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先前被少年打得暫時不能自理的孩子,本來已稍有好轉(zhuǎn),可現(xiàn)在卻發(fā)了高燒。
孩子呼吸急促,雙目緊閉,臉蛋發(fā)紅,渾身冒著虛汗,蓋著破陋的大被蜷縮著,看起來岌岌可危。
父母著急,也只得一遍遍的將他滾燙腦門兒上的濕抹布換下,喂他喝熱水,別無他法,他們窮,上不起醫(yī)院,更請不了大夫。
即便如此,辛勞多年,他們也有些許積蓄,孩子母親父親為這事爭吵不休,但兩人都很絕望,而說到底,病死和餓死究竟是否存有差距呢?甚至,孩子清醒時都不愿意,因自己的疏忽而拖累家人。
所幸,一周后,事態(tài)終是否極泰來了,他哥哥四處奔走,還是借到了些錢,尋來了一名衣衫襤褸的野醫(yī)生,勉強救活了自己的弟弟。
幸福,喜悅,都是一時的,背上債務(wù),并不輕松,這窮苦一家人的壓力更大了些。
近乎不偷不搶,不坑不騙,錢也很少借過。貧民窟內(nèi)的這家人顯然罕見,他們擁有著璀璨的可貴精神,甚至,那孩子也是以此為傲,先前才會對掂量著搶來的錢袋的少年出言不遜,因此才遭受毒打。
但……他們是被忽視的,是史書上不存在的,既非王侯將相,也并非才子佳人,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自當連姓名都不配擁有。
與此截然相反,少年這類人人渣,敗類往往能混出頭,若能闖出名堂,即使是壞名聲,經(jīng)歷相當悲慘,大抵也能被旁人同情,可憐。
自那天交流過后,已過了兩三周,少年毫無顧忌的走在夜里的路上,傷已好的差不多,他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
不料,他卻迎面撞見了那孩子的哥哥,仇人相見,眼外分紅,少年本想報復(fù),但他怯懦而卑鄙,想到之后可能會糟蹋他的朋友們毆打,忍耐著不由退去了一步。
他以為自己已然被揍了一頓,對方不會再來找麻煩,但他錯了……眼見得對方稍稍愣住了一會兒,便怒火中燒,面目可憎的沖來,欲要動手,少年本想忍耐著憎恨,拔腿就跑,可又想起了那天的交談,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狹隘的廢物,氣不過,也沖動的迎上前去,欲圖報仇。
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少年畢竟年齡尚淺,很快便被打得,鼻青臉腫,他不是沒有想過落荒而逃,但這一者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窩囊,二者也逃不掉,他只能任由心中的憤怒填充,操縱自己的身軀,赴險以得活路。
可盡管如此,他依然打不過,也依然沒死,雖被揍得遍體鱗傷,面目全非,但還遠遠未達到會直接因此而亡的地步。
少年氣喘吁吁的躺倒在地上,渾身像灌了鉗似的,彎不了腰,站不起來,但也許因為他發(fā)泄了內(nèi)心的憤怒,看起來好像明確了目標,心情變好了。
迷霧被撥開,少年強烈的復(fù)仇欲望為他指明了方向,他拾起自己小茅草屋內(nèi)的短匕,事先踩好了點,第二天深夜,他靜悄悄地潛入了同他積怨已久的那人家,趁他們睡覺,實行復(fù)仇,卑劣將他們一家四口殺害了!??!
他克服內(nèi)心潛藏著的恐懼,怯懦,也認清了自身卑劣,
自然,他沒得多少錢,但心情卻無比的暢快,他踏出了自己人生路上極為重要的一步,至此,少年人性泯滅,開始自認禽獸,問心無愧的行惡事。
燒傷未愈,被少年照顧的那人也驚覺他的變化,頗感自己淺薄,無知,以及傲慢,且悄然對少年萌生了殺意!
一天夜里,少年手捧著些自己從餐館里順來的劣質(zhì)面包,來看望他,走到不遠處,發(fā)覺他的神情不同尋常,少年隱隱感受到了凌厲的殺氣,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走上前,只見他咳嗽了一聲,少年不由得后退一步,下得手松開,食物掉在了在地上。
瞬間,一抹刺眼的白光直奔少年的咽喉而來,他自然躲閃不及,刃尖瞬間抵在了凸起處,但卻并停滯于此并未深入,但即便如此,喉嚨的中心位置還是滲出了鮮血。
少年一句話都不敢講,嚇得渾身顫抖,破爛的衣衫濕透,那人打量著他,內(nèi)心猶豫躊躇,過了片刻,他收回了手,又回至原處,半倚在墻上,緩緩睡著了。
少年抖動許久,大腦空白,癱坐在地上,轉(zhuǎn)身想要向外爬走,幺兒又想起那人先前的話,心有不甘,一股強烈的憎惡涌上心頭,他想起之前自己主動觸碰他的經(jīng)歷,咬牙切齒,僵硬地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將匕首拿出,又聶手聶腳的回來,欲圖不軌!
