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jié)討價還價
項天鷹搖頭說：“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三三、三四這兩屆都有人考到臨高去，我記得1633界合格的是十九人，1634界是二十二人。不限名額，按照成績算，誰得成績夠格誰就上。大家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突然把去芳草地的名額取消了。那些原本上不了高小的人是高興了。成績在二十名之前那些原本肯定能考去芳草地的人該怎么想？這打擊多大?。〔怀?，不成?！?p> 金曉宇知道這位的驢脾氣又犯了，這時候和他頂是沒用的，說：“你的方案是什么？”
項天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她知道這男人是在醞釀長篇大論的情緒了，果然，片刻之后項元老換了一個聲調(diào)，說：“舊時空規(guī)定的小學師生比例是1:19，但是現(xiàn)在我們學校的比例是1:50，加上你帶來的這10個人，才勉強接近1:25，所以即便辦高小，學生總數(shù)的增加也不能超過60%。我的計劃是高小招100人，初小再擴招50人，這樣到明年我們的學生總數(shù)就達到800人左右，師生比是1:40，也勉強應付得來。但是，這個計劃必須建立在每年照舊有20～30人考去臨高高小的基礎上?，F(xiàn)在規(guī)定三年平均七十五以上這個規(guī)定就不合理。要知道芳草地的升學成績是三年平均分七十以上以上就可以了。這擺明了就是歧視嘛。芳草地和我們使用的一樣的卷子，我們這邊三年平均七十以上的學生至少有七八十個。按照良好率來說我們比芳草地高太多了。這些孩子要是在臨高就都能進高小了。現(xiàn)在一些了解情況的家長也有怨言，說高小招生太偏向芳草地，還琢磨著要調(diào)回臨高去……”
金曉宇笑而不言，這篇文章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說，在胡、張等教育口大佬的預料之中。項天鷹經(jīng)常提的一件事就是高雄國民學校的平均分要比芳草地高，但是教育資源投入?yún)s太少，浪費了孩子們的智慧和努力學習巴拉巴拉。
但是張智翔有一次毫不留情在芳草地元老教師會議上當眾批駁項天鷹的來信：說高雄的教育質(zhì)量真得這么高的話，他不介意雙方進行一次專門的考試，芳草地可以隨機抽學生考，高雄可以專門挑選學生參加。前提是由第三方的元老來進行批閱。
雖然這話很不客氣，但是以高雄來芳草地就讀高小的學生九成都是墊底的水平就知道張校長這番話算不上誣蔑。
金曉宇微微一笑：“要是平均分能在七十五以上的孩子這么多，那升學考能考八十的孩子應該不止現(xiàn)在這些吧？你總不會以為人人都是墊底辣妹，被一位麻辣教師突然出現(xiàn)所拯救吧？”
項天鷹知道她話里的揶揄。最初高雄的升學考是由他親自批卷的，但是從第二年開始，升學考試的試卷就是密封之后送到臨高去批卷了。然后就是考上八十的孩子瞬間下跌了三分之二。胡青白一度咬牙切齒的宣稱要拒收一切高雄國民學校的考生。
項天鷹倒也沒有露出難堪的表情：“這個，我們這里的教學質(zhì)量畢竟是比不上芳草地的。不過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芳草地還是要多對口招收一些我們的優(yōu)質(zhì)學員吧？至少五十個名額，我也不貪心，升學考的前五十個，不論成績……
金曉宇撲哧一笑，心想你倒是會獅子大開口，直接提到五十個了！現(xiàn)在芳草地一個外地初小的都不想收－－倒不是歧視什么的，實在是本地的都收不過來。教育口對大陸攻略，搬遷產(chǎn)能和機關非常熱衷，原因也正在此：可以把云集在本地的大量歸化民干部職工都疏散出去。所以緊鑼密鼓的在籌備一系列的新“示范學?！薄＿@個當口，他們更關心的是騰出資源來擴大師范班的招生規(guī)模，而不是擴大高小人數(shù)。
她說：“好了好了，項校長，我是你的副校長，不是來這里視察的督學。要名額的事你得找胡相和張校去，和我說可不管用?！?p> 項天鷹嬉皮笑臉道：“我在這兒算個校長，回芳草地我算老幾啊，還是你說話好使。你得這么匯報，就說項天鷹希望芳草地按統(tǒng)一分數(shù)線錄取高雄的學生，否則就要求元老院開聽證會討論地域歧視問題……”
