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長老有何作為
“聽公子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接受眾人的謝意嘍?”
老者緩緩走下樓梯,他身穿鶴氅,眉間一抹丹紅劍印,仙風道骨,盡顯修仙者的風度。
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紅色玉石,玉石形狀是一個小小的劍刃。劍狀玉石是玉劍宗的標志性配飾,昨夜的常嘆也是玉劍宗修士,他的腰間也懸掛了一枚同樣形制的劍狀黃玉。
劍玉的不同色彩,代表著二人在宗門內的不同地位。紅玉是長老所佩,黃玉則是外門弟子所佩。
老者正是船上頂層客艙中三個宗門長老其中之一的玉劍宗長老。
“是也不是?!鄙蚰畲鸬?p> “公子是覺得凡人不配?公子你看不起他們?”老者在樓梯上高聲喝問,語氣充滿了呵斥。
沈念聞之色變,眼前這個老者雖然形貌一副名門正派的樣子,但絕非善類。
這人上來就混淆概念,想必是想讓我難堪。
“閣下是何人?”沈念昂首質問。
“老朽是玉劍宗長老王楷。”老者輕攏袖袍,然后緩緩踏下樓梯,在眾目睽睽之下飄到沈念的面前。
“玉劍宗?”沈念輕哼一聲。“聞所未聞?!?p> “你玉劍宗是名門大宗?值得我正眼相待?”沈念搖頭說道,臉上盡然是少年的意氣風發(fā)。事實上他記憶中也沒有任何關于玉劍宗的記憶。
沈念的語氣很沖動,他被玉劍宗長老王楷的話刺激到了,多少有點賭氣的意思。
“大膽,竟敢辱我宗門?!?p> “大膽,竟敢如此與長老說話。”
王楷長老身后的兩位童子拔劍呵斥,劍芒閃過,這兩個小童竟然也有著玲瓏境的氣息。
他們二人腰間佩有劍狀白玉,背后各自插著一柄寶劍,是王楷長老的侍劍童子。
“不得對這位公子無理?!蓖蹩L老輕聲說道,伸出袖袍攔住二人。
“喏。”兩位侍劍童子應聲收劍,微微拱手,然后各自退后一步。
“公子可否說說,為什么不愿意接受眾人謝意。”
“莫非真是看不起這些凡人?”
王楷往前一步逼問沈念。
“少血口噴人,我何曾有看不起他們?”
“倒是某些老東西,我昨夜斬斷鐵索的時候,不知道在哪里喝茶呢?!鄙蚰顡u頭冷笑道。
“哈哈哈。”
“公子謬矣。”
玉劍宗長老王楷仰頭大笑。
“何須我親自出手,區(qū)區(qū)毛賊,幾個宗門弟子就能打發(fā)?!?p> 聞言如此,沈念愈發(fā)冷笑不已。
“王長老,我問你?!?p> “你可知道昨夜船上死了整整十六個人?”
“這些人難道不是人?”
“這些人難道沒有父母家室,難道沒有親人朋友?”
“這十六個人難道不值得你們出手嗎?你們這些前輩高手,修為這么高,竟然認為這些人不配嗎?”
面對沈念突如其來的反問,王楷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
“小輩弟子需要歷練,這些人也是必要的犧牲。”
“只怪弟子學藝不佳,沒能救下這十六人的生命?!?p> 王楷沉默片刻,略作思考然后開口,他雙眼微垂,佯做一副很自責的樣子。
“是沒能救下?”
“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我看分明是你們誤了這十六人的性命?!?p> 沈念已然察覺到此人虛偽,愈發(fā)冷笑搖頭。
“大伙給我評評理,這些老家伙分明有修為。”沈念轉過身來,面向船艙里的眾人。
“但是偏偏不出手,他們隨時都能從錦帆賊手里救下那些死去的人的。”
沈念轉身朝向客艙中的乘客,昨夜劫后余生,鮮血染紅了甲板,親眼目睹慘狀,一時間客艙里群情激憤。
沈念就差點指著王楷鼻子罵了。
“公子,你又為什么不救下那些人呢?”
“老朽昨夜在樓上觀看,你可沒有第一時間加入戰(zhàn)斗哦?!?p> 王楷的老臉漲得通紅,沉默片刻,他終于咬牙問道。
“王長老又有何作為?”
沈念一聲反問,客艙廳堂中再度鴉雀無聲,安靜到有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清楚。
“我一個玲瓏境初期修士,斬斷鐵索讓風帆巨艦能夠繼續(xù)航行,擺脫錦帆賊的圍堵,就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了。”
“盡吾志已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沈念的心頭突然浮現出王安石的這句詩,情緒醞釀得恰到好處,詩句也是脫口而出。
王楷聽到這句詩,突然愣住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
“這是我王家祖先,半山先生留下的家訓?!?p> “家訓不傳外人?!?p> “公子怎會知道?”
面對王楷這一副認真滑稽的模樣,沈念徹底繃不住了,他捧腹大笑,笑得幾乎岔氣。
你妹的祖先啊,老畢登真不要臉。
沈念在心底破口大罵,從未見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沈念笑聲極大,但看得周圍人云里霧里。王楷也呆立在當場,心中甚至有些惴惴不安,這小子如此放浪形骸,還知道我王家祖先的家訓,難道真是哪個世家大族的弟子。
沈念笑著笑著也有些累了,大腦突然觸電般閃過一個念頭
等等,他說這句話是他祖先說的,不像是是說假話。
沈念終究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登時在心中有了猜度。
這個世界上,或許真有王安石王右軍。凡事都也不一定,還是需要確認一下。興許真的能夠洞察到這個世界的奧秘。
一念及此,沈念停止了大笑,他努力克制情緒。
“咳咳?!?p> “我家祖先曾與王家祖先有舊,所以曾經提及過這句話?!?p> “晚輩認為這句話說的極好,所以奉為圭臬,時常銘記在心?!?p> 看著王楷王長老的眼睛,沈念一本正經說道。
王楷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沈念的話由不得他不信。畢竟家訓不外傳的,除了祖上交好,似乎也沒有特別好的理由解釋。
而且沈念跟他說話的態(tài)度如此傲慢,面對自己這個宗門長老,沈念的這種態(tài)度很奇怪,顯然有恃無恐。
結合昨晚三位宗門長老的討論,王楷的心里更加確信,沈念是出身于某個家教嚴苛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只有交好的道理,斷然沒有交惡的理由。
想到這里,玉劍宗長老王楷的態(tài)度好轉不少。
“是老朽冒犯了?!?p> “還不知道公子的姓名?!?p> “你家先祖是何人,家族又是什么地方的郡望?”
王楷拱手問道。
還有完沒完啊,沈念心里一陣吐槽。
用真姓名以后萬一再遇到江都修士,還是不太安全,不妨繼續(xù)用陳慶之這個名字,只是還要再編出一段祖先故事來。
沈念略作思索,剛想編一段假身世來騙,卻被身旁的一個稚嫩聲音搶了先。
“我哥哥叫沈念,我叫沈珂。”
“郡望?什么是郡望?”
沈念轉過頭直勾勾盯著珂珂,只見珂珂露著兩顆小虎牙傻笑著,渾然沒意識到危險。
壞了,這是要坑哥啊。
沈念不禁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