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豺狼當道,何必責問狐貍?(求推薦,求收藏)
至于說會不會重蹈當年李邦華的前車之鑒,陳新甲內心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小盤算。
要知道,李邦華當年是進士出身,但以御史身份整頓京營,多少有些越權的嫌疑。可如今陳新甲不一樣,舉人出身的他比李邦華遭受了更多的白眼與不公,讓他的手腕也更為靈活圓滑,何況他本就是兵部尚書,在眼下五軍都督府名存實亡的情況下,插手京營顯得名正言順、無可指摘。
再說了,如今的京營提督是成國公朱純臣,另有定國公徐允禎從旁輔佐,而京營總理乃是內臣,縱然是文官們想要插手其中也頗有幾分難度。但眼下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自己就有了插手其中事務的借口,而這,說不定不但能為自己牟利,還能借機拉攏一批人站到自己這一方。
雖然人還站在金殿上,但陳新甲的腦袋瓜子早就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
別看皇帝剛剛說“只需要他最后推一把”,一旦這件事情失敗,屆時他陳新甲免不了要首當其沖面對來自以成、定兩國公為首的勛貴集團的沖擊報復。
“這么說來,可以先去英國公府上走一遭?!泵嗣约旱暮?,陳新甲如是想道。
“那,臣就先行告退了?”見朱由檢沒有別的吩咐,陳新甲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便打算離去。
“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否則,休怪朕不念君臣情分?!敝煊蓹z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讓正準備離去的陳新甲身形猛地一頓,隨后揚長而去。
“呵呵,成國公,定國公。別的不說,若是能將這兩家拿下,相信也足夠朕將京營整頓好。”朱由檢低聲喃喃道,“這可不是朕要對爾等勛臣動手,而是文官們的選擇?!?p> 至于那兩條“您使用帝王心術成功,帝王點+20”和“您使用帝王威嚴震懾成功,帝王點+30”的提示,則被朱由檢忽略過去。
“你說什么?這是真的?”薛國觀將手上這份巴掌大的紙條隨手拋進火盆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親隨。
“這,將這東西交于仆下的人是這么說的。”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毖^揮了揮手,示意親隨從值房里出去,畢竟還是內閣的辦公場所,自家親隨不適合在此久留。
等到那廝出去,原本還正襟危坐的薛國觀陡然身子一軟,有些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雙眼無神:“先是與勇衛(wèi)營統領徹夜長談,又是單獨宣召兵部尚書屏退左右密談,咱們這皇爺看來是又動了什么心思了。只是這……”
與此同時,就在薛國觀的值房隔壁,范復粹的值房處:“嘿嘿,這幫勛貴們看來也不是一無是處啊。竟然被他們抓住五殿下的死大做文章。有了這個借口,看來陛下的計劃終究還是無功而返,到頭來還不得是老老實實的加征‘練餉’‘剿餉’?!?p> “這個自然。不過范老啊,這畢竟是圣上之意,你我這么推波助瀾,是否有違君臣之禮啊?!弊谙率椎墓賳T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有些不解的問道。
“哼,姓薛的佞臣打的倒是好算盤,莫非真以為我等皆是那等愚夫受他誑騙不成?”范復粹冷笑一聲,“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卻恁的不曉事?”
“還請閣老賜教。”那官員放下手中茶碗,恭恭敬敬的一禮。
“也罷,今日老夫難得遇上這姓薛的吃癟,便與你分說一二。”范復粹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曼聲道,“囊者蘇洵《六國論》有言,‘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zhàn)不善,弊在賂秦’,子可知之乎?”
“這……自然是熟記于心。”
“既是如此,吾等今日之局,與六國攻秦之局,豈非有相通神似之處?”
“學生愚笨,還請閣老明言。”
“你啊。”范復粹笑著點了點手指,“今日他薛國觀以趨奉上意為名,便可逼勛臣納銀,倘若吾等坐觀成敗,他日這姓薛的便可逼武將輸捐,后日便可逼吾等君子捐助軍資??晌岬冉詢尚淝屣L、一心匡扶君王社稷,又何來這許多家資破財消災呢?”
“是極是極?!蹦枪賳T連連點頭,表示贊成。
“更何況,這捐出的許多銀兩,自然免不了從他姓薛的手里走上一遭。以他姓薛的那雁過拔毛的性格,屆時能到陛下手中的,只怕十不存一,陛下想要借這筆銀錢平定流寇,豈非無稽之談?倒不如依文弱之策,開征‘練餉’,方不至使這銀錢如無本之木。”
“原來如此,多謝范公賜教。那學生便不在此叨擾蔣公,先行告辭了?!闭f罷起身行禮,爾后便轉身出了內閣。
“哼,無怪乎昔日岳武穆有言,倘若文人不愛財,武人不惜死,天下便可太平。你范復粹看似言之有理,其實不就是希望陛下不從你等身上割肉么。還裝的自己多清高,當真以為我等錦衣衛(wèi)查不到你范家有多少資財?還兩袖清風、家徒四壁,我呸!”等到離開紫禁城之后七拐八拐轉到京城不知哪一處小巷,那原本一身官服的青年停了下來好一通怒罵,末了惡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痰,爾后將身上的官服換了,露出里面一身服色。
若有外人見了,想必會驚呼出聲。因為他身上這一身正裝,赫然便是錦衣衛(wèi)高層常見的飛魚服。
是的,這位剛剛從范復粹口中套話的,正是朱由檢除了李若璉之外另一位親自點名提拔的錦衣衛(wèi)、新任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使——高文采。
之所以被朱由檢親自提拔,原因也很簡單,根據相關資料記載,在甲申國難到來之際,堂堂錦衣衛(wèi),僅有的千戶以上實權官員中,以身殉國的除了當時的南堂指揮使李若璉,便只有這位當時還只是錦衣衛(wèi)千戶的高文采了。
至于為何要走這一遭,一方面,是錦衣衛(wèi)的安排,對勛貴動手之前,多少要試探一下文臣們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也是高文采自己的想法,他想看一看,這些平日里高談闊論、議論朝政得失的所謂大儒們到底有幾分斤兩。
“狼狽為奸,一丘之貉,倘若朝堂之上盡是此等蠅營狗茍之徒,無怪陛下動怒。不過,也正是如今豺狼當道,才好分而化之,行那驅虎吞狼之策啊?!备呶牟勺匝宰哉Z了一番,整個人念頭通達了不少,轉身自去錦衣衛(wèi)衙門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