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和柳長樂在客棧休息了兩日，待柳長樂恢復(fù)了過來后，夜未央說帶她去見識另一種江湖。
結(jié)果卻是把她帶到了一個熙熙攘攘的大賭坊。
“我們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干什么？”
夜未央笑道：“一個人既然在江湖上有名號，那必定有人知道他的蹤跡，我們來這就是打探這個白虎真君來路的，看他背后是什么門派！”
柳長樂將信將疑，“在這地方能查得到嗎？”
“你別看藍(lán)縣小，其實在這個賭坊里隱藏著一個江湖最大的情報機(jī)構(gòu)，專門收集江湖各類人和事的消息，用以賣給打探的人?！?p> 柳長樂詫異道：“生意還能這樣做？”
夜未央笑道：“販賣消息才是世間最賺錢的生意?！?p> 這時一個跑堂小二過來獻(xiàn)殷勤，“二位玩點什么？”
夜未央?yún)s對小二說出了一句柳長樂完全聽不懂的話，“三江水共月，自在人沉心?！?p> 其實這是把“消息”二字拆解湊成的暗語，店小二自然懂得眼前客戶是來找他們大掌柜買消息的，但卻說道：“客官，我們店立了新規(guī)矩，要見大掌柜的人，要么在賭坊連贏五局，要么累輸二十把?！?p> 夜未央來了興致，“你們大掌柜賺錢成精了，想出這么陰的招。也罷，我今天就跟你們玩玩！”
柳長樂一臉困惑，“你們在說什么？”
“就是現(xiàn)在要見他們大掌柜也得花錢了，”夜未央笑道：“一般人要在賭坊連贏五局談何容易，累輸二十把倒是家常便飯?！?p> “一把最低要求輸多少？”
“這個倒是隨意，但既是來這的人，出手都不會小氣的?！币刮囱腩I(lǐng)著柳長樂到了一張賭桌旁，“我們就先玩這個吧，你來玩，權(quán)當(dāng)給自己放松放松?！?p> “我，我不會啊……我爹說賭博不是好事，很多人都因此傾家蕩產(chǎn)了?！?p> “小賭怡情嘛，沒事，你隨便玩，輸贏不管，我們這不是為了辦事嘛?！?p> “那我試試，怎么玩呢？”
夜未央把骰子賭大小的規(guī)矩跟柳長樂說了，柳長樂聽明白后站在賭桌旁觀察了幾局，然后掏出一張銀票壓在賭桌上，說道：“一千兩，買小?！?p> 話音一落，喧囂的賭桌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不用玩這么大吧，”夜未央詫異道：“上來就是一千兩！”
柳長樂說道：“我身上最少的銀票就是一千兩的。”
在場的賭徒聽了又是倒吸一口涼氣。莊家卻連忙說道：“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這位客官一千兩買小，其他客官趕緊下注啊?！?p> 聽了莊家的喊話，其他桌的賭客紛紛圍觀了過來，夜未央怕柳長樂有所閃失，趕緊護(hù)在一旁。
這時莊家開始搖骰了。
隨著骰子撞擊聲噼里啪啦的作響，眾人的情緒也隨即高漲起來。
“小，小，??！”
“大，開大！”
……
連夜未央都激動的跟著叫喊起來，而當(dāng)事人的柳長樂卻一臉的淡然，仿若結(jié)果跟自己無關(guān)似的。直到開蠱那刻，她臉上才閃過一絲驚訝。
因為結(jié)果竟被她押對了！
“也這行！”夜未央笑不攏嘴的把柳長樂贏的籌碼收攏起來，“那再押一局試試看?！?p> 柳長樂點點頭，又摸出一張銀票壓在賭桌上，“一千兩，還是買小?！?p> 夜未央哭笑不得，“你剛才贏的籌碼里有碎銀子，不用再掏銀票啊?！?p> 柳長樂咬咬唇，“你又不早說?！?p> “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不準(zhǔn)反悔的！”莊家說道：“剛才贏的客官這次還是一千兩買小，要押注的客官趕緊的了啊?！?p> 待眾人下注完畢，莊家開始搖蠱，結(jié)果這局又是讓柳長樂押對了。
夜未央讓柳長樂乘勝追擊，又賭了兩把，竟然都贏了。