“沒問題,上次我是先點他一下,后他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也就是說我能命中要害,直接刺他的心口,真是的,喜怒無常的怪人,令我照顧他這么久,白眼狼!”少年滿懷憎惡的想著,先前成功殺死一家人的經(jīng)歷,使得他膽識倍增,少年躡手躡腳如同一條靈蛇般悄然靠近,下臥身,小心翼翼的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肘,明晃晃的刀刃對準著其胸口,距離只在毫厘,他不知不覺間揚起了病態(tài)的笑容,瞪大了雙眼,他咬下牙,克服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怯懦,猛然刺去,欲瞬間奪命。
只見,刃尖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心口處,少年在觸感傳來那一刻,快感劇烈膨脹,他享受到了無可疊加的喜悅,自以為拿下的勝利。可緊接著卻眼見得此處皮肉只是隨著刀身愈發(fā)緩慢的下沉,未被刺破,流出血來,他頓感詫異,面色變得慘白,自知無用,卻還是努力攥著匕首不斷發(fā)力,下一秒,少年被那人抬腿一腳踢中了下顎骨處,飛出去撞在了對面的墻上,摔下來,打翻了垃圾桶。
半個小時后,少年捂著腦袋,神志不清,短暫失憶的起來了,而后想起,又面露驚恐,強忍著疼痛,遙望四處,發(fā)現(xiàn)了那人用匕首刻寫的字。
終究,那人還是心懷愧疚,不忍心殺了他。在地上,默默無聲地留下錢埋葬的訊息,無奈的離開了貧民窟。而后,少年心懷不解,疑心重重的趕到地點,成功找到了埋葬的錢。而此時,那人已然先行卷走了其中的大部分,徹底的行至遠處,不知所蹤了。
此人……大概名叫杰伊,之所以是大概,是因為這是他半年前剛剛臨時獲得的名字,他雖在民間默默無聞,可卻大有來頭,他是某名王族的私人特務(wù),而他最后接受的任務(wù)則是調(diào)查老國王的死因,結(jié)果,執(zhí)行時遭人的襲擊,淪落至此。
在少年心目中,他是如同導(dǎo)師一般的存在,少年認為他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教會了自己“格局”,以及純粹的強大。然而,這份形象卻與他本身的自我認知截然不同,“杰伊”最初,之所以說那些諄諄教導(dǎo)的話,目的僅僅是想要換起少年殘存著的良知。他沒奢望少年能改過自新,只是心中瀕臨死亡的預(yù)感與日俱增,無意間一時興起,想要言傳身教,在比自己小幾十歲多歲的小輩身上起到些許積極作用,寄希望于未來。但歸根到底,此舉情緒所致,他并不太在意,也沒妄想過隨口說的戲言,能夠起到巨大影響。
但……事實無疑截然相反了。
留下的錢大概能夠溫飽過活五年,但已然滿足不了少年的胃口。
一年后。少年投奔了個被市井人尊稱為厄德蘭老爹的人,闖出了些小名堂,也見到了更為廣袤的天地,但他所貪圖的還遠遠不止,事實上,自那天后,他強迫無數(shù)人繃緊肌肉,然后去刺他們的胸口,但先日的情景始終未能在現(xiàn),他為此很是惱怒。
而如今,他算是如愿以償了……被大地主“脅迫”,與“偶遇“的魔族“的勾結(jié),踏上了被大量王公貴族圍觀舞臺,間接造就巨大的損害,甚至惡史留名,極為短暫的化為了國家心頭上的毒刺……
“額哈哈……我想你們你腦子到底多么丑惡?看我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被我殺過的無數(shù)人,(他們)臨死前的眼神都從來沒有這么憎恨可怖,你們思想又多么丑惡?先前的羅伊主教強奸男孩,大人物們果然能夠使我驚喜啊!”邋遢少年精神混亂,瞳孔渙散地望著兩人,渾身抽搐著,歪嘴獰笑著,雙目充滿渴望,像是在揣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