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群土著的第三天,楚秋決定轉(zhuǎn)變一下思路。
因為他根本無法走出這片巨人國的叢林。
他進行了很多思考,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
最讓他吃驚的一個就是,他的車票上標注的不再是“愚者歸降之地”,而是“神明禁區(qū)”。
假設(shè)每一個區(qū)域都有對應(yīng)的規(guī)則。
當他坐上那班火車的時候,目的地毫無疑問是愚者歸降之地,他們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此刻他的位置卻是在神明禁區(qū)。
那么當愚者歸降之地的詹妮弗或是其他人完成了通關(guān)條件的時候,他是否同樣能夠回歸?
這是最大的也是唯一值得考慮的風(fēng)險。
眼下他只有兩條路。
第一,回到愚者歸降之地。
第二,完成神明禁區(qū)的通關(guān)條件。
在這之前,他決定做一件事:打開琥珀。
假設(shè)文殊依舊活著,那么她一定能解開自己的很多困惑。
因為暫時搞不到能夠溶解琥珀的溶劑,且這玩意兒是不是琥珀也是兩說。
楚秋決定用最原始的方法,而且他正好帶著那群土著贈予的斧頭。
啪。
楚秋面不改色地朝琥珀狠狠劈了下去。
琥珀一晃,沒有龜裂的痕跡。
但它的內(nèi)部似乎發(fā)生了小小的變化。
楚秋瞇起眼睛,根據(jù)計算,他找到了下一個劈砍的位置。
啪。
琥珀內(nèi)部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龜裂,而這絲裂痕眨眼間就蔓延開來遍布整個琥珀。
咔嚓。
琥珀裂了。
淡黃色的碎片灑得遍地都是。
楚秋第一時間去察看文殊的情況,沒有呼吸,但是生命特征依舊存在,這讓他想到一種奇妙的狀態(tài):胎息。
他需要打破文殊此刻的平衡。
啪。
啪。
啪。
楚秋面無表情地甩了文殊好幾個耳光,但文殊就跟死了一樣毫無反應(yīng)。
物理的打擊沒有作用嗎?
楚秋皺起眉頭。
隨后他取出平板,經(jīng)過了整整72個小時,閃電圖標終于變亮。
那只能試試索命咒了。
當然,楚秋也沒有那么瘋狂。
畢竟當初索命咒的一擊直接把老侯打成了一坨坨爛泥,即便是余威也讓他昏迷了好幾個小時。
他將平板對準文殊的反方向,然后做了個簡易的遠程啟動裝置,他自己躲在十來米開外的樹后。
隨后一按。
這一回楚秋看得很清楚。
平板猛然亮起,一道瑰麗繁復(fù)的法陣在平板上方凝聚。
邦。
一團極其暴躁的綠光將無人的空地炸出了一個深坑。
楚秋趕緊跑了過去,文殊被阿瓦達索命的余威炸得滿臉土灰,一副凄慘的模樣。
咳咳。
文殊有了動靜,這讓楚秋長出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是一個靠譜的醫(yī)療人員。
這個過程極為緩慢。
楚秋在一旁候了整整一個小時,文殊才有蘇醒的跡象。
她的眼皮彈了彈,接著她的身體開始慢慢活動。
終于,她睜開了眼睛。
第一時間她就看見了楚秋,第一句話就是:“今年是哪一年?”
“2022年?!背锖芸斓鼗卮?,又問道:“其他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文殊的神情很淡,沒有多少情緒。
“你為什么要問今年是哪一年?”楚秋問道,很自然的困惑。
“因為我們好像進入了桃花源?!蔽氖庹f道:“桃花源......是我們內(nèi)部的說法,代表一系列未知的禁區(qū)?!?p> “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地方很容易出現(xiàn)時間的紊亂?”
文殊看了一眼楚秋,頓了頓,說道:“我不知道?!?p> 不知為何,楚秋愿意相信文殊,她純粹得像是顆一塵不染的寶石,于是他換了個方向問道:“7號車廂......”
“是我做的?!蔽氖鉀]有一絲猶豫:“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編號0100,是我在那個組織的代號?!?p> “乘務(wù)員......”