可到了第五把時，柳長樂卻沒了先前的鎮(zhèn)定，“這把萬一輸了，那就都前功盡棄了……要不，這把換你來吧?！?p> 夜未央此刻也陷入了患得患失中。他本也不擅長賭，讓柳長樂玩也沒指望她能贏，就是想以這種方式讓她放松放松，加上他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到大掌柜，也不差錢，就是連輸二十把也無關(guān)緊要。
可他沒想到的是，柳長樂竟能連贏四局！
這反而讓他煩惱起來。
人性從來如此。倘若一開始就沒得到過，便沒有失去的煩惱，可若是先得后失，那痛苦和懊惱將成倍增加。
而世間之事，向來是有得便有失。
“要不我們?nèi)タ纯磩e的。”
兩人在不同的賭桌間輾轉(zhuǎn)徘徊，直到柳長樂發(fā)現(xiàn)一個好奇的景象。只見一眾賭客圍在一張長桌周邊，觀看五只烏龜分別在桌面的五條卡槽里爬行，有的人激動的喊著“快啊，快啊”，有的人卻是焦慮的喊著“慢啊，慢啊”。
“這是什么？”
“烏龜賽跑，”夜未央說道：“每局莊家會從籃子里隨機(jī)摸出五只烏龜來，把它們放在卡槽的一端，讓賭客下注買……”
“我知道了，誰押中最先通過卡槽的烏龜就是贏了，跟賭大小一樣。”
夜未央搖搖頭，“這個不是的，是押中慢的烏龜才算贏?！蓖蝗凰劬σ涣粒暗谖寰治覀兙屯孢@個，保證能贏！你等會隨便選一只下注?！?p> “不是說你來玩這局嗎？”
“沒事，都一樣！”
柳長樂見夜未央信心滿滿，也不再說話，順著夜未央開路的手臂擠到了賭桌旁。這時下一局即將開始，五只烏龜已經(jīng)在卡槽起點蓄勢待發(fā)，莊家也吆喝著讓賭客們趕緊下注。
柳長樂觀察了五只烏龜后對夜未央輕聲說道：“最左邊那只烏龜看上去病懨懨的，應(yīng)該跑不快，我們買那只吧?！?p> “先等等，看其他人下注情況?！?p> 連柳長樂這種第一次玩的人都看出了其中一只烏龜跑不快，其他人自然是多押了那只。夜未央在柳長樂耳邊輕聲說道：“那我們押中間那只?！?p> 柳長樂詫異道：“中間那只個頭最大，四肢又長，爬起來肯定快的！”
“相信我?！?p> 柳長樂注視著夜未央眼睛良久，直到莊家催促才把銀票壓在了中間卡槽的烏龜上。
“好了，買定離手，我要揭攔板了?！鼻f家補(bǔ)充道：“烏龜進(jìn)入卡槽后，誰都不準(zhǔn)做任何干預(yù)，對著烏龜吹氣也不行，注意了，開！”
隨其攔板一揭，五只烏龜在眾人起哄聲的驚嚇中拼命的往卡槽里面爬去，其中爬得最快的是柳長樂押的那只。
“我就說了不要押它，你偏要，這下得前功盡棄了！”
夜未央看著柳長樂氣鼓鼓的臉笑道：“先別急，還沒結(jié)束呢?！?p> 說來也怪，就在這時，柳長樂押的那只烏龜突然不往前了，雖然它的四肢還是在一爬一劃的動，但身子就是沒有前進(jìn)一步，仿佛被身后一根無形的繩子拴住了似的，以致連最慢的那只烏龜也趕超了上來。
這可把其他賭客急壞了，紛紛對自己押的烏龜罵道：“你個王八羔子，爬慢點嘛爬慢點嘛，又不是趕去投胎??！”
結(jié)果那些烏龜在眾人的叫罵聲中反而爬得更快了，引得柳長樂忍不住發(fā)笑起來，但很快她的笑就變成了激動。
“我們贏了！我們連贏了五局！”
她抓著夜未央的胳膊又蹦又跳。
這時跑堂的小二過來恭敬的說道：“我們大掌柜有請，二位隨我來?！?p> 兩人在小二的領(lǐng)路下幾經(jīng)輾轉(zhuǎn)來到了一個密室的門口，小二說道：“兩位客官，我們大掌柜在里面等二位，我就送你們到這了?！?p> 小二把門給推開就走了。這時里面?zhèn)鞒鲆宦曀实男?，“恭喜夜少俠，半年不見，內(nèi)力精進(jìn)是驚為天人??！”
夜未央跨門而入，也是笑道：“現(xiàn)在要見馬掌柜一面可不容易！”
柳長樂跟隨而入，只見里面是一間四墻都擺滿了卷宗的石室，中間立著一個富態(tài)的中年人，正笑容可掬的迎接著他們。
“你們認(rèn)識？”
“這是我朋友，姓甚名誰你就不用知道了，”夜未央對中年人介紹柳長樂，又跟柳長樂介紹中年人說道：“這是馬掌柜，我以前偷盜寶物時都是先找他打探下落，算是老朋友了?！?p> 那被夜未央稱作馬掌柜的中年人笑道：“既然當(dāng)我是老朋友，那直接來見我便是，何必還見外去賭幾局呢？”
