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動手抓人
其實,當(dāng)我在羅家廊檐下看到那個掉落在地上的蜂巢時,就已經(jīng)開始懷疑這事情必定與張琛元有關(guān)。羅花蕊源源不斷的蜜糖就是張琛元提供的,那張琛元必定是與蜜糖的源頭有關(guān)聯(lián)。這是其一。
其二,這么大的蜂巢在廊檐下,府中眾人沒有看到過么?肯定是近一日才掛在廊檐下的,那能夠動手腳的就是府中之人。
其三,就是蜜糖在我的桌子上短暫的放了一下,就招惹來了蜜蜂,那羅花蕊吃了,喝了,又灑在了身上,勢必會招惹到蜜蜂/毒蜂的圍攻。
其四,什么才子佳人英雄救美都是話本子里的,現(xiàn)實生活中根本沒有,全都是騙人的。
從花家溝出來,我直接鉆進了肖不修的馬車里,并且告訴他:“我們現(xiàn)在就去抓人!影子回南廠喊人,凈敕去京畿府喊人,道心、道行帶著許茂夫婦還有蜂箱跟著我們?nèi)チ_家。要快!”
肖不修很是利落霸氣,直接駕著馬車飛奔起來,那樣子還真是瀟灑。不過,應(yīng)該是沒有人見過肖不修親自駕馬車的樣子,至少陳一陳二已經(jīng)是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反應(yīng)了一下,才跟道心一起把許茂夫婦和蜂箱推上了我之前租的那個破馬車,快速往羅家跑去。
我坐在馬車里,但掀開了簾子。馬車跑的真是夠快,我都覺得吹得慌。于是,我大聲喊著肖不修:“大人啊,沒那么急的,可以略略慢一點。”
“你不是說著急么?”肖不修橫了我一眼。
“那是讓他們喊人要著急一些,咱們是直接過去,還是可以略略慢一點。再說了,你還不如坐在馬車里運運功,把那個藥丸子化開,有助于身體健康嘛?!蔽姨貏e想蹭到他的身邊,感受一下并肩駕馬車的快樂。
不過,肖不修一臉的黑,根本不讓我出來?!盎厝ィ★L(fēng)大!”
“哦?!蔽依侠蠈崒嵱滞肆嘶厝ィ€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句:“大人,你相信我的判斷么?”
“肖小七……”肖不修的聲音里透著無奈,“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你要做的,我一定幫你,不會問理由?!?p> “哦哦哦,我就是再確認一下?!蔽倚χ此退~頭上的大包,“一會您還是找個帽子遮蓋一下吧,這個大包真的好丑。”
“肖小七,軍棍五百,回去就打!”我每次把肖不修氣到臉發(fā)黑的時候,他也只會說這一句。
羅長青打開大門的時候,看到的是肖不修和我?guī)е蠌S和京畿府的人,齊齊地站在太陽下面。剛過了晌午飯時間,我們還都沒吃飯,但精神飽滿來抓人。
“肖大人,陳大人?!绷_長青面色極為憔悴,甚至都有些青黑。畢竟這事情才只過了十二時辰,每個人都還有些不能接受。羅家已經(jīng)將所有婚慶的紅色摘了下來,換上了白色的幔布。因為是嫡長女,又是羅家最看重的女兒,羅長青在這一點上并沒有因循守舊,而是按照長子的規(guī)格來進行的葬禮儀式。
我沖羅長青點了點頭,就徑直走進了院子。羅花蕊的尸身已經(jīng)裝進了棺槨之中。雖然事發(fā)突然,但也算是買到了合適的黑色棺木,與這院子里的白色幔布相稱,真是悲喜總相隨。
已經(jīng)請了做法事的和尚來念經(jīng),還有香燭店的人在布置靈堂。羅長青雖然很是詫異,但依然還是很有禮貌地問我:“請問小七大人帶這么多人來,是要做什么?”