“是的,都是我們的同僚?!蔽氖鈸崦扌蜆淠镜谋砥ぃ抗庵谐霈F(xiàn)罕見的好奇,她回頭對楚秋問道:“這就是那個世界嗎?”
“你沒來過?”楚秋納悶了。
“我加入組織的時間不長,這是我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蔽氖鈩兿铝艘粔K樹皮仔細觀察,說道:“據(jù)我所知,組織也才剛剛開始探索‘超維世界’?!?p> “你們離開8號車廂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楚秋接著問道。
“我們通過了7號車廂......然后我們見到了神明?!蔽氖獾恼Z氣平淡得讓楚秋以為自己聽錯了:“神明?”
“神明?!蔽氖廪D(zhuǎn)頭盯著楚秋的眼睛:“這是我們對超維世界中那些超級生物的稱呼,他們強大到可以影響我們原本的物質(zhì)世界。在某些極偶然的情況下,物質(zhì)世界的人類會得到神明的眷顧,從而成為具備特殊天賦的人類。最強大的戰(zhàn)士都是得到神明眷顧的人類,比如說我,比如說你。從那一天起,我在你身上感到了神明的契機?!?p> 楚秋知道文殊說的是哪一天。
但是神明的眷顧?楚秋不明所以。
“本來再過幾天,組織就會有人來吸納你,但是‘接觸’來得很快?!蔽氖庹f道:“我們在結(jié)束這里的事情后,組織會派人來評估你?!?p> 文殊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猛地轉(zhuǎn)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某個方向:“出來吧?!?p> 短暫的僵持后,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出來。
林婉兒,更確切的是,里恩。
她現(xiàn)在的裝扮真讓人以為她是林婉兒的媽媽。
“你是......”文殊的神色變得猶豫與震驚,她顯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林婉兒的異常。
“好久不見,文殊同學(xué)?!绷滞駜旱闹形淖兊酶恿骼槙?,說道:“我聽到你先前說的話了,在進入那扇門之后你很快就昏迷了,后來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我一直抓著你,在那個隧道一樣的地方不斷前進,我見到了一個水晶骷髏......我?guī)е氖馔瑢W(xué)逃了出來......”
林婉兒口中的故事簡直可以被稱為現(xiàn)實版的桃花源記,她說自己在這個叫做神明禁區(qū)的地方待了整整二十五年,她也說到了離開這里的辦法,等到下一位能夠打開門的人類。
夜幕降臨,三人靠著一顆巨木簡單睡下了。
時間是流線型的,也就是說,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時間點的過去或是經(jīng)歷了像是“度日如年”一般的時間流速,唯一確定的是:過去了的時間永遠是過去了。
所以理論上,林婉兒描述的事情是可能發(fā)生的,但是實際上真是如此嗎?
看得出來,文殊對林婉兒說的“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待了二十五年”非常懷疑。
“她在撒謊?!币股钊遂o,文殊避開了林婉兒,一臉嚴肅地對楚秋說道:“我們從7號車廂進入到那個奇怪的地方之后沒多久我就力竭昏迷過去了,但是我還能聽到一些動靜。帶我走的絕對不是林婉兒,而是蕭慎?!?p> ......
......
在一片漆黑之中,楚秋隨著文殊靜步前進。
文殊拿著一個羅盤,不斷地糾正方向:“我們接受的第一課就是:假設(shè)在超維世界迷路,一定要遵循羅盤的指示,它會讓我們找到中轉(zhuǎn)站?!?p> 幾十分鐘后,兩人到達了中轉(zhuǎn)站。
這是一個廢棄的纜車平臺。
索道、連串的纜車,通向云霧之中的未知。
楚秋蹲了下去,在地上撿起一樣?xùn)|西,若有所思。
“就是這兒了,不知道怎樣激活。”文殊找了半天,最后在布滿了灰塵的控制臺上找到一個奇怪的面板,上面有手掌的輪廓。
文殊試著按了一下,毫無反應(yīng)。
“你試一下?”文殊讓開一條道。
楚秋想起了那個叫做里恩的林婉兒那天對他說的話。
是這樣嗎?
