨,因為他覺得如果不是徐弘慫恿,他那溫柔知性的妻子蕭雨禾不會那么果斷地、不留情面地趕他的父母出去,縱使父母做錯了事情,但總歸是一家人,趕出去這算是怎么回事呢,而且趕出去接踵而來的勢必就是那與日俱增的日常開銷。
王一寒算了一筆賬,租房加上生活開銷,他的父母憑空多出來了五六千塊錢,這可是個沒錢寸步難行的時代,他每個月也就賺那一萬多,房貸四千、給父母五六千,剩下的也就只夠他們一家三口日常開銷,就這還是省了又省,他連打個車都不敢??删褪窃僭趺词?,諾諾的那部分費用是省不了的,所以即使在雨禾跟自家母親說了他們的生活現(xiàn)狀之后,即使岳母冷言冷語,王一寒還是要厚著臉皮手心朝上跟她要錢,因為沒辦法。因為自尊心受傷,因為過于難堪,王一寒把這筆賬都算在了徐弘頭上。
但是看見徐弘,王一寒又不能不打招呼,畢竟他是自己那領(lǐng)導(dǎo)的女朋友,而這份緣還是他撮合的,有時候王一寒都后悔,覺得自己為什么要多這個事,如果沒有這檔子事,說不定徐弘就不會留在BJ,如果徐弘不留在BJ,雨禾就找不到這么一個她看著靠譜王一寒看著不靠譜的后盾。
因為雨禾依仗徐弘,因為雨禾聽她的甚過聽王一寒的,王一寒在思量了半天之后,在跟徐弘說了“你怎么會來我們公司之后”,王一寒又說了一句“方便跟你說幾句話嗎?”
徐弘自然是知道他要說什么的,也就將他請進(jìn)了常清的辦公室。王一寒進(jìn)了辦公室就坐在了日常匯報工作習(xí)慣性坐著的長條沙發(fā)上,按理說徐弘是可以坐在挨著長沙發(fā)的單人沙發(fā)上的,但是徐弘覺得別扭,也就靠了常清的辦公桌,那么倚著。
兩人還沒開口,有人敲門進(jìn)來,常清的助理將一壺茶端過來,說了句“徐小姐,不好意思,茶就是公司茶水間的,可能會不太好,您多包涵?!毙旌胍恍φf“沒關(guān)系,這就已經(jīng)很好了,麻煩你了。”“不麻煩不麻煩?!毙」媚飳⒉鑹胤畔拢S后又往一次性紙杯里倒了一杯,人才想著出去,就在轉(zhuǎn)身的時候,小姑娘看到王一寒,就又朝徐弘看了一眼。徐弘說“沒關(guān)系,我們是朋友,有點事要聊”。聽她這么說,小姑娘點點頭,也就出去了。
聽徐弘說他們是朋友,王一寒就覺得羞愧起來,然后搓著手掌說“我們算是朋友嗎?”
徐弘拿了一個多余的一次性紙杯,一邊倒茶一邊說“當(dāng)然,你是雨禾的丈夫,雨禾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當(dāng)然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跟常清真的非常謝謝你,還想著等我們結(jié)婚,給你包個大紅包?!闭f著,徐弘就將茶放在了王一寒面前的茶幾上。
王一寒就又是一股子困頓,因為他覺得自己看不透徐弘,按理說徐弘應(yīng)該很討厭他,但她對他的態(tài)度似乎又沒那么差。
見王一寒手足無措,徐弘就笑了一下,主動說了他想聊的問題。徐弘說“你是想讓我勸勸雨禾,讓你爸媽回去,是吧?”
王一寒緩慢地點點頭,問“可以嗎?你也知道,我們家里開銷大,諾諾又是那么個狀況,他們搬出去,租房加上日常開銷,一個月要五六千,我實在壓力有點大。”
徐弘點點頭,隨后卻說“我方便問一下嗎,據(jù)我所知,你父親是有退休金的,而且每個月的退休金金額還不低,他不可以拿出來嗎?”
