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一男子,眉眼英俊,儀態(tài)尊貴,就連道袍上繡的太極圖,都是用金銀二色的絲線繡成的。
那男子打量了照清寒兩眼,見是一名儀態(tài)出眾的小姑娘,態(tài)度有所緩和,伸出手淡淡道:
“玉牌?!?p> 照清寒小心翼翼的將玉牌捧起,緩緩遞至男子面前,像是唯恐它摔在地上一般。
她極其珍惜玉牌的動作讓男子眼底一滯,態(tài)度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變得柔和。
他指了指大殿某處不起眼的木制踏板,以及周圍亭子一樣的事物,說道:
“此物名為升降梯,扣動機關(guān)即可操縱滑輪自行升降,不費分毫力氣置身于高處?!?p> 這…古代電梯?照清寒嘴唇微張,頓時有了以手掩面的沖動。
我早該想到的,這個時代的工匠既然能建造出如此宏偉的閣樓,想必早已經(jīng)掌握了滑輪繩索的巧妙之處。
可嘆,我一個現(xiàn)代人沒意識到……
那身穿尊貴道袍的年輕男子見她遲遲未采取行動,有些不悅的看了她一眼。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呲笑一聲,道:“瞧你這幅沒見過市面的模樣,真是給母后丟臉!”
照清寒:“……”
不,我不是害你母后丟了面子,我是讓所有穿越者都丟臉辣…
她賭氣般的走上男子所說的“升降梯”,隨意打量幾眼,便明白了其中奧妙,抬手抬動一處滑桿。
“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照清寒只感覺腳下猛地一晃,然后視角開始緩緩上升。
那名男子見她不禁詢問便能操縱機關(guān),不由的挑了挑眉。
“她既不知此為何物,為何輕易便能洞悉其中奧妙?莫非…她其實是位鉆研機關(guān)術(shù)的好手?”
“不能吧…這么小的姑娘,學(xué)這個耗費心里的手藝作甚?”
眼見升降梯正在緩緩升空,男子一個箭步擠了上來,將手里的玉佩遞出,說道:
“沒了玉佩,兩位師叔可不會讓你進(jìn)去。”
照清寒道謝一聲,接過玉牌,忽然,她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
等等,他剛剛喊長孫皇后為母后?
這位身穿珍貴道袍的年輕男子見她神色有異,稍一琢磨,便明白了過來。
“本王李泰,欽天監(jiān)五官靈臺郎?!彼Z氣淡淡,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
照清寒對欽天監(jiān)的官職劃分一無所知,只是配合的小嘴微張,露出敬仰的表情。
李泰跟隨袁天師修行數(shù)年,耳聰目明,念頭通達(dá),自然能看出她的敷衍。
他臉色一沉,斜視了照清寒一眼,口中不再言語。
隨著視線緩緩上升,照清寒才發(fā)現(xiàn)這閣樓之中另有洞天。
升降梯每在一層停下,她都能看見當(dāng)前樓層有著數(shù)間院子,里面有不少身穿玄色衣袍的人影進(jìn)出。
其中有男有女,有年長者也有青壯年,都神色陷入思索,仿佛在解什么難題一般。
照清寒新奇的目光稍作停留,便繼續(xù)扳動手中機關(guān),操縱著升降梯向上爬去。
慢慢的,照清寒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越往上,每層的院子便越少,直到最后一層,只剩下單獨的一處院子。
在這最上層的院子外,站著兩位眼神蓬松的中年道人。
他們斜椅在院門上,衣著松垮邋遢,看起來一點也不正經(jīng)。
左邊那位道人又高又胖,眼中笑意盈盈,一臉富貴相。
右邊那位道人又矮又瘦,滿臉苦色,眼神悲憫。
李泰率先走了過來,對兩位道人一一作揖,說道:
“兩位師叔,師侄奉長孫皇后之命,帶這小姑娘求見師祖?!?p> 說完,他趁著低頭的功夫,回眸用眼神暗示照清寒快些過來。
照清寒看見動靜,忙小跑了過來,似模似樣的跟著作揖。
其中那位一臉富態(tài),又高又胖的道人和藹的笑了笑,朝兩人問道:
“信物呢?”
照清寒忙把攥在手心的玉牌遞了過去,那道人看了一眼,微微頷首道:
“進(jìn)去吧?!?p> 說罷,兩位道人讓開身子,似是示意照清寒和李泰快些進(jìn)去,以免耽誤自己偷懶。
李泰恭敬的行了一禮,率先奪門而入,心中有些激動澎湃。
師祖平日極少露面,他只在特定時間指點門徒,今天我正好借母后的顏面……
照清寒走到門檻處,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定定的看了李泰的背影一眼。
她猶豫的看了兩位道人一眼,很小聲的說道:“兩位道長,長孫皇后讓我一個人進(jìn)去?!?p> 李泰聽到身后的聲音,面色一抖,暗嘆一聲不妙。
下一刻,他便感覺自己的后領(lǐng)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拎住,身體動彈不得。
接著,視線便上下顛倒了過來,耳邊傳來陣陣風(fēng)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就已經(jīng)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他惱火的瞥了眼照清寒,旋即將目光看向那位瘦矮道人。
剛剛那位師叔也不知道施了何種手段,讓他在空中無法凝聚內(nèi)力,硬生生丟了自己的臉面。
能夠直接影響他人的氣感,少說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只是不知道修到了第幾品…
照清寒趁著李泰分神,一溜煙跑了進(jìn)去,來到了院子的內(nèi)部。
她環(huán)顧一圈,只覺得眼底綠意盎然,各種花朵爭奇斗艷,耳邊隅有幾聲微弱蟲鳴。
在院子深處,有一間茅草屋,門前站著一位老者,正一臉淡然的給腳下的蔬菜澆水。
要不要這么夸張,這可是相當(dāng)于20層樓的高度,你擱這強行凹“無名老農(nóng)”人設(shè)是吧…
照清寒嘴巴張張合合,許久,她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起身來到“老農(nóng)”面前。
為了迎合這位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喜好”,她說出了傳統(tǒng)武俠話本中最尋常的臺詞。
“老大爺,敢問袁天師在嗎?”
那老者抬起頭來,面色紅潤,眼中清澈,黑白分明的瞳孔仿若初生稚子般潤澤。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照清寒一陣,沒有選擇用話本子里慣用的套路,說什么“沒錯,我正是袁天罡。”“小姑娘,你找袁天罡有何事?”亦或者“面帶微笑,沉默不語。”
他只是用最淳樸的語氣,說出了最傷人的話語。
“奇怪,你是怎么活到這么大的?”
原來我連活著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嗎…
照清寒嘴唇蠕動,強忍住沒有說出“老東西,給爺死!”之類的不敬之語。
她垂下眸子,佯裝凄苦道:“老先生,我雖然從小生活困頓,但所幸無病無災(zāi),你何苦咒我…”
那老者斜視她一眼,嫌棄的表情和李泰如出一轍,道:“姑娘收收戲,演的有些過了?!?p> 照清寒聞言也不尷尬,臉上一片晴朗,維持著禮節(jié)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