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瞪了老農(nóng)夫一眼，老牛都不知道被老農(nóng)夫牽到集市上多少回了，好在這次沒牽回來。老婆子嘆了口氣，“倒不像個壞人?！?p> 老農(nóng)夫茅塞頓開，一拍大腿，“肯定啊！一個倔老頭子，能壞到哪里去？”
“看把你能得！要比倔，還有人能比得過你？”老婆子嗤笑一聲，很不以為然。
老農(nóng)夫摸了摸腦袋，可不是，今天還真被那個老家伙給鎮(zhèn)住了，沒倔過人家。
老兩口略微放下心來。
再不放心，也沒了辦法，到底不是自家的牛了。
老舟子買牛，到底是沖動了一些，雖然說不上后悔，到底心里有些不得勁。
老舟子買車的時候就理性了很多，貨比三家，仔細聽過了七個孩子的意見，選了一架最合適的，而且價格公道。
當(dāng)然不能聽幾個孩子的，考慮問題不周全，只往老頭子一個人身上考慮，能給出什么好主意？
這輛大牛車，確實寬敞，花得銀子還少，就是寒磣了一些，連個頂棚都沒有，就別提遮風(fēng)擋雨了。老舟子駕起牛車，拉人的不像，倒像拉貨的。
車，其實還行。
牛，實在不像話，尤其在朱顏改眼里。
牛車計劃，脫胎于朱顏改的馬車計劃，要不是朱顏改提出來，老青牛能跟著老舟子享福？指不定在哪里受苦呢。更有可能連苦也吃不上了。
這老青牛，確實跟著老舟子享福。這一點沒什么想不通的。
老舟子的那條烏篷船，留在了黑沙江江邊。之前跟了老舟子幾十年了，磕碰過？整個船身嶄新锃亮，就像剛刷過桐油一般。就是船上的任何物件，能挑出來半點瑕疵？朱顏改挑不出來，別人就更不能了。
老青牛一跟了老舟子，就被老舟子拾掇了一遍，渾身上下，連一根不捋順的毛都沒有了。老青牛也不再對著老舟子喘粗氣，都開始正眼看老舟子了。
便是小虎王大牛六人，也是有樣學(xué)樣，和老青牛也能套套近乎。
就是朱顏改不行，連靠近老牛，老牛都不肯。朱顏改一靠近，老青牛也不發(fā)脾氣，撂挑子就完了，半步也不會往前邁。
好多天過去了，朱顏改一次牛車都沒坐過，實在可憐。
要說一開始，朱顏改還真不稀罕坐那牛車，現(xiàn)在不一樣了。
牛車一路走走停停，老舟子、朱顏改、孫虎、王大牛、常過年、張勝男、柳四月、秦嘉依，就沒有一個閑著的，一架看起來沒有一處不舒服的大牛車，當(dāng)然是拉人用的，就完美呈現(xiàn)了。
四面的木框和草席、頂上的竹架與茅草蓋、前后的布簾與小金鉤，都是老舟子和幾個孩子親手打造。
有門有窗，也有門簾窗簾，牛車?yán)镞€有周邊結(jié)實中間松軟的草蒲團。
老舟子的手藝，幾個孩子都學(xué)了個有模有樣，便是朱顏改編起草席來，閉上眼也能編得飛快。和練劍也沒有多少差別。
一直這樣走了月余時間，朱顏改還是碰不得牛車，就不遠不近吊在牛車后面。
孫虎、常過年和三位女同學(xué)剛趕過集市，賣了不少東西，買回來好多東西，正在牛車上分析戰(zhàn)果。
別管做什么，事前有計劃，事后看成果，老規(guī)矩了。老舟子以前會認真聽，也會給點意見，現(xiàn)在不用了，就靠在一邊打盹。
毫無疑問，賣出的東西，能換回的銀子越來越少了，同樣多的銀子，能買回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
趕集買賣東西的老百姓，越來越少，有些東西，已經(jīng)在集市上很難看到。
也考慮過以物易物，不過，太不方便，還容易招惹眼光。老舟子第一次明確站在朱顏改這邊，否決了以物易物的方案。
當(dāng)然，要是碰巧了，也可以去做，就是不可刻意去做，更不可貪多。
看起來是打盹，其實老舟子正生氣呢，現(xiàn)在就沒心情坐在外面。
差不多兩個時辰之前，七個孩子分成兩撥，朱顏改帶著孫虎、常過年去賣東西，王大牛跟著三位買東西的高手去買東西。
這三位姑娘，買起東西來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會講價，越是奸滑商人越是討不了好，但凡敢暗地里動手腳的，吃多大虧就看三位姑娘心情了，關(guān)鍵是被揪住了小辮子，奸猾商人也不敢聲張，更何況，身后跟著的那個膀大身寬的，真不敢惹。
也只能是王大牛跟著，要是換成別人，最少也得去兩個。去王大牛一個，三位小姑娘也不用幫著拿東西。
七人去趕集市，老舟子就和老青牛一起往前趕路，反正也走不快，孩子們趕過集，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來，以前，也都是這樣。
七個人走去趕集之后，老舟子不想光坐在車上，就下來活動活動手腳，想著老青牛年紀(jì)也不小了，還風(fēng)餐露宿跟著趕路，也挺辛苦，就拍了拍青牛角，和青牛一起往前走，順便嘮嘮嗑。
老舟子剛想開口，沒想到老青牛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轉(zhuǎn)過頭就朝老舟子小腿上用牛頭蹭了一下。
這一蹭不要緊，老舟子一步?jīng)]踏穩(wěn)，差一點一個趔趄趴在地上。
好在老舟子還算手腳利索，噔噔噔幾個小碎步，站住了。
老舟子那個氣啊，轉(zhuǎn)過身來，照著老青牛腦袋就是一巴掌，“吃了熊心豹子膽！想造反？”
老青牛四蹄不敢挪動分毫，縮著腦袋，半天不敢吭聲。好在沒有用牛角。
老舟子看著皮糙肉厚的家伙，也撒不出氣來，干脆一骨碌爬上車，坐進牛車?yán)?，不露面了?p> 確實是生氣，本來是去增進一下感情的，卻沒想到老青牛這家伙竟然不安分，別管是有心還是無心，把老舟子得罪了，能有個好？
老舟子靠在牛車?yán)?，把簾子擋?yán)實了，雖然知道這牛車過一會就晃一下，過一會就晃一下，是怎么回事，但是老舟子，半點要出去的心思也沒有了。
這老牛拉車，是走不太快，但是，那就不是一般穩(wěn)了，老舟子也就是悶得慌，經(jīng)常坐在外面駕車。其實真不用，老舟子手里的鞭子，就是個擺設(shè)，就沒有一次抽在老牛身上。就連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坑洼，要是能繞過去，老牛絕不會讓車顛簸一下。
一直這樣走出很遠，都快小半天了，賣東西和買東西的七人先后趕來，把東西放回車上，牛車也不再晃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往前走。
朱顏改不遠不近吊在牛車后面，王大牛把東西放在牛車上，先去了牛車前面一趟，再跑回牛車后面，拍了拍朱顏改肩膀，要跟朱顏改說件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