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險
慰問表演后,甘臨舍不得音樂茶座的收入,還是忍著腳痛跑去參加了兩場演出。
把今天的收入揣到包里,甘臨疲憊地靠著墻壁坐了好一會兒,腳上的傷痛得更厲害了。
今晚阿may姐連開三場,收入不錯。她看上去心情不錯,找吧臺要了瓶天京二鍋頭遞給甘臨:“喏,揉揉,好得快些?!?p> 甘臨笑著謝過,把二鍋頭放到一邊。
阿may姐愣了兩三秒,掩口一笑:“那我先走了,照顧好自己哈?!?p> 甘臨望著阿may姐款款而去的背影,終于痛得端不住了,脫下鞋,擰開二鍋頭就往腫痛處懟。二鍋頭接觸到腳的那一瞬,甘臨禁不住“嘶”的一聲。對許躍躍這小辣椒,他這回算是留下深刻印象了。打定主意,以后避之則吉。
最痛的那一陣過去后,甘臨把剩下的二鍋頭蓋好,找紙巾擦干凈腳,穿上鞋,把地上的污水也收整了一下。
接下來兩個星期,甘臨繼續(xù)堅持白天參加慰問演出,晚上走穴,整個人都累得瘦了一圈。不過收獲豐厚,他手頭的錢已經(jīng)攢了900多元。
生產(chǎn)大會戰(zhàn)勝利結(jié)束的第二天,廠里的工會又在燈光籃球場搞了次盛大的聯(lián)歡活動。廠里集體活動后,曾大誠又組織團里眾人到飯館吃了頓好的。
宴席中,曾大誠點名表揚了甘臨等幾個干活賣力的,主動給大家敬了酒。他資歷和年齡在那里,比團里多數(shù)人都高著一輩,加上非常護犢子,頗得人心。他敬大家酒,還真的讓甘臨幾個與有榮焉。
曾大誠發(fā)言,又挨個敬完一輪后。酒席就進入自由時間。甘臨原本不想多喝,便沒有主動出擊。可是作為團里的熱點人物,很是受其他一些團員關照,被灌了好些酒。差不多半瓶下去后,甘臨也火了,顧不得晚上還想去走穴的事情了,直接開了一瓶酒端在手上開始反擊。
李舉勇,來來來,剛才你給我來了三杯,我也還你三杯,六六大順嘛。
吳憶祖,咱倆劃兩拳,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三星照啊......
王玲玲你不要躲,剛剛是誰在一邊煽風點火害我連干兩杯的,我們也干兩杯。
米大姐,你是我們團里的老前輩,我老婆徐悠以前挺喜歡聽你打快板的,我敬你一杯。
唐叔,我剛?cè)雸F時,什么都不懂,多虧了你的指點,咱們走一個。
這一席,甘臨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清楚自己和多少人喝了酒,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清醒后,只覺口干舌燥,頭疼欲裂,渾身酸軟。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樊敏和徐直軍也在家。
樊敏見甘臨醒了,趕緊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嘴里不停埋怨:“你說你明明酒量不行,逞什么能啊。你......”
甘臨苦笑著喝了口水,不敢搭腔,任由岳母在一邊埋怨。
徐直軍咳了咳,打斷了樊敏的埋怨。畢竟是女婿而不是親子,點到為止即可,總要照顧下面子。徐直軍說道:“前段時間你給我講湯圓讀書的事情,現(xiàn)在有著落了?!?p> “這可太好了?!备逝R眼中光芒一閃,麻溜跳下了床。他找醫(yī)生問把湯圓送到國外醫(yī)治的費用,保守估計都要20萬盎撒幣,換算成夏元至少都是50萬左右了。這筆錢不知道多久才能夠湊得齊。但湯圓畢竟還小,不能一直不讀書。所以他托岳父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湯圓先送去特殊學校。
這天甘臨和徐直軍一起拜訪了區(qū)教育局的一個副局長,又是一頓酒。酒席上千恩萬謝就不用說了,甘臨還包了個大紅包過去。夏國人嘛,讀書什么時候都是大事,甘臨花這點錢花得心甘情愿。
處理了湯圓的事情,加上團里暫時無大事,甘臨又恢復了以音樂茶座走穴為主的工作節(jié)奏。
在樂器上,甘臨是個多面手。除了最擅長的吉他,小提琴、薩克斯、架子鼓、鋼琴都有相當?shù)幕鸷?。為了爭取演出場次,多掙錢,他索性每次到茶座都帶上兩種以上樂器。這樣即便與其他兼職吉他手在演出場次上有沖突,他也可以改玩其他樂器。
兩三個月過去,甘臨由于上場次數(shù)能夠保證,加上演奏發(fā)揮穩(wěn)定、技巧嫻熟,頗受阿may姐等歌手的信重。這些歌手常常上場之前,就點名道姓要求甘臨參與伴奏。這樣甘臨不但取代了李莫西成為音樂茶座樂隊中最受歡迎的人,也成了最掙錢的人之一。