肖不修和京畿府陳大人根本都沒有搭理羅長青,只是站在我的身后不言不語。羅長青再傻也能看得出來,誰是挑頭做主的人。
我挺了挺身板,把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雙喜姨娘攙著羅夫人坐在喪主的棚子里,其他十幾個弟妹正輪流燒紙紙錢,張琛元正在幫著香燭店的人擺放紙人紙馬,看起來臉色差了一些,但動作還是很利落的。
“抓張琛元!”我忽然大喊了一聲,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影子第一個沖了出去,伸手去抓。張琛元像是有了準備一樣,聽到我下了命令后,居然直接向影子丟了紙人,然后往出跑。影子的武功多厲害,閃開了紙人,又去追。
可張琛元也是狠,直接抓住了羅花蕊的二妹,拔下了她頭上的一根銀釵抵住她的脖頸處,惡狠狠地說道:“你們要做什么?”
忽然有了這樣的變故,影子也慢了下來,肖小三也跟了上去,與張琛元對峙。
形勢一下又變了,本來是想出其不意抓人的。誰知道張琛元還搞出了一個人質(zhì),讓影子他們還真的不太好下手。
這是羅花蕊的二妹妹羅花俏,也是雙喜姨娘的第一個女兒,剛剛十六歲,但活脫脫也是小羅花蕊的樣子。她一臉的慌張看著我們,想要喊出來,但又很害怕。
“張琛元,應(yīng)該是我問你要做什么吧?”我也沒在怕的,直接走了過去,站在他的眼前,“你為什么要殺了羅花蕊?”
“我沒有!”張琛元大吼道。
“那我要抓你,你干嘛跑?我也沒說你做了什么吧?”我瞅著他臉上的每一個微妙的小細節(jié),全都是恐懼之情。
“我以為你要殺我!”張琛元喊道。
“那我為什么要殺你呀?”我嘿嘿冷笑著,“你難道不是心虛么?”
“我沒有,我不是,我什么都沒做過?!睆堣≡娜B否認還說得挺溜的。不過,也就在他和說話的時候,一道瘦弱的人影跑了過來,我們都沒看清楚,這人就直接把張琛元撲倒了,連帶著羅花俏,全都倒在了地上。影子和肖小三快速上前去抓張琛元,那個瘦弱的人抱著羅花俏滾了兩滾,躲開了張琛元。
雙喜姨娘也趕緊沖了過來,去抱羅花俏。我這才看清楚,這人是羅俊文,羅花蕊的同袍弟弟。雖然是瘦弱了一些,但作為嫡長子,他很是勇敢,趁人不備,直接上前抓人,也為我們扳轉(zhuǎn)了局面。
“羅俊文,有沒有受傷?”我喊了他一嗓子,“過來,到我這邊來?!绷_夫人因為悲傷過度,一直歪在一邊,羅長青站在肖不修的身邊,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所以,只有我來招呼羅俊文,看看他的狀況。他一臉的悲憤,手臂被地上的碎石擦傷了。我把懷里的帕子扔給了他,“干得漂亮!不過,你先擦擦血,等下讓人給你包一下哈?!?p> “嗯?!绷_俊文看了我一下,才用帕子去擦傷口。
這邊,影子已經(jīng)控制住了張琛元。這人還在喊叫:“為什么抓我?”
“張琛元,你將攙有大量花粉的蜜糖給羅花蕊吃,還故意將蜂蜜水灑了她一身,這才招惹來了毒蜂蟄咬她,以至于羅花蕊身亡。難道,我不應(yīng)該抓你么?”
“大人,此言差矣。小人送給未婚妻最愛吃的蜜糖,何錯之有?蜂蜜水也是羅花蕊打翻的,但這也只是意外而已。招惹來了毒蜂,我如何知道?再說了,我也被蟄咬了,一樣也是受害者?!睆堣≡蛟诘厣希蓤A了眼睛,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是啊,這么說的確是沒錯的,可是你偷偷換了蜜糖里的花粉,用的是能夠招惹到毒蜂的月季花粉,蜂蜜水中也混有了這樣的花粉,所以招惹了毒蜂飛過來襲擊她。但你的身上并沒有任何花粉,因此毒蜂不會襲擊你。你為了混淆是非,又用了一些普通的蜜蜂來制造了一場大混亂,讓人無法辨別你受的蟄傷和羅花蕊的是否一樣?反正再過兩日,蟄傷終究會痊愈,看不出來到底是毒蜂還是蜜蜂制造的,你就能夠脫罪逃走了。張琛元,真是好伎倆!或者,可以這樣說,陳元,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呀!”
