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小組例會（三）
極其挑釁的態(tài)度，終于沖散了保羅心中的心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威脅的恥辱。
他猛然抬起頭：“公道？”
“我的意見，就是公道！”
“你不是說阿凡達(dá)集團(tuán)的根基是什么嗎！我告訴你，新人！阿凡達(dá)集團(tuán)的根基就是資金！”
他錯開岳延宗的身位，朝著下滿已經(jīng)驚呆了的策劃們一揮手：“沒有資金，這些人的工資和獎金從哪里來？！”
“沒有資金，阿凡達(dá)集團(tuán)怎么研究下一款元宇宙？！”
“靠妄想嗎？”
“你錯了?！痹姥幼谒浪蓝⒅难劬?，沉聲道：“阿凡達(dá)集團(tuán)是元宇宙公司，他的根基是銀河！”
“銀河一旦失敗，所有一切都是云煙。”
“所以我們才要死死抓住每一個贏利點！”保羅很清楚，如果今天他無法維持自己的威信，以后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
他必須把對方摁下去！
他針鋒相對地說道：“廣告收益占據(jù)了銀河30%的收益！在用戶日漸下滑的今天，這是絕對無法放棄的利潤點！我們的考慮是從全局出發(fā)，而不是你自己的好惡！懂了嗎？新人！”
“依照自己的好惡來制作元宇宙，不考慮資金來源，不考慮市場，你永遠(yuǎn)無法踏入真正的策劃行列！”
謊話說了太多，連自己都會相信。
越說，保羅越感覺底氣十足，他伸出手指，重重點在岳延宗胸口，直視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你根本沒有質(zhì)問我的資格！門外漢就要有門外漢的自覺，學(xué)校送你來是讓你在這里學(xué)習(xí)！這里任何人的經(jīng)驗都比你豐富，而你，卻以為自己是真神？”
“用你那可憐貧瘠的經(jīng)驗來挑戰(zhàn)帕納吉奧塔大師定下的戰(zhàn)略？”
“斯泰爾絲！”他轉(zhuǎn)頭吼了一聲，已經(jīng)嚇呆了的斯泰爾絲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從今天開始，JACK將被小組除名，永不錄用！”
“所以？”岳延宗甚至眼角都懶得給對方一眼，只是看著保羅說道：“兩億用戶，天胡開局，用戶為什么下降？”
保羅的氣勢戛然而止。
岳延宗側(cè)過身，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漠然道：“從第二個DLC開始，用戶一路走低，你看不出來是策略出了問題？”
“但是，尋找錯誤需要時間，在這一段時間里，你們養(yǎng)成了靠廣告吸引至今的惰性！你們忘記了，廣告的根本來源，是因為你們有兩億用戶！”
他的聲音如同海潮，漸漸大了起來：“為什么會有兩億用戶？”
“因為你們的元宇宙水平過關(guān)，足夠吸引人！”
“為什么現(xiàn)在不到五千萬？”
“因為根本吸引不了用戶！”
他的質(zhì)問，就如同連珠炮一般，打得保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靈魂的拷問并沒有停止。
“越是人少，你們越要抓緊廣告，因為這是唯一的收入！其他收入已經(jīng)無法彌補銀河的運行費用！抓的越緊，你們的設(shè)計越要‘統(tǒng)一?！?p> “你們做的，就像廣告投資商們養(yǎng)的一條狗！拼命搖尾乞憐，祈禱對方讓自己吃飽一點！”
“想象銀河運行之初是這樣的嗎？是你們拼命迎合他們，還是他們拿著錢求上門來？”
保羅沒有關(guān)麥，岳延宗的質(zhì)問通過話筒傳達(dá)到整個大廳，振聾發(fā)聵。
不少策劃都低下了頭，銀河出現(xiàn)了問題，他們不是不知道。
甚至自己的工作，他們也不是太認(rèn)可。
但是，向現(xiàn)實屈服，不丟人。
只不過，今天有一個少年，再次提起了他們的初心。讓他們想起，依稀在幾年前，廣告商們?nèi)际菦]日沒夜求著他們，設(shè)計出一些能展示他們品牌的建筑出來。
而不是現(xiàn)在，他們?nèi)デ庥?。還要看對方臉色。
全場寂靜無聲。
“這是公司的決策！”保羅死死咬著牙，深吸一口氣說道。
“是公司的決策還是帕納吉奧塔的決策？”岳延宗目光劍一樣看向?qū)Ψ剑骸盀榱饲笕銈冏屻y河茍延殘喘，從未想過求新求變。你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習(xí)慣廣告的滋養(yǎng)。你們沒有那個魄力去推倒重來！”
“寧愿看著銀河慢性死亡，看著阿凡達(dá)大廈將傾，你卻無動于衷！”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這是一個靈感的行業(yè)?！?p> “只有足夠好的靈感，才能創(chuàng)造足夠好的作品?！?p> “只有足夠好的作品，才能吸引足夠多的用戶?！?p> “只有足夠多的用戶，才能帶來無數(shù)的聯(lián)盟幣?！?p> “而不是像你現(xiàn)在這樣，行尸走肉一般地為金錢服務(wù)！”
他悲哀地看了一眼保羅：“或許你曾經(jīng)是很優(yōu)秀的策劃。”
“但，你保持不了本心，你顛倒了元宇宙運行的因果，你早就不配坐在這里。”
保羅太陽穴突突亂跳。
伶牙俐齒……這個大夏人實在太過可恨了！
對方的話，就像一把把利刃，將他的臉皮一層層剝開，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因為，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如果僅僅都是事實，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對方真的有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想象力！仿佛無處不在的靈感，讓他直起身子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我……”他感覺嘴唇無比干澀，勉強說出一個我字，卻怎么都說不下去。
