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花齊放,方為繁華!
黃塵滾滾,駿馬飛馳。
次日夜里,劉子廷的話被原封不動地傳到了郝萬江的耳中。
郝萬江看著劉子廷送回來的稿件,心如亂麻。
恰好封御史大夫又一次的登臨造訪,郝萬江便只好將此事告之了王彥。
王彥在看到稿子之后則是大為震怒,他作為大乾儒生士子中的泰斗,怎么能輕易放任這種東西刊登在邸報上?
于是,第二日清晨,王彥便召集了一大眾讀書人來到自己的御史府上。
御史府占地面積很大,但家具布置卻是十分簡陋,這與王彥本人的性格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他心中一直存在著勤儉興邦,奢侈亡國這一理念。
當(dāng)年建國之前,他的原配妻子就死于戰(zhàn)亂,兒子如今也近二十歲,只不過因?yàn)椴粚W(xué)無術(shù),便被他趕出了家門。
但畢竟還是親骨肉,也將其安置在了京城西邊的一處院落中,每月都會給予一些生活費(fèi)用。
所以在熟悉的人眼中,王彥這個人很復(fù)雜,他教會了無數(shù)學(xué)子,乃至大乾天子,但唯獨(dú)教不會自己的兒子。
但在天下大眾人的眼中,他還是一個位高權(quán)重,但勤儉持家,亡妻雖故,但忠貞不二的御史大夫,儒之大者!
廳堂中,王彥目光掃向了四周,幾乎已經(jīng)快坐滿了人。
這些人無一不是清一色的讀書人,下至民間儒生,上至翰林院大學(xué)士都統(tǒng)統(tǒng)席地而坐。
當(dāng)然,作為邸報的主要執(zhí)行人,禮部尚書郝萬江也坐在了王彥的右手邊。
而更讓人意外的則是坐在王彥左手邊的一位邋遢老人,幾乎每個進(jìn)入廳堂之人都會無比震驚,默默地朝其鞠躬,但老人似乎睡著了一般,沒有任何動作。
老人上眼微微下垂,眼角邊也布滿著皺紋,一對白眉和白髯幾乎都快拖到了地上。
最突兀的還是他腳下的一雙草鞋,充滿著歲月的痕跡,恐怕比之在場的某些人的年紀(jì)還要大。
但在場之人的目光中不僅沒有鄙夷,反而是充滿著無比的尊敬,就連王彥也微微低首,一副恭敬謙卑的姿態(tài)!
在世之人,除了皇帝和眼前的這位老人,幾乎沒有人能讓王彥行如此禮遇。
畢竟他們都知道,這位就是大乾鼎鼎有名的岑松!王彥正是其學(xué)生之一,當(dāng)年整個中原大地都流傳著松柏二老的傳聞。
松柏二老,岑松便是其中之一,而第二位便是當(dāng)今丞相司空言的兄長,司空柏,只不過在早在十年前年司空柏就去世了。
也是因此,岑松從未出來走動,獨(dú)自一人隱居在深山當(dāng)中,在他看來整個大乾除了司空柏之外都無人配得上與他談?wù)搶W(xué)問。
若不是這次王彥將其請了出來,或許不少人都以為此人已經(jīng)得道升仙。
“諸位應(yīng)該都看過了吧?”
王彥看著面前的眾人,捋了捋胡須,放在他面前的便是劉子廷審閱過的稿件。
“陛下真的打算在邸報上刊登這些污穢之物?”
其中一位身穿紫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率先發(fā)問,此人正是來自于翰林院的方大學(xué)士。
王彥聞言,只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右手邊的郝萬江,眾人也隨之看去。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郝萬江也是吞了吞口水,即便是官拜尚書,面對這些人的眼光也是緊張不已。
其實(shí)今日他是不想來的,不僅御史大夫盛情難卻,更何況他兒子如今還拜在了王彥的門下。
“不錯,這些是陛下派八百里急報告訴我的?!?p> 眾人聞言,憤慨不已。
方大學(xué)士也是眉頭緊皺,再次問道:“郝大人,不知我們寫的那些文章陛下是否看過?”
