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秘復蘇里的鼬8
何月蓮聽得懂島國語,作為大家閨秀的她,也學過島國語、英語等不包括中文在內的四種語言。她太害怕了,故而只是發(fā)顫著重復“對不起”。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個殺了一整個醫(yī)院的家伙可能是因為她才出現(xiàn)的。
因為她手上的那個針孔。
鬼。
何老板在大澳市地位不算低,作為女兒的何月蓮也隱約從各個渠道里聽到過所謂鬼的風聲。那時她也只當是什么人無聊玩的游戲。
現(xiàn)在看來——
宇博佑沒有去管兩人,只是嘗試著找這房間的通風口。通風口在第一次門被砸響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找到了,可惜是完全封死的。以人力根本就沒有可能打破這道封死的墻板,而狹小的空調冷氣輸送道也根本不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類穿行。
此時,門外的聲音又停了下來。它們走動的時候會發(fā)出聲音。而現(xiàn)在,門外一點聲音都沒有。
它們還停在原地,只是不敲門了而已。外面滲透進房間的燈光表明已經(jīng)是黑夜了,那是走廊的燈。
“小哥為什么來醫(yī)院?”似乎是意識到死亡將近,女學生在黑暗中望向已經(jīng)有些松動的門板,語氣中竟有些解脫的意味。
“......”宇博佑目光依舊停在被封死的通風口上,“絕癥?!?p> “......抱歉......”
“沒關系?!庇畈┯悠届o地道,“你們兩個手上的痕跡是怎么來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后,借著一些門外滲透進來的走廊光,他能夠看到何月蓮舉起手臂抱住頭外翻的側臂和女學生手上,都有一個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的圓圈痕跡。
不像紋身。
“.....我是跟著朋友來的,她——因為和男朋友——那是個渣男......”女學生憤恨地道,若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她們也不會結伴來醫(yī)院,她的朋友也不會這樣死在她面前,“栗子在跑的時候有些體力不支了,被后面追來的,那些皮膚很白的手上拿針筒的人追到了,她被它們給......”
女學生停了下來,其余兩人靜靜聽著,沒有人發(fā)聲,何月蓮也似乎認命了,抱著雙膝,與女學生擠在一起。
平復了一下心緒,她接著道,“我是在拉她的時候——她手里突然多了一根針筒,皮膚變得跟那些人一樣白,溫度像是直接消失了一樣——”女學生自己都被自己的發(fā)言給驚到了,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想要描述感覺,最后,她只能這樣來總結,“像突然死去,變成了鬼一樣?!?p> 宇博佑沒有直面近距離接近過那些蒼白皮膚的人,但很大概率就是所謂的鬼奴。
“我、我是大澳市來的......”何月蓮顫聲開口,“上飛機之前去了趟銀行,手被扎了?!?p> 話音剛落,門外又響起了砸門的聲音。
而這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
宇博佑收回視線,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毫不關系,何月蓮將頭埋得更低了,像是這樣就可以聽不到聲音,就可以更安全一點。他掏出先前從診斷室里找到的香腸,盡數(shù)連同一把剪刀一起扔了過去。
“它們會跟著目標走,我跑不快。”宇博佑輕聲道,他喉嚨發(fā)癢,咳了幾聲,用袖子捂住了嘴巴,鮮血染紅了沒多少針線的透風襯衫,“這里離樓梯不遠,我不清楚它們會不會跟著掉下樓梯的獵物走。”
亙古不變的平淡視線最后看了一眼封死的通風管道,滅絕了最后一點對生的渴望。周正的電話打不通,手機在十幾分鐘前也沒了電。
身患不治絕癥,他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出去估計也活不過幾個星期。
女學生有些發(fā)愣,還沒有理解他的話。一開始看到他丟來的剪刀,她還以為是想讓她們自盡,或者大家一起沖出去。何月蓮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話語全部憋在嘴里,她說不出來。
“如果我沒能把它們引走,”宇博佑扶著墻站了起來,身形沒有絲毫發(fā)顫,只是看上去給人一種虛弱感?!澳前鹜饶c可能能讓你們再撐一會,應該會有救援來的......”
可能么?救援?
周正沒有細說世界馭鬼者的組織,但從只言片語中可以推斷出,華夏是會主動干擾的,島國是能控制控制,有人在范圍內該放棄就放棄,其余國家大多都是散養(yǎng)放懸賞。
他如果真的相信有救援,就不會出去送死了。只是反正也活不過幾個日子了......