對這樣的情況,李莫西倒是沒有什么不滿。他在這間茶座的時間已經(jīng)夠長,該存的錢已經(jīng)存了,早計劃著到天京去發(fā)展了。天京才是夏國搖滾樂的主戰(zhàn)場,也是他作為一個鼓手最向往_的平臺。
不高興的是一位吉他手。
這人姓高名華強。甘臨來之前,算是心愿音樂茶座的吉他一哥。甘臨來了之后,他上場的機會就少了許多,也不那么受聽眾追捧了。
本來洋城音樂茶座幾十家,對吉他手的需求是很大的,這里呆不下去,換個地方依然有得撈。但這高華強偏有些不忿,覺得是自己先來的,要走也該甘臨走。
高華強先是挑唆李莫西等樂手,試圖孤立甘臨??墒抢钅鞯纫彩侨司?,沒理會他。又試圖拍阿may姐等歌手的馬屁,進而排擠甘臨,也沒成功。
后來高華強又找了個暗娼,指使她裝成客人去勾搭甘臨,想要借此拿住甘臨的把柄。結(jié)果甘臨對這等庸脂俗粉完全不看在眼里,高華強白忙活一場,還賠了不少錢給暗娼。
而高華強搞了這么些事情,做得挺隱蔽,甘臨也沒有注意到。
這天天氣很熱,演出前,高華強拎了一打開了的冰鎮(zhèn)啤酒,還帶了些鹵味來請大家吃。樂隊里幾個也都比較熟悉了,不疑有他,難得這孫子大方一回,不吃白不吃。
甘臨也沒想那么多,拿起高華強給的啤酒就準備跟他干杯。
恰好張經(jīng)理過來找甘臨和高華強,兩人就放下啤酒隨著到了辦公室。
張經(jīng)理讓兩人坐下,親手給兩人倒了茶水??吞字f了幾句天氣好熱之類的廢話,才進入正題:“是這么個情況。李莫西在這干不長了,他下下周就要離開這里去天京。你們兩位,在我這里也都有一段時間了。你們都是很敬業(yè)的人,我都看在眼里?!?p> 張經(jīng)理接著提出他的想法,想讓甘臨改打架子鼓,讓高華強擔任主音吉他。
架子鼓在樂隊里,一定程度上扮演了樂隊指揮的角色,每場的出場費,茶座給的錢是要比其他樂手高一塊的。因此對改打架子鼓,甘臨自然沒有意見。
高華強的表情則有些怪異,先是露出驚喜之色,接著又像憋了泡屎十天沒拉出來一樣,眉頭都攪在一起了。
甘臨見他滿頭大汗,還關心地問他怎么了,要不要看下醫(yī)生。
這時樂隊里的小提琴手突然沖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對張經(jīng)理說:“經(jīng)理經(jīng)理不好了,李莫西打擺子了!”
張經(jīng)理和甘臨大驚,趕緊跑過去看。
樂手休息室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高華強帶來的鹵味、啤酒這些被人混亂中弄撒了一地。樂隊幾個人正拼命地按住李莫西,而李莫西則發(fā)了瘋一樣搖頭晃腦個不停,不知出了什么事故。
甘臨和張經(jīng)理一時也不清楚原因,趕緊和眾人一起把李莫西送去醫(yī)院。
到醫(yī)院后,一系列檢查下來,眾人才得知李莫西服下了一種可以使神經(jīng)興奮的藥劑。醫(yī)生也說不出這種藥劑是什么,只能安排給李莫西洗胃。
好在洗了胃后,李莫西的狀況逐漸好轉(zhuǎn),折騰到下半夜,算是穩(wěn)定下來。
急救室的走廊外只剩下了張經(jīng)理、甘臨和高華強。
張經(jīng)理作為音樂茶座的負責人,李莫西要是出了大問題,這家音樂茶座怕就輪不到他承包了。聽到好消息后,松了好大一口氣,嘴里連連念叨:“這事鬧得!這事鬧得!”
甘臨思來想去,覺得李莫西這事出得有些蹊蹺。先前明明好好的,怎么喝了啤酒、吃了鹵味,李莫西就打擺子了?便一直暗中打量高華強。
高華強癱坐在地板上,臉色難看得像沙巖滴出了水。
也許是察覺到甘臨審視的目光,高華強勉強笑笑,站起來:“李哥沒事就好,可把我急得。我先去上個廁所?!闭f著便埋著頭往樓梯口走去。
甘臨不動聲色,遠遠跟在后面。
果然,高華強根本沒往廁所走,而是直接下了樓梯往醫(yī)院門口走了。
甘臨見這孫子很快就要出醫(yī)院,也顧不得有證據(jù)沒證據(jù)了,直接沖了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
一面制住高華強,一面讓人報了警。
后面的事情警察一介入,就清楚了。原來高華強針對的是甘臨,而李莫西在不知情下幫甘臨頂了雷。李莫西服下的神經(jīng)興奮藥劑,是一種新型毒品。雖然沒出人命,但此案涉及毒品、涉及投毒,性質(zhì)非常惡劣,很快就判了。高華強直接被判了十五年,受到了應有懲罰。
甘臨在慶幸之余,也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