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秦宓的名字,衛(wèi)弘的后槽牙就恨得有些癢癢,看來這里面的恩怨情仇著實不淺啊。
這就牽扯到當初大漢天子決議舉國之力東征討伐孫吳,彼時任職從事祭酒的秦宓極力勸阻,但當時陛下圣意已決,斷然是不會更改的,便打算拿秦宓項上人頭祭旗,幸虧是有諸葛丞相帶領(lǐng)百官求情,秦宓才僅僅得以下獄而免于一死。
身在牢獄中的秦宓自是不甘心,于是他就想了一個餿主意。
巴蜀之民自古以來便崇尚神巫之說,秦宓見勸阻天子放棄御駕東征不成,便托人找到天子近臣陳震,表露出成都附近的青城山上有一位修煉得道的隱士,姓李名意,有未卜先知之能,可請他來為陛下東征卜算吉兇。
果然,陳震不久便將這事告知了天子,天子自是應下,讓陳震找來李意問事,于是陳震連夜便趕往青城山尋找隱士李意。
一路上聽到有關(guān)于這名隱士近乎于“活神仙”的種種神跡,心中早已稱奇。
到了青城山上,又遇見那仙莊出來的小童,竟未等陳震自我介紹,便說出了他的姓名字號。
原來那位能掐會算的活神仙早已經(jīng)卜算到了,今日陳震會奉皇帝之命前來尋他,陳震得知這般緣由,早已對李意奉若神明。
然后老道略作推辭后,就答應下陳震的邀請,帶著那名道童去了成都,如愿以償?shù)囊姷搅颂熳印?p> 這老道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不知比秦宓強了多少倍,見到天子東征勢必在行,也不直接出言阻止,想了一夜便畫了幾十張勸阻東征的圖紙,覺得此事太過兇險,秦宓有諸葛丞相和百官為他求情,自己就是真“活神仙”也怕凡間的刀斧砍頭啊,于是趁夜跑路了。
倒是可憐隨身帶來的道童留在了成都,天子在看到圖紙后,龍顏大怒,又聽聞老道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個年齒十四五的道童,于是天子直接安排道:“朕舉國之力東征孫吳,老道乃狂叟兒,不足為信,這道童便替那老道贖罪吧,去做一名東征大軍的運糧民夫!”
于是乎,一名不知所以還在適應當代生活的小小道童,就這般懵懵懂懂成了大漢東征孫吳大軍中的一員,忐忑不安地押送糧草奔赴那夷陵。
“屁的活神仙!”
當初那名小道童就是如今的衛(wèi)弘,想到這件被人賣了的陳年舊事,衛(wèi)弘就咬牙切齒。
那李老道就是一個逃避亂世不出的隱修寒士,略懂一些醫(yī)術(shù),大概是在青城山周圍醫(yī)治了一些百姓,以訛傳訛就博得了“活神仙”的美名。
現(xiàn)實中,衛(wèi)弘和他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也沒見到這李老道有什么神跡的地方。
至于掐算到陳震奉皇帝命來拜訪他,更是子虛烏有。
衛(wèi)弘在之前就見到了秦宓的家宰來到了青城山,如何進行這件事都是秦宓在牢獄中想出的餿主意,目的就是想借助鬼神之說勸阻陛下去放棄東征。
這些話就是在衛(wèi)弘眼皮底子下商量的,就是沒想到李老道如此見風使舵,見著陛下臉色不對就連夜跑路了,不僅沒實現(xiàn)計劃,還搭進去了衛(wèi)弘,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老道會在意這些損失嗎?
當然不會!