王一寒搖了搖頭,這個想法他之前也有過,但是自個親爹不答應(yīng),不僅不答應(yīng),還滿口的“養(yǎng)兒為防老,我老了就是要靠兒子,我的退休金是養(yǎng)老錢”諸如此類的。
徐弘又說“所以,我能將這看成是你父母對你的一種要挾嗎?”“欸?”王一寒聽到“要挾”這個詞就抬了一下頭。徐弘喝了一口茶,說“你不覺得你爸媽是故意的嗎?他們難道不了解你的經(jīng)濟(jì)狀況嗎,他們應(yīng)該知道的吧?他們寧愿你每個月從雨禾母親那里伸手要錢,也不愿意幫你,這難道不是故意的嗎?如果說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說他們還蠻自私的,還蠻有自己的小算盤?我猜你父親一定會說那是他的養(yǎng)老金,是要留著做棺材本的,但是以他的年紀(jì),現(xiàn)在不就已經(jīng)在養(yǎng)老了嗎,他還要留著錢干什么呢?”
徐弘說到這個“干什么”的時候,語氣里就帶了一股子輕飄飄,這股子輕飄飄讓王一寒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個親爹之前的劣跡斑斑,是啊,他留著錢干什么呢,他說養(yǎng)老,他現(xiàn)在不就在養(yǎng)老嗎,他還想著更老嗎,就是更老這個退休金又不會少,又不會說沒有,所以他留著錢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王一寒看向徐弘,徐弘就也看著他,徐弘覺得自己引導(dǎo)得已經(jīng)夠明顯了,王一寒絕對想得清楚??戳诵旌胍粫?,王一寒又低了頭說“那又能怎么樣呢,他生我養(yǎng)我,是我親爹啊?!?p> 王一寒說完,徐弘鼻子里就又是發(fā)出了一長串的嗯,然后說“嗯……生你養(yǎng)你……所以呢?所以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老家有句話,也是我爸經(jīng)常跟我說的,他說養(yǎng)孩子啊,要不就是來討債的,要不就是來還債的。他總說我是來討債的,但是對我來說,我覺得我是來還債的,因為到底有幾個家庭能讓孩子活的這么痛苦???我覺得,這一點,你應(yīng)該理解我在說什么。我以前覺得我們都活到這把歲數(shù)了竟然還在受原生家庭要挾很丟人,但是安靜,啊,你應(yīng)該還記得安靜吧?她想幫我們諾諾辦入園,她啊真的是個好老師,如果諾諾能順利入園,應(yīng)該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她跟我說我們糾結(jié)這些不丟人,因為人就是會受到原生家庭的影響,但是我們都長到這個歲數(shù)了,是不是要想想辦法,是不是可以做些取舍?”
“你是說讓我不要管我爸媽?”
“不管自然是說不過去的,贍養(yǎng)他們是我們的義務(wù),但人總要有那么個取舍,你可以想想,現(xiàn)在對你來說,是諾諾跟雨禾重要,還是你爸媽重要?如果你覺得諾諾跟雨禾重要,你是不是應(yīng)該為他們做點什么?最起碼要先阻止你爸媽再去做那些事情,雨禾之所以不讓他們回去,也是不信任他們,他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嘴上說改,就讓兒媳婦信任吧?這樣毫無進(jìn)展,只能這么僵著。如果你覺得你說服不了他們,那么是不是可以稍微狠心一點,就試試看,如果你不提供他們經(jīng)濟(jì)支持,你爸爸會不會把錢拿出來。也許他會覺得你在算計他的錢,但是這又能怎么樣呢,錢也沒花你身上,就算他說你不孝順,孝順不孝順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你已經(jīng)很孝順了,相比我,你孝順多了,沒必要聽別人的,聽外界的,給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如果這樣,你父親還是不肯拿出錢或者也不以行動證明他改了的話,那么如此狠心對待你的他們,還有什么留在這里的必要呢?難道就因為丟人,所以就這么辛苦著你嗎,這人又不是你讓他們丟的,遺棄諾諾不是他們做出來的事嗎?”