被打蒙了。
剛才一系列的問題，直接刺入他的內(nèi)心，掀開了他最不愿去想的那一面。他直接被干懵了。
下方一位位策劃的目光，好似燒紅的烙鐵，一雙雙眼睛中的不敢相信，鄙夷，沉默，深深在他身上烙下一個個印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麻木的。
他們會為了生存而低頭，卻會在有人站出來的時候，表明自己的立場。
這一刻，保羅忽然明白，原來，這個小組的人心，他從沒有把握過。
“可惜，你創(chuàng)造不了銀河。”就在此刻，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當(dāng)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齊齊一亮，隨后不約而同地看向大門。
門口，一位穿著筆挺西服的老者，正在幾個人的陪同下緩緩走來。
他很瘦，臉上布滿皺紋，看起來有六十多歲。五官堆砌在一起，給人一種刻薄嚴(yán)肅的感覺。
“這是……”鄧普斯倒抽一口涼氣：“帕納吉奧塔大師？”
“他怎么來了？”一位策劃愕然看向門口：“他不是幾乎不過問小組的事情嗎？”
“這是……保羅的后援？”“他已經(jīng)一年沒有視察過小組了吧？”“他來……是因為今天的事情？”“該死……我……想站JACK那邊。但是……”
議論如潮，忽起忽落。
“老師……”保羅重重地舒了口氣，如釋重負(fù)地沖了過去：“您怎么來了？”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來？”帕納吉奧塔冷哼一聲，緩緩走上主臺。
隨著他的每一步，所有人都投去復(fù)雜的目光。無論怎么說，他是銀河之父。
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阿凡達(dá)，也不會有銀河。
他的威嚴(yán)，在阿凡達(dá)集團(tuán)是絕對的，是至高的，是無可挑釁的。
“你叫JACK？”帕納吉奧塔走到岳延宗身前，平靜地看了一眼對方。
不等對方回答，他看向臺下，緩緩道：“或許，你們對銀河有所質(zhì)疑?！?p> “但是，我們?nèi)魏我粋€人，都是竭盡全力為了它能更好?！?p> “我是元宇宙的先行者，有著足夠豐富的經(jīng)驗。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能做到更好，那就坐到我的位置再提意見。”
他回過頭說道：“安妮，計算JACK的工資，把他送回安波克學(xué)院。我們集團(tuán)不需要這樣的員工?！?p> “你連起碼的審美判斷都消失了嗎？”岳延宗淡淡道。
“身為銀河的締造人，你在諷刺我不懂銀河？”帕納吉奧塔同樣平靜地回答。
岳延宗微笑：“我只知道，一個元宇宙如果想要發(fā)展，就必須不斷創(chuàng)新，而不是故步自封?！?p> 帕納吉奧塔玩味地笑道：“這些話，等你十年以后再給我說。”
“現(xiàn)在的你，還不配。”
“知道嗎？”岳延宗誠懇地說道：“我特別喜歡那種自以為是，和我拼身份的人?！?p> 帕納吉奧塔的目光微微瞇了起來。
“銀河門票里，30%的芯片，都來自于我家的集團(tuán)?！痹谒桓蚁嘈诺哪抗庵?，岳延宗微笑說道：“而且，我正在和我爸開著直播?！?p> “我從小接觸的元宇宙教育，還真不比你少。少在我面前擺資格，沒了集團(tuán)捧，你什么都不是。”
死寂。
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大廳，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他家是……”一位策劃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發(fā)展，顫聲道：“峰岳集團(tuán)？”
“這位……是峰岳集團(tuán)的公子？”“我的天……全球百大富豪！真人！真人就在我面前！”“難怪他敢和保羅組長對抗……原來是這樣！”
驚嘆之后，一道道目光更加灼熱。
世界百大富豪的兒子，面對銀河首席策劃……現(xiàn)場的策劃們心情非常復(fù)雜，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或許……在期待著一個奇跡。”一位策劃抿了抿嘴，沉默地想到：“一個能像以前一樣暢所欲言，讓那些該死的廣告商求上們來的奇跡?！?p> 帕納吉奧塔很心塞。
他是十五分鐘前得知這件事的，由他的秘書告訴他。
他很清楚這不是小事，之所以立刻親自前來，就是想借助自己的威嚴(yán)，將一切事情都壓下去。
JACK？
哪里來的毛頭小子？
哪怕你說的都對，但，人們總是本能地相信強者。
對比起JACK，帕納吉奧塔毫無疑問是足以讓人相信的強者。他有絕對的信心，壓下這場波瀾。
但現(xiàn)在……對方居然是峰岳集團(tuán)的公子？！
聽著下方沸沸揚揚的議論聲，他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他一把摁掉了麥，蒼老的臉上更加陰沉，因為皮膚的松弛，鼻翼兩側(cè)的法令紋更加明顯。
“我們是盟友，你是故意來找事的嗎！我不記得阿凡達(dá)集團(tuán)需要聽命于峰岳集團(tuán)！”
岳延宗收斂了笑容，冷冷道：“我不是菩薩，沒那么多善心?！?p> “我只想進(jìn)入阿凡達(dá)集團(tuán)，獲得屬于自己的崗位，將銀河作為我的首秀?！?p> “首秀完畢，銀河以后是死是活關(guān)我屁事？”
“但是。”
他的聲音更加冷漠：“誰敢攔在我首秀之前，那就是我的敵人！”
“首秀要精彩，就憑你們這群老掉的齒輪，根本達(dá)不到我的標(biāo)準(zhǔn)！”
“老先生，你擋路了?！?