周正的品性沒有直接展現(xiàn)在宇博佑面前,周正不會刻意要求別人向他看齊,但他的人品在平常都有展現(xiàn)出來。幫助老人、捐款,空閑的時候也會幫忙打掃。
宇博佑曾自問過,如果自己是個普通人,會不會在周正的影響下活成他那樣。但最后,宇博佑覺得不會。哪怕記憶消失了,他的性格還在潛意識中影響著他。宇博佑不會讓過多的外物干擾到自己想要做到的最終要的事情。
所以,他會幫忙,但如果對方會干擾到他要完成的最終大事——他或許會把對方打暈,也有可能會讓阻攔者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宇博佑伸手取來手邊的拖把,將它的頭去掉,當木棍用。
“你要去送死么?”何月蓮輕聲問道,她聲音給人一股空靈感。
宇博佑沒有理她,繼續(xù)拆解著拖把,門已經(jīng)發(fā)出了痛苦的哀嚎,它撐不了多久了。
女學生也終于理解了宇博佑的舉動和他說的話。
“門是往里開的,我會在開門后把它們退出去,可以的話,趁這個間隙往外跑。”宇博佑繼續(xù)道,“如果沒有空間,等我引開它們,你們再跑,如果都失敗了——”他頓了頓,“我會嘗試最后把門口的桌子一起拉出去,你們通過桌子底下出去,被堵的話,能再找個房間躲著就躲著?!?p> “為什么?”何月蓮沒有去看他,她自負有一張驚艷世人的臉,魅惑眾生,長這么大也有各式各樣的男人任她吊著,可真有什么大事出來,能頂上的沒有幾個。
沉默片刻,宇博佑用中文回答,“我活不了多久了?!?p> 聞言,何月蓮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她信不信這個理由。
提著一根粗大半人高的木棍,宇博佑將抵住門的桌子往內拉了拉,在走到門邊后,他一手搭在了門上,將鎖解開,提著木棍的手則是卡住桌子,確定好角度,而后再提起來,先要嘗試把它們推開。
剩下兩人沒有出聲干涉,或者說,她們壓根就不敢出聲。
然而——
“轟——”潤滑的液體滑過墻的聲音,而后門外傳來了眾數(shù)撞地悶沉的聲音。兩道腳步聲傳來,其中一個似乎走的很勉強,腳步很重,他像是扶著墻壁,墻上傳出衣物摩擦的聲音。
還沒等宇博佑仔細去聽,腳步停了。
“咔”。
沒有防備的,門被猛然推開。宇博佑也在看到門把手動的那一剎那下意識舉起了木棍橫向門,阻止外物涌入。門砸在了木棍上,借著廊燈,可以透過門開的縫隙看到外面的人影。
“讓我們進去?!蹦侨寺曇粲行┧粏。麄€人是俯身的,肩上搭著一條胳膊,那條胳膊是濕透的,散發(fā)著惡臭,黃黑色的粘稠液體持續(xù)不斷的向下滴落。
見對方?jīng)]有輕舉妄動,宇博佑在猶豫了片刻,還是收回了木棍往后站了站,讓開一道身位。
白發(fā)少年撐著面色蒼白但還有一絲血色的黑發(fā)樣貌俊美男人走入門內。他在看到屋內還有兩人時頓了頓,拉著男人的手突然伸向腰間,待他再度舉起手臂,手上已經(jīng)拿著一把燙金的手槍里,“你,過去跟她們一起蹲著,把手里的東西扔掉!”
池本的語氣有些癲狂。
宇博佑皺了皺眉,沒有第一時間照做,沉默著與他對視。
“快!照做!不然我殺了你!”
感受到了一股陰冷的目光,宇博佑順著看去,目光的主人是白發(fā)少年扶著的男人,男人那雙麻木混沌的黑瞳眼角也滲出了黑黃色的油,此時正淡淡地盯著他。
雙方就這么僵持住了,半晌,宇博佑丟下了木棍,向后靠去。對方并不想殺掉他們。
池本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扶著有田坐下,轉身快步過去到門邊把門關上?!皳巫。刑铩虿涣及涯莾膳冀o引開了——我們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了——”
原本的救援計劃非常成功,另一邊樓梯的六樓天臺是可以上的,門沒有鎖。宇博佑這邊樓梯上去門被鎖,也只是先逃上去的那一批人鎖住的。
沈不良引開了大量鬼奴,弄出了響聲,在整棟大樓里來回跑。奈何,他沒有吸引走主鬼。樓上有三個被鬼奴針筒扎傷的人。因為目標數(shù)量多且密,主鬼盯上了他們這邊,鬼奴也被分走了一批。有田強制性動用尸油,身體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走在最后面,池本扶著他。
一伙幸存者在前面狂奔下樓——
上天仿佛開了一個大玩笑,才下到了五樓,池本的對講機就傳來了聲音,外面的警衛(wèi)說所有倒地的鬼奴都站起來了,并且在往醫(yī)院大門聚集。果不其然,沒有多久,就聽到了樓下撕心裂肺的慘叫。
“憲一先生......”池本對講機那頭傳來了聲音,“......沒有幸存者跑出來......它們全被轉化為鬼奴了......”