夜未央笑道：“既然到了你的場子，還是遵守你的規(guī)矩好?！?p> 馬掌柜笑道：“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東家定的規(guī)矩，但對夜少俠的到訪，我是永遠(yuǎn)開門歡迎的。”
夜未央笑道：“說得比唱的好聽，若真是如此，你就應(yīng)該出來迎接我的，又何必讓我去賭呢？你知道我不擅長賭的，我也知道你肯定在一旁偷看的?！?p> 馬掌柜大笑道：“夜少俠一出現(xiàn)，我就收到伙計的消息了，傳聞天下沒有什么事能難倒夜少俠，我就也好奇看看賭桌能不能難倒你了，結(jié)果沒想到你竟露了一手隔空控物的功夫，讓馬某是大開眼界了啊?！?p> 柳長樂困惑道：“隔空控物？”
夜未央笑道：“就是剛才那烏龜比賽時，我偷偷用內(nèi)力隔空壓住了你選的烏龜，使它動彈不得，這才敢跟你說包贏的。”
“原來如此！”
馬掌柜笑道：“一年時間能有如此長進(jìn)，夜少俠是碰到什么奇遇了嗎？”
夜未央擺擺手，“也談不上什么奇遇，算是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p>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馬掌柜說道：“今日前來是又看上什么寶物了？看馬某能不能為你找出它的下落來。不過還是先說老規(guī)矩，你拿到后可得讓我先瞧上一眼，享享眼福。”
“我已經(jīng)收手好久，不干這勾當(dāng)了。這次來是找你打聽個人！”夜未央從懷中摸出一物品拋給馬掌柜，說道：“你先看看這個，認(rèn)得出它是什么門派的令牌嗎？”
馬掌柜接過空中飛來的物品，可只看了一眼后就露出了驚恐的神情，還連忙把手中的令牌當(dāng)燙手的山芋給拋了出去，而后渾身直打哆嗦，臉色也頓時煞白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了，“白、白虎令……你，你手上怎，怎么會有，有這東西？”
“你果然認(rèn)得這東西！”夜未央接住空中掉落的令牌，“我從一個自稱是白虎真君的人身上偷來的。就是他讓我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還被他搶了一樣?xùn)|西，我得去找他拿回來！”
馬掌柜咽咽口水，“既然從鬼門關(guān)撿了條命回來，就不要招惹他們了吧！”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把知道有關(guān)他的消息告訴我就行了！多少錢都沒關(guān)系！”
“不，不能，不能說??！”馬掌柜額頭開始冒冷汗了，“會死，死人的。”
“難不成泄露了他的消息，他會上門找你？”
馬掌柜擦擦額頭的汗珠，“有些事，是江湖禁忌的，說不得，說不得啊?！?p> 夜未央眼露寒光，“他殺你是殺，我殺你就不是殺了嗎？倘若你說了會遭他屠戮或滅門，那你不說我也可以殺你和滅門。你既在江湖，就應(yīng)該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一日江湖人，終身江湖人！”
“一日江湖人，終身江湖人……身不由己……”馬掌柜反復(fù)念著這幾句話，突然，他手掌猛的朝自己天靈蓋拍下，好在夜未央手疾眼快，一個瞬身過去抓住了他手腕。
“你干什么！”
馬掌柜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你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我只有一死才能讓家人避免橫禍，或許，也能救你一命?！?p> 夜未央甩開馬掌柜的手，冷冷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也就不強(qiáng)人所難了，就此告辭！我們走。”
柳長樂對眼下的變故有點不知所措，只能是朝馬掌柜點頭行禮后隨夜未央出了石室。
這時石室里又傳來了馬掌柜的聲音，“夜少俠，聽我一勸，就此罷手吧，你斗不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