死道友不死貧道,可是這李老道奉為圭臬的座右銘。
衛(wèi)弘和他生活那么長時間,對李老道貪生怕死的稟性了若指掌,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李老道絕不冒頭。
若非是秦宓與他乃是交好多年的老友,李老道有些事還需要求到秦宓的頭上,他鐵定不會來成都涉險的。
原本這些事,衛(wèi)弘已經(jīng)是忘了的,可在張郁口中又聽到了“秦宓”的名字,他想起來秦宓時常來青城山做客的舊事,自己也親眼見過幾面的,沒有想到如今在成都又因緣際會的碰上了。
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也不知道那李老頭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住不住在青城山了……”
念及往事,李老頭除了最后這一件賣隊友的事情,其他時候?qū)Υl(wèi)弘都很不錯的,衛(wèi)弘有些憤慨之余,不免有些懷念起這個曾經(jīng)帶他到處采藥救人的老道士了。
不過擔心是不必要的,這李老道醫(yī)術(shù)還是有點門道的,要不然也不會唬得那些山腳下的村夫村婦給他蓋廟供奉,外加上貪生怕死的天性,說不得又換了一個地方逍遙快活呢。
“衛(wèi)兄今日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好像就是聽到了我說起秦子敕一事后,就變成這樣了……”
張郁留下吃飯,是百里蘭做出的槐花飯,看上去就秀色可餐,連吃了兩三碗,張郁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吃相有點不雅。
嗯,不能怪東西太好吃了,應該是昨晚不勝酒力沒吃多少東西,今日又忙得連軸轉(zhuǎn),是自己太餓了。
于是,張郁在周圍一眾人影的注視下,連忙將話頭引到了呆呆出神的衛(wèi)弘身上:“先前衛(wèi)兄說認識秦子敕,似乎還有些恩怨,卻沒細說,莫非是在擔心那秦子敕會在此番考核中刁難衛(wèi)兄嗎?”
衛(wèi)弘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回道:“不是,就是想起來了一些舊事而已,倒和那秦子敕沒什么恩怨?!?p> 張郁寬慰他道:“秦子敕乃是蜀中飽讀詩書的名士,這幾日我也見識到了衛(wèi)兄的詩賦文采,說不得還能在明日考核中再拿一個上上呢,到時候距離外放為官就不遠了。”
張郁還不知曉樊建因國士趙爽一事,另外給了他一個“上上”,數(shù)科得上者較為罕見,但時事策問其他科目得上雖難得,但若是言之有理、論證充分、文采斐然,其實不難,再者頂缺做事,宮府吏外派任務(wù)都能得到上評。
所以一般來說,具有培養(yǎng)潛能的宮府吏能夠在兩三年內(nèi)得到九次上評,獲得外放為官的試煉機會,主管一地政事,是能驗證一個人是否具有治政理國才能的重要方式。
只是可惜啊,衛(wèi)弘這次攤派的刑獄司差事,因為牽扯甚多,在某些人看來是莽撞行事的初生牛犢,能夠得“中”者的宮府吏都寥寥無幾,始作俑者的衛(wèi)弘連評價都沒有,意味著這大半個月的宮府吏任務(wù)白忙了。
好在那些同僚不知曉衛(wèi)弘與此事的瓜葛,只在暗地里指著成都令府的府衙方向大罵某些官吏尸位素餐,處事不公。
對明天的“論”考核,衛(wèi)弘不在乎有沒有信心。如今兩個“上上”在手,就像樊建說的,半年內(nèi)他勢必還能再拿一個上上,所以衛(wèi)弘不免有些暢望遠景:“蒼然,宮府吏外放為官,我只聽聞多為一縣之令,可有出任軍職的舊例?”
吃飽了的張郁認真地想了想,說道:“軍中將職多為軍侯世家的子弟所把持,或者拔擢立有戰(zhàn)功的將士,至于宮府吏……我大概明白衛(wèi)兄的意思,并沒有宮府吏單獨領(lǐng)軍的舊例,但擔任軍中糧草輜重管理一事的主吏倒是有不少?!?p> 衛(wèi)弘對此顯得興趣泛泛,以前沒有可不代表未來就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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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感謝書友“戰(zhàn)法甘道夫”提出的意見,確實是尚冠這邊忽視的問題,“三傳之爭”確實是三國治學大背景,我卻不自主地代入了宋明儒學體系,前文已修改。希望各位書友能夠踴躍提出建議批評,對于這本書我還是有點小小野望的,在此再次感謝書友“戰(zhàn)法甘道夫”。
第二件事,是更新頻率問題。實不相瞞我寫東西并不慢,草稿箱還有些存稿,可貌似起點這邊不是太看好新書期間大量更新的,我還是等著上架吧,如果訂閱不錯的話,日更上萬應該可以常見到。當前新書期間,是每日保底四千字,分別上午九點半和下午六點半更新,如果是二合一大章的話,就會在上午十點半更新。
最后當然就是常規(guī)環(huán)節(jié)了,收藏推薦票評論……還有新書投資,我都想要!仰賴諸位書友多多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