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裝飾一新的喜房內,桌上的燈盞都換成了大紅的喜燭,燭花躍動,越發(fā)顯得喜氣洋洋。
“不要動?!?p> 臉皮上一陣刺痛,李石還不睜眼就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耳邊便傳來制止聲,聲音極為陌生。
他睜開眼睛,定睛一看,就見磨得锃光瓦亮的銅鏡里,映照出他的面容,頭戴金釵紅花,正仰著臉,旁邊站著一個富態(tài)的中年婦人,兩手拿著根扭成麻花的細繩,在他的臉皮上忙活。
這叫開面,一般是女子新婚出嫁前做的,過去李石曾經在電視上見過,李石一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茫然地任由那根線在他臉上磨來磨去。
他記得自己去夠桌下的鏡匣,突然被一片紅光包裹,怎么會坐在這里被人這么搞。
“咝?!?p> 又是一陣刺痛傳來,李石覺得自己臉皮仿佛都被揭掉了一樣,那感覺,跟不小心把強力膠布粘在了毛發(fā)茂盛的小腿上一樣,酸爽的一批,頓時就讓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小娘子聽話,別亂動?!?p> 那在他臉上忙活的中年女人呵斥一聲,硬是直接一巴掌鎮(zhèn)壓了試圖反抗的李石,忠于職守地把自己手上的任務執(zhí)行到底。
李石被打得有點蒙,一邊暗自驚奇于自己變得如此柔弱,居然被個富態(tài)大媽一巴掌就輕松鎮(zhèn)壓,一邊感慨于你大媽還是你大媽的通用真理。
果然這世間一切皆可戰(zhàn)勝,除了你大爺或者你大媽。
李石向來懂得順勢而為,既然反抗不了,就只好享受了。
他老實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富態(tài)大媽在他臉上為所欲為,自己則是視線投注在銅鏡上,借著鏡面的反射查看著屋中的狀況,一邊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目前看來,這里應該是一處幻境,或者是那個鏡匣的內部空間,空間里有一場婚禮即將舉行,只是不太清楚,明明端木容先于他一步被拉進這處空間,為什么坐在這里扮新婚的不是她,而是他。
難道是因為鏡匣看透端木容男人婆的本質,所以覺得他更符合賢良淑德的新娘人設,所以才讓他充當了這個人選不成?
想到這個可能,李石臉皮發(fā)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呸,想瞎了你們的心,爺可是純你們,純陽正宗的純爺們。
不過李石雖然十萬分想證明自己純爺們的身份,還是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此時他連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仆婦都對付不了,更不要說其他了,還是老老實實地配合演出,尋找有利時機才是上策。
在心里默默制定好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開面活動也終于結束,李石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皮,一邊目送富態(tài)大媽扭達扭達的推門離開。
借著門被推開的瞬間,他觀察到外面一片漆黑,既沒有想象中的庭院也沒有想象中的走廊,仿佛是無盡黑洞一般,沒有一絲光亮,那富態(tài)的身影一步跨出,就消失不見,仿佛被黑暗吞沒一般。
“看來出去是別想了。”
李石站起身走到門邊,稍稍拉開一條縫,不死心地往外看。
純粹的黑暗,像是游戲中沒開放探索的地圖,無法進入。
李石嘖了一聲,關上門,轉身打量身后的喜房。
到處都裝飾著喜慶的顏色,要不是四周寂靜得可怕,倒也是一間不錯的婚房,剛才他坐的是梳妝臺。
床前還擺著一張圓桌,上面八個碟子盛著些花生瓜子之類的干鮮果品,個個栩栩如生,就是顏色不太對勁。
李石走近了細看,發(fā)現這此小吃竟然都是用陰石雕刻而成的。
“看來至少地方是找對了?!?p> 李石拿起一顆陰石花生,跟帶在身上的那枚比對,顯然是同一批貨。
“這一顆花生就五百上靈,那這一桌子可要值不少錢啊?!崩钍嗔说嗔耸掷锏幕ㄉ?,直接從旁邊的小幾上扯了條鄉(xiāng)著鴛鴦戲水的喜帕,將桌上所有的陰石都打成一個小包,在喜袍下藏好。
這些要是能順利帶出去,足夠發(fā)上一筆不小的大財了。
藏好包袱,李石把八個空碟子在桌上擺好,開始繼續(xù)搜索屋子其他的地方。
不管是柜子后還是床帳床底,但凡可能藏東西的地方,他都翻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
“真他姐姐的邪門?!?p> 李石喪氣地一屁股坐下,正坐在剛才被富態(tài)大媽控制的梳妝臺前,眼角余光掃過銅鏡旁邊的匣子,伸手一掀,就看到里面躺著一沓印著墨跡的紙張。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古人誠不欺我?!?p> 李石擦了把剛才翻箱倒柜累出的汗,一邊嘀咕,一邊伸手拿起那疊紙。
紙上字跡清雅娟秀,顯然是出自女人之手,內容都一些心情隨筆,字里行間滿是傾慕之詞,似乎是對這樁婚事極為期待。
“既然不是強扭的瓜,那怎么又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李石撓頭。
雖然四周無人,但那種陰森森的氛圍卻是縈繞不去,不說屋外那片濃黑,只說屋內,每當他靠近床榻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陣陣冷意,像是有一道幽魂在默默注視著他一般,盯得李石寒毛直豎,不過也是托它的福,他不敢往床上坐,這才發(fā)現了那沓紙。
正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李石心中起疑,剛把手中的紙張放回原位,屋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七八個人穿紅著綠的富態(tài)仆婦呼啦啦地擠進屋來,頓時把不大的喜房堵得水泄不通。
“吉時已到,請新娘子上轎?!?p> 一群人說著吉祥話,有人拿起紅蓋頭,二話不說就蓋在李石腦袋上,不由分說地把人架出了房門。
李石無力反抗,蓋頭蒙著眼睛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只能看到腳下的一小片范圍。
此時黑暗已經退去,外面顯然也是紅燈高掛彩綢高懸,不遠處還能聽到隱隱的樂曲聲和賓客的喧鬧聲。
李石兩手被人架著,一試圖掙脫就被蠻力鎮(zhèn)壓,無奈之下,只好效仿隔壁五老二,努力地甩頭搖頭,想要獲得更多的視野,只可惜頂在頭上的紅蓋頭,像被焊住的鐵門簾一樣,任他如何努力,都紋絲不動。
一路走一路甩,直到被塞進花轎,李石都沒有成功,只在轎簾落下的瞬間,聽到有聲音喊了聲“起轎”。
那聲音嘶啞干澀,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直刺耳膜,李石有心來個跳轎,不過想了想還是作罷。
他決定按著劇本走,等到了地方看看情況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