“這個……老夫就不清楚了,陛下送回來的只有那些。”
郝萬江說罷,王彥捋了捋胡子,說道:“以老夫?qū)Ρ菹碌牧私?,想來?yīng)該是沒有過目?!?p>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搖頭,表情上盡是不解。
本來前幾天他們就絞盡腦汁,不分晝夜的寫文章,幾乎是嘔心瀝血,將自己的文學(xué)思想注入到了文章之中,想要流傳于世,好青史留名。
可現(xiàn)如今,王彥卻告訴他們陛下根本看都沒看過他們的著作,這樣的打擊怎么能讓這些人受得了。
當(dāng)然,最為氣憤地當(dāng)然還是王彥自己,畢竟別人只是一篇而已,有些關(guān)系的投過兩篇或者是三篇。
而他當(dāng)初可是直接寫了十幾篇交給了禮部尚書,那些可是他這一輩子的心血!
就在此時,坐在王彥身邊的皓首老人撓了撓腋下,動作不大,但卻在一瞬之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師?!蓖鯊┏抢先松钌畹鼐狭艘还_下眾人也紛紛拱手,眼神中充滿著尊敬。
“嗯?”岑松緩緩抬頭,發(fā)出驚疑,隨后看到眾人,“別管我,你們繼續(xù)!”
聽到此話的王彥也只好回過頭,再次朝著眾人拱了拱手,說道:
“老夫認(rèn)為,若是真的刊登了這些東西豈不是敗壞我大乾風(fēng)氣,屆時世上恐怕無人再去讀那些圣賢之書!”
“不錯,陛下明顯是已經(jīng)被這邪物侵蝕了心智!”
“怪不得最近陛下總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昏君行徑,原來是這樣!”
“總之,我等大家思想不能得以弘揚(yáng),卻宣傳這些妖魔鬼怪,豈不是開玩笑,有辱大乾威嚴(yán),讓那些異族蠻夷看了笑話?”
眾人議論紛紛,一旁的郝萬江聽到這些言論更是連連搖頭,看這個架勢若是自己真的按照劉子廷所做豈不是對不起天下百姓?
但如果不按照劉子廷說的所做恐怕自己的項(xiàng)上人頭也不保了!
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岑松卻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哎!”
這嘆氣聲瞬間就讓議論聲戛然而止,只見岑松微微睜開雙眼,說道:
“錯了!”
眾人聞言,一臉的疑惑,但不敢反駁。
只有王彥快步走到了岑松的面前,問道:“老師,此言是何意……”
“你們都錯了,我與司空柏論了一輩子的道,誰也不服輸,后來他死后我才明白,若是我當(dāng)初能多容忍一點(diǎn),那么我便勝了!”
“學(xué)生不懂,還請老師為我等解惑!”王彥十分恭謹(jǐn)?shù)貑柕馈?p> “司空柏乃是經(jīng)天緯地之才,其弟司空言,也有氣吞山河之志,后來助大乾平定天下,天下百姓莫不感恩!”
說到這里,岑松的聲音也變得更加蒼老。
“也是因此,在盛世當(dāng)中,我等的儒家思想才能發(fā)揚(yáng)宏大,所以老夫這些年便領(lǐng)悟到了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眾人紛紛發(fā)問,就連郝萬江也十分迫切的想知道。
“百花齊放,方為繁華!”
岑松此話一出,眾人恍然大悟,不禁想到了身邊那些與自己論道之人,正是因?yàn)樗麄円庖姴灰徊艜訆^力證實(shí)自己的思想。
也是因此,他們的思想也才會進(jìn)步,而不是停滯不前。
這一言,不禁也讓王彥想到了司空言,也正是司空言的存在,他才一直在進(jìn)步,一直在鉆研。
“學(xué)生受教了!”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包括郝萬江在內(nèi),他萬萬沒想到岑松幾句話便解決了當(dāng)前最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