聽徐弘說完,王一寒又陷入沉思,他甚至開始覺得他跟徐弘是有共同點的,那就是他們都深受原生家庭困擾,徐弘的家庭雨禾原先是說過的,只是王一寒沒有做過多聯(lián)想,但現(xiàn)在被徐弘這么一說,他瞬間又覺得徐弘親切了起來,感覺兩個人就像是一個戰(zhàn)壕的兄弟一樣。這么想著,王一寒甚至覺得只有徐弘能明白他這種被父母要挾的感覺。因為覺得兩個人有了共同點,王一寒也就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然后說“好,我盡量試試。”說完,就端著自己的杯子出去了。
王一寒出去之后,徐弘就又端了她那杯茶喝著,想著如果王一寒真的能改,真的能為雨禾和諾諾著想,這個婚姻倒是也可以繼續(xù)。
徐弘那杯茶剛喝了幾口,盛敏就從外面溜了進(jìn)來,由于她溜進(jìn)來的太過鬼祟,徐弘臉上就帶了疑惑。
盛敏湊到她跟前,說“王一寒跟你說什么???”
徐弘一邊喝茶一邊說“就是說他爸媽那點事?!?p> 盛敏撇撇嘴說“我看他啊,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跟你說,我最近有留意哦,他一周五天有三天都是下了班不走的,我有時候故意留下來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加班,到底什么時候走,他都待到很晚,我們公司又沒有那么多必須留下來加班才能做完的事,所以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在躲清閑,躲著不想回家?!?p> 盛敏的話,又讓徐弘皺起了眉頭,這種躲在辦公室躲清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徐弘也曾聽有孩子的男性同事抱怨過,回到家就要聽著孩子喊老婆罵,家里吵吵鬧鬧得沒個清凈,但是等她問那老婆下班立馬回家嗎,他們就都一副當(dāng)然要立馬回家了,女人要以家庭為重。一般這種情況,徐弘就都會呵一聲,還沒等她說什么,男性同事就會勸她趕緊結(jié)婚,說什么女人結(jié)個婚才完整。徐弘就會毫不客氣地說,哦,我得伺候個男人才完整是吧?一般此時,男性同事也就只會說句她不上道,徐弘就又會嘴上說句幸虧我不上道。當(dāng)然,因為她這張不饒人的嘴也確實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晉升的相當(dāng)困難。
徐弘從這些破爛往事中回過神來,也只敷衍了一句“說不定是想多賺點加班費呢?!闭f著徐弘就推了盛敏出門,想著去她位置幫她看看工作。徐弘私心里肯定還是想讓雨禾過得好的,對于王一寒,雨禾是有感情的,所以即使她不離婚,徐弘覺得也能理解,既然不能那么痛快地分開,那就不要給朋友造成太多壓力,哪怕現(xiàn)在的王一寒真的在躲清閑,只要他日后改了那也可以,只要他改就行。
徐弘推著盛敏出來,就在門口碰上了一個男人,事出突然,盛敏差點撞他身上,也就只顧著說“不好意思?!薄D侨说故菦]有理會盛敏,只顧地看了看徐弘,又看了看辦公室門上的牌子,等確定這依然是常清的辦公室之后,男人問“你誰啊,在常清辦公室干什么?”
