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暗花未明，墓后有墓
流沙傾瀉，像不斷注入船艙的水流。
升高的水面能淹沒一切，沙面也是。
想著腳下被發(fā)丘印徹底鎮(zhèn)壓，又在三刻鐘前被沙子埋葬的濕尸，想著自己身上的尸毒，李衛(wèi)明嘆了口氣。
在面對尸鱉時，發(fā)丘印并沒有發(fā)揮作用，讓他以為發(fā)丘印身上那個“一印在手，萬邪不侵”的傳說是假的。
這也導(dǎo)致面對濕尸的時候，他沒有選擇拿發(fā)丘印對敵。
恨恨地錘了下墻，李衛(wèi)明一陣氣結(jié)。
早知道發(fā)丘印能克制濕尸，他何至于落到這副田地？
墓室里，沙面的位置越來越高，如今只要踮踮腳，他的腦袋就能碰到墓室的天頂。
這樣下去，不出十分鐘，沙子就能埋到他胸口。
到時候都不用尸毒發(fā)作，他就會窒息而死。
轉(zhuǎn)瞬間，沙面又上升不少，他煩悶地拔出被沙子埋住的腳，腦袋卻一下撞在天頂上。
這一下，撞得他一愣。
天頂？
拿出工兵鏟和錘子，他把鏟沿抵在墓頂下，揮錘一鑿！
“鐺！”
尖銳的鏟沿吃進墻面，雖然只有一點，但李衛(wèi)明來了勁——
之前不鑿墻，是因為墻體被粽子撞得千瘡百孔，很容易垮塌。
再鑿，就是找死。
可天花板不一樣。
就算把天花板鑿塌了，只要上面不是成噸的沙石，那最多就被石頭砸?guī)紫?，總有命在，還有再掘洞逃生的可能。
這個可以干。
只是，在不絕于耳的“鐺鐺”聲中，李衛(wèi)明越敲越覺得頭大。
墓墻是用古代秘方調(diào)配出的夯土層，堅若磐石，他奮力鑿了半天，只能敲下一些碎塊。
雖然開鑿的空間已經(jīng)能容納一只拳頭，面積也不小，可問題是…
誰知道墓頂?shù)膲τ卸嗪瘢?p> 忽然，“砰”地一聲，李衛(wèi)明剛要拉回錘子，卻發(fā)現(xiàn)拳背卻一下頂在沙子上。
原來，沙面上漲，已接近豎直的鏟柄，余下的空間逼仄，更是容不下他揮錘的動作了。
他可能逃不掉了。
下意識掃視四周，他看見流沙不停，不打算給他余出生機，天頂上的凹槽已經(jīng)極深，已經(jīng)是極有建樹，可問題是…
誰知道還要再鑿多深？
頭暈的厲害，沙面依舊在漲…
好像真出不去了。
嘆了口氣，他忽地想起爺爺?shù)脑挘?p> “機會可以創(chuàng)造，辦法可以想，你這一生要學(xué)很多東西，但唯一不能學(xué)的，就是等死。”
咬咬牙，李衛(wèi)明一把卸掉鏟柄，只留短小的鏟面抵在凹槽里，然后，“鐺！”地一鑿！
李衛(wèi)明覺得，爺爺說得對。
空間不夠，就騰出空間，不讓我活，我就想辦法活。
天底下沒有更對的事。
一想到這，李衛(wèi)明甚至忘了疲憊和尸毒。
“噗——”
忽然，頭頂?shù)淖矒袈暡粡?fù)清脆，反是一聲悶響。
幾乎蹲在沙面與墓頂間，李衛(wèi)明怔住了。
這聲音，怎么這么像戳進土里的動靜？
打通了？？？
放下錘子，他當即朝突破口周圍猛戳。
墓頂化作許多碎石墜落，露出墓墻上方誘人的黑色土壤。
眼前一亮，李衛(wèi)明一鏟戳上去！
……
“呼——”
陰暗的通道里，李衛(wèi)明甩甩越來越沉的腦袋，吐出口濁氣，繼續(xù)一鏟一鏟地挖起來。
老天保佑，他終于從墓室里逃出來，現(xiàn)在正在山體里，挖掘逃生的通道。
只是為了避免腳下出現(xiàn)塌方，他必須往遠離墓穴的方向推進。
這樣更遠。
他甚至沒有把握，能不能在尸毒索命前，再次見到天光。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墓里的沙子沒辦法往上涌，然后吞沒他。
他這樣安慰自己。
“咔！”
忽然，鏟尖入土，卻發(fā)出聲脆響，像戳在塊石頭上。
抽回鏟桿，不悅之色從他臉上閃過，李衛(wèi)明放下工兵鏟，開始徒手挖走面前的土。
此時深入山體，每一分體力都很寶貴，他不想隨意改道。
如果后面只是稍大的石頭，就搬到一邊，不會太影響進度。
可一挪開表層的土，李衛(wèi)明怔住了。
這怎么有磚？
不對，是面磚墻。
此時距他逃出大墓，不過半個小時，按說他還在山腹里，怎么會遇到磚墻？
還是青磚，看著像明代的工藝，只是品質(zhì)遠沒有剛才那座大墓里的好。
難不成又是個墓？
李衛(wèi)明的神情一下復(fù)雜起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天命。
忽然，他瞇了瞇眼。
剛剛被他戳中的那塊磚有點凹陷，周圍裂開的縫隙里，正隱隱滲出光。
里面是亮的？？
眼睛瞪得滾圓，李衛(wèi)明手一使勁，推了推那磚。
“鐺——”
青磚滑走，掉進室內(nèi)，暖黃的燭光透過缺口，照亮李衛(wèi)明的視線。
還真是亮的。
四處打量，他探視起磚墻后的空間。
比起墓，這里更像個祠堂，有點局促。
五米見方的狹小空間里，只有個小小的神龕，只是他現(xiàn)在側(cè)面，看不清供著什么。
兩只燃燒的蠟燭于神龕前，照亮小半個墓室，并在神龕背后，投下一大片陰影。
抽了抽鼻子，一股檀香味兒鉆進鼻腔，他不禁眼睛一亮。
有人上過香？
忍著尸毒導(dǎo)致的頭暈，他當即拆卸起其他磚石，就要進去——
近期有人祭祀，首先說明沒布置什么機關(guān)，安全。
其次，說不定還有常用的進出通道。
這是活命的機會。
“嗒”一聲觸地的輕響，李衛(wèi)明進了祠堂，這時他才看清，神龕里竟供著一個頭盔。
不對，不只是頭盔，里面還罩著一只黃金頭骨。
上面坑坑洼洼的，應(yīng)該不是用黃金打造，而是在真正的頭骨外鍍了層金子。
前面的靈牌上，赫然寫著“有明袁崇煥大將軍之靈位”。
…
袁崇煥？！
他的遺骸在這？？
那剛剛那座墓又是…
李衛(wèi)明徹底懵了，有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
手電掉在地上，照亮了神龕背后那塊巨大陰影的一角。
上面，好像刻著字。
重新點燃火把，照亮墓墻，也照亮墻上刻著的又一個故事。
李衛(wèi)明一下看得出神。
一字一字地讀下去，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找錯了，爺爺沒準是沖著這兒來的。
這面墻上的故事，可不比古董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