叫破了張琛元的本名,他居然依然心平氣和起來,還問道:“大人,您說的這些,小人一概不知。不知道大人是如何猜測的,為了破案,竟然用這樣的謊言來污蔑小人??磥?,南廠神算肖小七,也不過如此而已?!?p> 嘿,這人還擠兌起我來了!我能生氣么?必然能?。?p> “我污蔑你?陳元,說話的時候你也要照照自己的臉,或者,你也要看看你未出世的外甥吧。你姐姐陳芳就在這里,你敢說你沒有做這些事情么?你敢說,你父母當(dāng)年的意外之死與羅長青沒有干系么?”
陳芳和許茂自然已經(jīng)被道心帶了進來,羅長青聽到我的說法不由得愣住了,急急地問道:“小七大人,這事情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這話可不能亂說呀!我和張琛元完全不認識的,他父母的死又和我有什么問題?我羅某人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殺人呢?”
這一刻,我就等的是這句話。我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張琛元,問他:“張琛元,你怎么說?”
此刻的張琛元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冷靜,拳頭都已經(jīng)握了起來,并且咬牙切齒地說道:“羅長青,你這個卑鄙小人!僅僅過了三年你就忘記了么?你居然還要矢口否認,我的父母就是你害死的!”
羅長青一臉的愕然,陳芳捧著肚子沖著張琛元喊道:“弟弟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呀?”
“是呀,陳元,你到底做了什么?先不說你父母的死是否與羅長青有關(guān),單單只說羅花蕊的死是不是你干的?”我趕緊補充追問道。影子還特別配合地踹了他一腳,這力度也是足足夠的,張琛元的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
直到此刻,張琛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失言了。斗心眼這種事情,我用十個小金元寶和他賭,他必然繞不過我。他愣愣地看著我,呆了半晌才自嘲地說道:“果然還是讓小七大人看出來,居然都挖到了我姐姐那里,還真是厲害。但這也無所謂了,反正事情也做了,我也讓羅長青嘗嘗失去摯愛的痛苦!”
這一切都是張琛元/陳元策劃的,目的就是要羅花蕊死。三年前,陳記早點鋪子因油鍋傾覆造成的大火,燒死了他的父母。但為何油鍋傾覆?并非是操作不小心造成的。想老陳這種一直在灶臺前炸油條的人,必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的,因此都會嚴格要求自己的兩個孩子不能靠近后廚房。
但那一日,羅長青卻約了自己的線人在后廚房說話。為何在這里?因為陳記的后廚房就挨著羅家的后院,出入談事情可以掩人耳目,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羅長青自覺所做之事很是正義,但拿線索的時候,還是用了非常的手段。
朝中齊大人為孫子擺滿月酒,有個送米面的人是羅長青的線人,他剛好借著給陳記送面的機會,約了羅長青在陳記后廚房見面,并且將賬本交給了羅長青。羅長青看完之后,直呼太過奢靡浪費了,大月國的官員怎能如此?
激動之余,踢翻了水桶。送面的人忙著去清理,就讓羅長青先走了。但是,他卻越弄越亂,發(fā)現(xiàn)水要把火淹滅了,就忙去找破布去吸水。當(dāng)布吸滿了水,他正要擰出水分的時候,陳元的父親進屋繼續(xù)炸油條。這人一緊張,就把濕布丟了出去,剛好就掉進了油鍋里……結(jié)果就引發(fā)了一場大火以及陳記的慘劇。
當(dāng)時,陳芳陳元并不在家,也是事后才知道家里著了大火的事情。那是,陳元也不過十六歲,還是個秀才,滿腦子要考取功名的美夢。忽然家遭不測,也懵了,就跟著姐姐到了花家溝,后來又遇到了許茂,姐弟兩總算是有個地方生活。
事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是在半年后,陳元跟著許茂去城里賣蜜糖,見到了之前常常給自家送面的叔叔。這叔叔自然沒認出他來,因為此時的陳元已經(jīng)跟著許茂打扮成了一個蜂農(nóng)的樣子,皮膚因為常年穿著防蜂衣,反而變得白皙起來。
這人應(yīng)該是多喝了兩杯,又聽到羅長青彈劾了齊大人為孫子擺滿月酒,過于鋪張浪費。并且,齊大人被皇上當(dāng)庭呵斥,被罰俸祿三年,且閉門思過。喝得有些高的此人得意洋洋起來,在小酒館里說這是因為他的功勞云云,陳記的大火真是冤枉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