徐弘想常清還真是料事如神,這么想著,也就把常清的工牌遞了過去,說“我是常清的朋友,來這里有點事。”男人看了看確實是常清的牌子,也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人走遠(yuǎn)了一些,盛敏就拍了拍胸脯說,“他啊,也姓常哦,也是常清的一個什么哥哥,這個公司姓常的可多了?!笔⒚粽f這個“可多了”的時候語氣夸張,徐弘就想這到底是有多多啊。
男人回到會議室的時候,人們就都還在休息,他們本是會間休息,上個廁所喝口水什么的,常清因為有事與常新、堂兄商議,也就沒有出去。男人回去的時候看堂兄不在就朝常清走了過去,然后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問“你屋里那個美女是誰?。俊?p> 聽他這不懷好意的語氣,常清瞬間就皺起了眉頭,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滿地說“女朋友?!?p> 男人臉上露出好笑的神情,說“女朋友?長得倒是可以,年紀(jì)不小了吧?”常清臉上又是一皺,有點不太想搭理他,但是男人不知趣,又繼續(xù)說“我啊,看女人最在行了,那女的看著小,但怎么著也三十多了,你說你找個那么大的干什么?玩玩得了。”
“管得著嗎?”常清的這句話語氣不好,非常不友善,常新就覺得常清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也就瞪了男人一眼。男人是怕常新的,或者說整個常家都是有點怕常新的,也就識相地離開了。
待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常新就問“怎么,還真挺大的?”常清本就無意隱瞞,也就點了點頭說“嗯,比你小一點,三十五了?!?p> 常新臉上露出笑來說“難怪剛才問可不可以叫我姐姐呢,我還當(dāng)她小呢?!闭f完,常新又看著常清說“這就有點不好辦哦,你也知道你爸媽那要求。”
“所以這不是來求你幫幫忙嘛,姐,你幫幫我,你說話我爸媽會聽的。”
“那可不一定,你也知道你媽媽不怎么待見我?!?p> “可我爸喜歡你啊,只要你幫我說服了我爸,我爸就有辦法哄我媽?!?p> 常清說完,常新就又是斜睨著他,然后說“你跟我玩心眼是吧?”常清是有心機(jī)的,而且還不是簡單的那種花花腸子,但是呢,他似乎又非常懂得這個分寸,將尺度拿捏得相當(dāng)好,就因為他擅于處理此類事情,工作能力也還可以,才贏得了常新那個老謀深算的大哥的信任,將他提到了這個位置上來。
聽常新如此說,常清就又是懇求著“姐,你幫幫我。”
常新又是一笑,臉上露出作弄的神情來問“就那么喜歡啊?”
常清點點頭說“我怕錯過了,就再也遇不到這么合適的了,我也不能像……那誰,是吧?”常清故意跳過了褚云星這三個字,常新就瞥了他一眼。
常新說“怎么,褚云星這三個字燙嘴是吧?”常清立馬做了乖巧的模樣,常新臉上掛了不耐,說“行了,又不是不能提,多少年前的事了,早過去了?!背P掠X得是真的過去了,那些前塵往事又何必記著呢,對于常新來說,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過了一定時間,有些記憶有些人就要拿出來,就跟電腦清理內(nèi)存一樣,只有清理了舊垃圾才能放新的東西,這褚云星就是被清理出去的,雖然清理出去的時候,差點要了她半條命,但好歹不管怎么說,她是清理出去了。
聽常新如此說,常清也就大膽了一些,說“褚云星說徐弘跟你很像,所以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很喜歡她,你應(yīng)該跟徐弘很合得來?!?p> 常新歪著頭看著常清說“你就那么放心讓她跟褚云星接觸???褚云星那人,可不太講究?!瘪以菩谴_實是不講究的,如果講究,當(dāng)年也不會明知道她是常清的堂姐還來追求,他是完全沒想過如果兩個人不成,那么幾家人該怎么相處。對于褚云星這種人來說,只要他喜歡,他管你是誰呢,他就一定要追,追不追得到那就各憑本事了。
常新的話,就又說到了常清的興頭上,常清說“那我還真挺放心的,甚至是她還想著替你出頭呢?!背P履樕贤赋霾幻鞯谋砬?,常清就說“我呢,也是為了以防以后見面,她不知情況冒犯了你,所以也就大概跟她交待了一下咱們家的這些事,而她聽說之后把褚云星罵了一頓,大概說辭跟你當(dāng)年說的一樣,覺得他隔岸觀火,想著坐享其成,什么進(jìn)可攻退可守啊,在你跟他媽之間縮著做人精之類的?!背P侣犞f了這些,也就當(dāng)真對徐弘感興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