“先獅子大開口，再慢慢落價，你想得倒美?！苯饡杂钹椭员?。
“學?？刹恢垢咝垡惶幇。€有雷州、三亞、濟州、香港，都在準備辦高小，要是那四位校長都像我一樣折騰，芳草地的壓力不會小吧。”
“關于這個，胡相說他有考慮，為了體現(xiàn)公平性，所以他打算搞一個初小升高小的聯(lián)考，由文教省派出考試專員，統(tǒng)一時間指定地點統(tǒng)一考卷進行考試?？荚嚱Y(jié)束之后考卷集中批卷。不管哪個初小的，只要考過八十分的，一律錄取到芳草地高小，不限名額。他問你有沒有意見?！?p> 項天鷹面露難色，他知道，現(xiàn)在高雄國民學校的小升高的升學考試成績是有水分的－－不然也不會同樣八十分考進芳草地的孩子基本都是墊底了。如果搞統(tǒng)一批閱，他這里的錄取人數(shù)只怕會跌到個位數(shù)！
“這不公平吧？！”他忙反駁道，“芳草地的教育質(zhì)量和我們這里不能比的……”
“咦？你剛才不是說良好率高雄比芳草地要高得多嗎？”她笑道。
“嗯，這個，”項天鷹多少有些狼狽，其實他和眼前的女人都知道，他是在找理由討價還價而已，“總之我們這里的情況特殊呀，要有政策傾斜才行。封建社會都知道搞個南北榜呢……”
金曉宇笑道：“說了半天，這回你才算說到點子上了。剛才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我要是胡相直接把你打出門外去。”說罷瞪了他一眼。
“哎哎，多虧你不是……”
“高雄辦高小已經(jīng)拿了臨高的資源了，這十個老師和圖書教具不是白派給你的。這么說吧，高小本身就是初等教育，現(xiàn)在大家搞得太過隆重了。所以未來芳草地不會再招收任何外地初小的學生了。不過呢，他也留給了另外一項資源：那就是每年高雄的高小畢業(yè)生除了正常通過升學考試的學生之外，可以額外選送十個名額就讀簡易師范和其他中等專業(yè)學校。注意，不包括軍校和衛(wèi)生學校。他們是單獨招考的?！?p> 項天鷹的腦海里飛快的計算著這筆交易的得失，躊躇起來。
“你又不吃虧，”金曉宇說，“你現(xiàn)在這里費勁巴拉的把學生往芳草地塞，一年也就有二十多個高小畢業(yè)生。現(xiàn)在你一年就有一百多個高小畢業(yè)生了，能充實多少崗位？高小學歷就是高小學歷，難不成還有假不成？”
“985211和二本三本都是真得本科，含金量可不一樣……”項天鷹嘀咕著。多少有些被說服了。不過，他還是要再爭取爭?。?p> “這個，十個是不是太少了？好歹也要和過去持平啊，三十個！”
“過去持平也只有二十個！”
“二十個也行?。 ?p> 金曉宇心想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呢！不過她對這套路倒是并不反感，笑道：
“先獅子大開口，再慢慢落價，你想得倒美。”
“哎哎，這個事關未來的發(fā)展啊，知識就是力量……”
“我去找張智翔商量，就按照二十個這個口徑，否則你就親自去找他談。我是本校的副校長，這工作原本就是應該你去得……”
“既然你是副校長，這工作就算是本校對你工作能力的考驗吧。一定要辦下來！”項天鷹滿臉堆笑：“二十個不能再少了，就這么定了?！?p> 金曉宇說：“我是答應幫你去和芳草地那邊說，我可沒說一定能把名額要下來?！?p> 項天鷹笑道：“沒事，肯定沒問題，胡相和張校都是很通人性……通情達理的。明天我請新同事吃飯，放心，不是公款，我自己掏錢，宿舍有什么缺的讓大家盡管找蕭湘要?！?p> 金曉宇并沒有出席項天鷹的接風宴，項天鷹的那一套她很清楚，關心學生吃什么勝過關心教給學生什么，關心教師收入如何，住房條件怎么樣，家里生活有沒有困難，就是不關心他們的教學水平和課堂紀律問題。
在這樣一位校長手下做事，日子過得是肯定舒服的，但是出成績是很難的。不過真要說起來，項天鷹在舊時空就不是當老師的料－－當然，她自己也不是。
金曉宇從沒認為自己適合當老師。她非常不喜歡小孩子，純真在她看來是麻煩；她喜歡和理性思維的人打交道。卻又不愿意和人交流思想，不打算努力讓別人接受自己的觀點，雖然平時她也和大家有說有笑，一點也不冷淡，但是從來也沒有說過什么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