楚秋將手掌按在了面板上。
一種像是肌膚緊貼的奇妙感覺。
哐當。
控制室猛地一晃。
一連串讓人牙酸的機械聲緩緩運轉(zhuǎn)。
纜車,啟動了。
纜車果然啟動了。
楚秋并不驚訝,里恩那天的話實際上已經(jīng)預(yù)知了這種結(jié)果。
“快走!”文殊拉著楚秋急匆匆地跑上了逐漸離開平臺的纜車。
“不要想太多?!背镞€沒坐定,文殊便開口說道:“在這里幾乎所有事情都是無跡可尋的,目前我們只能通過實驗尋找規(guī)律?!?p> 那林婉兒為什么知道呢?楚秋沒有回答,透過蒙塵的窗戶,靜靜地看向外面。
從上了纜車的那一刻起,外界只剩下霧蒙蒙的一片,連前后聯(lián)動的車廂也看不見。
想到等會兒下車的時候可能會面臨的問題,楚秋決定告訴文殊他發(fā)現(xiàn)的事情以及他擅自做的一個小小的決定。
“文殊?!背镎泻舻馈?p> 文殊轉(zhuǎn)過頭,見楚秋遞來了一顆小小的透明碎片,仔細看的話,能看到些許的淡黃,她困惑地看向楚秋,問道:“這是什么?”
“你就是從這種物質(zhì)中出來的。”楚秋平靜地說道:“一種很特殊的材質(zhì),初步判斷應(yīng)該不是地球上已知的材料,在這個世界也還沒發(fā)現(xiàn)類似的材質(zhì)?!?p> “你的意思是?”文殊不明所以。
“這枚碎片是在纜車平臺附近撿到的,通常這種碎片很容易被其他東西夾帶,比如說鞋底。”楚秋眼瞅著文殊的臉色變得像是吃了一坨屎一樣。
她瞪大眼睛說道:“你是說那個林婉兒在我們之前就來了?”
當時在場的除了他們倆,就只有林婉兒了。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文殊憤怒地吼道:“把那樣一個東西帶回去會給我們帶來毀滅性的風(fēng)險!”
“我猜你是想說黑暗森林法則?!背镆琅f淡定地回答道:“有兩個可能,一,它是善意的,它有可能真的是林婉兒。二,它需要我啟動纜車,然后在下車之后宰了我們,但如果是這樣,我們要是不幫它啟動纜車呢?一個在神明禁區(qū)待了二十五年的東西大概有一千種辦法可以輕易殺死我們。退一萬步來說,我們還是得回去的,這可能是唯一一條路,我也并不想死?!?p> “我等會兒再跟你算賬?!蔽氖饫潇o了下來,但她的臉色已不如先前一樣放松:“那么林婉兒應(yīng)該就在別的纜車車廂?”
“從風(fēng)險考慮,纜車停下的那一瞬間我們被干掉的概率是最大的,之后會不斷下降,到發(fā)現(xiàn)其他人類的時候又會驟增到一個峰值,之后又會不斷下降?!背锏谋砬槠届o得讓文殊有點毛骨悚然:“介于你是相關(guān)部門的公務(wù)員,我認為保護普通市民的工作應(yīng)該全權(quán)交給你。”
文殊很生氣,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楚秋說的有道理,她只能板著一張臉惡狠狠地說道:“以后有任何發(fā)現(xiàn)第一時間通報給我。”
楚秋笑了笑,文殊看他那模樣知道他肯定是沒放在心上的。
就在此時。
咻。
啪。
楚秋和文殊不約而同地向前方看去。
他們一下子就判斷出這是纜車車廂打開的聲音,在纜車還在行進的時候。
嗖。
一聲莫名的風(fēng)動。
只有一種可能了。
那個林婉兒在纜車還未到站的時候便打開了廂門,然后跳了下去。
但是為什么?
楚秋垂眉,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
行進的方向逐漸水平。
哐當。
纜車猛地停了下來。
到站了。
文殊起身拉開了廂門。
咻。
啪。
相同的聲音。
先前那道聲音果然是廂門打開。
楚秋和文殊一下車,便不約而同地看向前方的纜車車廂,廂門是打開的。
“oh,楚秋,what a surprise!”熟悉的聲音,浮夸的語調(diào),詹妮弗一身都市女性套裝,坐在不遠處的檢票廳內(nèi)朝楚秋揮手。
楚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頭出現(xiàn)了難得的一絲怒火。
詹妮弗你這個死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