池本罵了一句,“我知道了,你讓大澳市方面查一查,我懷疑這鬼是有人故意從大澳市引導這里,想禍水東引!那只鬼殺一個標記目標就會有一批鬼奴身上的靈異力量消失,大澳市銀行那邊的鬼奴既然還沒死完,那那個該死的雜碎就還活著!”
何月蓮呼吸停滯,她嘴唇發(fā)顫,整個人像是突然就不恐懼了一般,完全呆住了。
鬼恐怕就是自己引來的。
銀行那邊也已經(jīng)全部死完了。
女學生則是驚恐地看向一邊的何月蓮,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何月蓮也看了過去,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明白,如果把“鬼是自己引來”的真相說出去,那個島國人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她搖了搖頭,希望女學生不要把她就是從大澳市來的事情說出去。
“你!”女學生突然暴起,一拳就要打在何月蓮的臉上。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定了,因為這個女人,把鬼引了過來,如果不是她,她的朋友們不會死,她也不會處于現(xiàn)在這種絕境,如果不是她,醫(yī)院里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死。哪怕不是這個女人引來的鬼,她來自大澳市,又在之前就被扎了針,說跟鬼沒關系誰信啊?
“指不定能出去,省點力氣吧?!眲傋哌^來的宇博佑抬手正好擋了一下女學生的拳頭,但他的手也被打飛了。
這兩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現(xiàn)在他們的情緒也不對,如果這邊再發(fā)生什么問題,剛剛那個白頭發(fā)的可不像真的沒有殺他們的想法,可能被什么東西限制了,但如果被他知道了那個所謂的“禍水東引”的人就在自己三人之中,他會怎么想?可以的話,宇博佑想盡可能的,最后的時候見周正一面。實在不行,也要以周正的為人處世去死。
何月蓮不敢置信地望向宇博佑,宇博佑只是與她對視了一眼,便不再出聲。
得知真相的女學生強忍著哭意打著自己的膝蓋,似乎這樣才能發(fā)泄出自己的不滿和悲哀。
而池本壓根就沒關心這幾個普通人在干什么,也沒打算解釋鬼,在天臺的時候他已經(jīng)解釋過一遍了,細枝末節(jié)的都說過了,現(xiàn)在沒必要為了三個基本能算死刑的普通人再講一遍。精神緊繃地他一直關注著有田渾身漫出的尸油。
宇博佑也在看那個黑發(fā)的男人。那些散發(fā)著惡臭的油看起來可不怎么和善。馭鬼者的厲鬼復蘇么......
有田有些麻木的眼睛抬起,越過身前的池本看向旁邊的宇博佑,“你知道鬼。”他聲音很含糊,說話導致一大口尸油從他嘴里掉出,但語氣十分的肯定?!澳阍诩蓱勎业乃劳??!?p> “我不知道外面那只鬼?!庇畈┯哟鸱撬鶈柕氐?。一方面表明自己的確知道鬼,另一方面則是告知,這鬼不是自己引過來的。
池本握緊了一下那把黃金手槍,語氣有些哀求,“別說話了有田,別說話了......”
“不,已經(jīng)沒事了?!庇刑锿崎_了池本的手,他全身都開始冒油了。
池本明白了這話的意思,他搖頭道,“會有辦法的,再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等會先用黃金幫你壓制一下厲鬼——到時候我把契合你的第三只鬼給——”有田不再接話,他的舌頭已經(jīng)快要被尸油給融了,雙目完全暗淡,他失明了。
“主鬼在往這邊靠近。它沒有被沈不良引走,這里還有一個以上的被標記的人?!庇刑镅劬θ恳话愕拿俺鍪?,他將雙目輕輕閉上,壓抑著身體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